月和上下打量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歸了。”
雲喜看着婢女給他脫去了玄色外袍,臉上帶着討喜的笑容,道:“陛下可累?”
月和坐了下來,道:“還好。你呢,可有淘氣?”
雲喜笑道:“自然沒有。”
“聽說你見了井相。”
雲喜的笑容未變:“是呢,他突然過來,我也嚇了一跳!”
月和琢磨了她這個表現,笑了笑,道:“朝會之事聽說了?”
“聽說了呢。”
月和道:“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話音剛落,雲喜竟是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月和被她嚇了一大跳!
而與此同時,跟進門來的青奴和玉嬌看到眼前這個情景,不由得也都愣住了!
雲喜立刻大聲道:“陛下,我自知前身犯下大錯,如今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她怎麼會這麼傻又膽大包天!雖說她是她我是我,她是連我也想一併害了的。可畢竟是這雙手傷了陛下啊!我每每想到便覺得愧疚不已,只盼能砍了這一雙手纔好!”
月和:“……”
青奴:“……”
玉嬌一驚之後才反應過來,然後就是滿臉憋着笑的表情。
月和半晌才道:“罷了,此事孤並不打算算到你頭上。更何況錯信佞臣,本就是孤察人不明。”
聞言玉嬌看了青奴一眼,她說的沒錯吧!
青奴不甘心,動了動脣還想說什麼。
雲喜又立刻道:“陛下大度,我卻是不敢就這麼給自己脫罪的。除了此事,我,我還與妖爲伍,私縱容妖鮫作亂,還,還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慚……”
青奴頓時膛目結舌!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這些不都是他搜腸刮肚想出來的給她羅列的罪名嗎!怎的他還沒說,她倒是自己先說出來了!
月和似乎也覺得有趣,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一件一件來。與妖爲伍,孤也不同你計較。只是,你從前說的那些混賬話,現在知道錯了麼?”
哪些混賬話?
自然是和妖族有關的那些啊……
珍珠曾經說過,神妖之戰打了太久了,月和的親族,戰友,都先後在那場戰役中隕落。對於妖族,他向來鐵血作派從不留情。
可是當初雲喜可是說過妖族不少好話啊……
當然,雲喜既然已經打算好了要打起精神來應對,怎麼可能會沒有想到這一出呢!
她立刻道:“陛下,喜兒,喜兒只是年幼無知……”
青奴:“……”
玉嬌則是猛翻白眼,不行了她真的是忍不住快笑出來了啊!
月和卻道:“你在凡間成長也不過十幾年閱歷,年幼無知是真,孤倒不怪你。”
雲喜愣了愣。她倒是沒想到陛下還真就讓她順着自己給自己找的臺階下了呢!
她立刻又趁熱打鐵,道:“只是,只是喜兒當初見着那阿水,雖不知他是陛下的化身,卻總是莫名心生好感。加上年少無知,愛屋及烏,才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啊!”
這聲淚俱下的架勢啊,說得青奴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呢!
然而月和的嘴角,卻微微地,揚起了。
青奴:“!!!”
他連忙又道:“陛下,她還包庇雲染,殺我方大將……”
月和頓時沉下臉:“潛入大臣府邸被人捉了個正着,皇朝動盪還授人以柄,難道不該殺。”
“可,可因她縱容雲染,雲染更加肆意妄爲,迫害忠良……”
雲喜挺了挺小胸膛,道:“喜兒知罪!”
青奴:“……”
月和垂下眸子,便是換了副逗孩子似的神色,道:“錯在哪兒?”
“錯在喜兒無用,不及陛下萬一,身在其位卻穩固不住朝堂,無法壓制住雲相的氣焰,只能委婉圖之……”
說着說着竟是聲氣兒漸漸弱了,圓圓的眼睛甚至蓄了點水……
青奴抓狂,在內心狂喊:這一番唱作俱佳簡直像是唱戲啊,誰會被你騙了啊!
然而月和卻道:“你年紀尚幼,又是初來乍到,哪裡會懂得這些朝堂之事?換了旁的女子,恐怕是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吧。能權衡利弊,該記你的功,而不是問罪。”
嘖,她說的不夠圓,陛下竟還幫她圓了圓,連“初來乍到”都給她加進去了!不問罪竟還要記功?!
青奴道:“可是無數忠良卻因此而……”
“住嘴!你們一班朝廷大員,不能拱衛女王,難道連自保也不能嗎,得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來保護?”
青奴傻眼了。
月和冷冷道:“竟還吵鬧得這般厲害,孤都嫌丟人!”
青奴雙膝一軟,跪下了。
雲喜趁機白了他一眼。
青奴咬牙切齒,心道:你給我等着瞧!
月和又低頭看向雲喜,道:“不過大錯沒有,小錯卻還是有的。”
雲喜:“……”
月和似是略一沉吟,才道:“所以該罰。”
雲喜頓時耷拉了。
“是……”她蔫蔫地道。
“怎麼罰呢?”月和又道,尾調微微拉長。
青奴頓時興奮了,心想當然應該先關幾天啊!最少也應該去誅仙台罰罰跪才行啊!
然而敏銳如玉嬌卻是已經發現了不對勁,連着對青奴使了好幾個眼色,想拉着他一塊兒告退!
青奴都視而不見,反而異常興奮地等着看陛下該如何懲罰雲喜!
月和道:“嗯……把手伸出來。”
青奴:“???”
雲喜一怔之後,突然反應過來。
她試探地伸出了白嫩的小手,手心朝上。動作很慢,似是有些猶豫。
青奴:“???”
月和低頭望着她,握住了那隻手,低聲道:“打你手心好了。”
青奴:“……”
下一瞬,玉嬌連忙拖起青奴,道:“臣等告退。”
說着,也不等月和迴應,連忙一溜煙的就跑了!
手心裡輕輕捱了一下,半點不疼,雲喜卻落下淚來。
她那時候打了阿水手心來着,比這重多了呢。她負氣不肯揉手,還是阿水給她揉的呢。
“竟是哭了?總不及你打阿水的時候啊。”
雲喜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喜兒還小,捱打,總是要哭的。”
月和啼笑皆非地看着她,順手一帶,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