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打了幾個噴嚏,顧寶錚鼻涕快要氾濫了。
難得顧蓮池沒有嫌棄她,還拿了帕子給她擦臉,她的心情一下從低落變成了忐忑。
寶兒從來如此一事起,一事了,有始有終,之後很快就放下,不會輕易介懷。
就是俗話說的沒心沒肺。
顧蓮池和平時不太一樣,她察覺到了。
然後很快,顧蓮池對上她黑亮的眸子,擡手抽緊了斗篷上面的帶子,差點勒死她。
寶兒狠狠咳嗽幾聲,來拍他的手:“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他揚着臉,放手。
寶兒雙手抓着斗篷的翻毛帽子邊緣,心有餘悸地靠在車壁上,掌心柔軟的觸感一下讓她想起了一個小東西來,啊地一聲。
顧蓮池目光淺淺。
寶兒悶聲道:“小狐狸忘記還給他了。”
他眼角一跳,頓時挑眉:“要不要現在停車,讓你跑回郡王府去拿小狐狸,然後去城外追沈江沅?”
她心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搖頭了:“不要,我不去了!”
可惜,顧蓮池臉色已沉:“下車。”
寶兒抱着手爐,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喜童偷笑着掀開車簾去前面和車伕擠一處去了,簾子一掀一放之間,冷風鑽進來打了個旋。顧寶錚打了個冷戰,更是儘量讓自己雙腿都縮在斗篷裡面,這場景何其熟悉,顧蓮池眸色如墨,看着她已經變白了的臉,到底只是嘆了口氣。
他側身過來,單手撫在領口的扣子上面。
即將十八歲的寶兒再怎麼說也是大姑娘了,十八歲的顧蓮池在她的眼裡和成年男子沒無分別。
他修長的手指動作很慢,釦子一棵一棵解了開來,她眼睛都忘記眨了:“你幹什麼?”
顧蓮池眸色略動:“我幹什麼,我想打你。”
說話間他臂膀一動,就將外衫脫了下來。
寶兒以爲他真的要打她,下意識就後仰貼緊了車壁,結果顧蓮池身形一動,頓時在她面前蹲下身來。他抓過她兩條腿過來,用他的外衫纏着包裹起來。
寶兒一早起來發現娘和表姐已經不在郡王府了,差點瘋掉。幸好紫玉說她們和沈江沅也才走,她來不及穿衣服穿襪子穿上鞋就頂着北風跑了出來。顧蓮池拿外衫給她包住膝蓋,她才一動,才覺得雙腳冰涼,低頭一看,原來出門的時候襪子都沒穿,鞋也沒穿好,之前跑遠了不覺得,現在一看,右腳的後腳跟還踩在鞋外面,已經凍成冰坨子了。
很顯然,顧蓮池也看見了。
他一擡眸,盯着她的眼底頓起怒意:“林寶錚!”
寶兒一縮脖:“不敢了,以後不幹蠢事了!”
她先還閉上了眼睛,後注意到他竟然叫她林寶錚,小心睜開了一隻眼睛:“人家現在是顧寶錚,是你妹。”
說着對他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她娘說的,套近乎總沒有錯的。
兩隻眼睛都睜開了,這句話好像真的有用,因爲眼前的人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顧蓮池扳過她的雙腿,讓她側身坐在軟墊上。
他坐回原處,兩下脫了她的鞋子,攬住她雙腳入懷。
也沒看清他到底是解開了哪處棉衣,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塞過去的,寶兒瞪大雙眼,只覺腳下一熱,頓時像燙到一樣貼在了他的肌膚上面。滾燙滾燙地……
好……好暖!
顧蓮池微微傾身,更是用力貼緊了:“此事於禮不合,不能讓別人知道,明白嗎?”
寶兒點頭,心裡撲騰撲騰直跳:“明白。”
她回答得這麼快,明白怎麼回事纔怪,顧蓮池沉吟片刻,又道:“也不能和別人做這種事,知道嗎?”
寶兒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知道。”
一時間,她脣齒間乾燥起來。
渾身哪裡都不對勁了,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裡好了,馬車也不知道壓到了什麼一顛簸,她那捧着的手爐差點摔落地上去,腳趾頭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顧蓮池渾身頓時繃緊了些,擡眸便惱:“別動。”
說着已然別開臉去,不再看她。
還好沒有看她,寶兒臉有點熱,也別開了臉去不敢看他,沒話找話:“南方很溫暖,我表姐去了好養病,挺好的。”
這個傻姑娘,顧蓮池忍不住回頭,寶兒的長髮胡亂披在肩頭,她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有些可笑,上半身被斗篷裹得老緊,下半身被他用外衫饞成了繭形,偶爾還會打一個噴嚏。
她想了想又說:“那邊真的很暖和,只有山上才涼快些,以前我和陸離總是上山,上風吹着很舒服的。那晚上也總是很熱鬧的,花燈很多,幾乎遍地都是,當地的老百姓都會做。陸離就喜歡那些梅蘭竹菊的說什麼高雅,我不喜歡,我喜歡小圖花花草草的,有一次有個畫匠做了一個,上面還畫了個小公子,可惜那天我沒搶到……”
馬車又一顛簸,顧寶錚差點整個人都摔出去,還好顧蓮池一隻胳膊攔住了她,她兩腳搭在他腿上,扶着他胳膊才覺得坐穩了,外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喜童哈哈笑了起來。
寶兒混亂的腦子裡,忽然閃現了紫玉說過的那句話,沒頭沒腦地突然從陸離的身上跨度了過去:“他真的和他嫂子好啦?”
顧蓮池竟然聽得懂,應了聲:“嗯。”
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這樣安靜下來,更覺有點微妙。
不覺得冷了之後,寶兒開始冷靜下來。
她偷眼瞥着顧蓮池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不安地動了動:“蓮池哥哥,我娘走之前,可是說了,你和顧大叔會照顧我的,這話不假吧?嗯?”
她的腳趾頭又不安分起來,一有動作,其中總有那麼兩個會撓他兩下。
他面不改色,只伸手入懷,一把按在了她的腳上:“別動。”
寶兒開始得寸進尺了,眸色漸亮:“那我以後就叫你哥了啊,你多讓着我些。”
或許是她的神色太過於雀躍了,顧蓮池嗯了聲,就算是應了。
寶兒心裡歡喜,爲了加強他們之間的這種二婚兄妹關係,還故意說道:“這回可好了,從前京裡那些姑娘小子們,總是笑我還不如公主親,人家一口一個哥哥的,都說你不待見我呢!”
顧蓮池自動忽略了姑娘兩個字,聞言想了想:“你娘不在京中,我爹估計也無暇太顧念你,你少惹事。”
她拍胸脯保證:“怎麼可能?別人不惹我我是不會惹別人的。”
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知道她心思簡單,直接了當道:“你娘不在的時候,我爹不會私自給你定親事的,所以不要和那些小子們走得太近,多生事端。”
想了想又說:“鳳棲也不行。”
寶兒:“……”
她不明白了:“什麼意思?鳳棲是我弟弟。”
顧蓮池心口處被她雙腳冰得冰冰涼:“你知道他不是。”
好吧,他知道這個秘密,寶兒爭辯着:“他不是親的,但是比親的還親,雖然他總是欺負我,但我知道他還是很惦記我的。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對我有別的想法?”
外面車伕已經開始吆喝馬兒了,喜童喊了聲到家了,也跳下了馬車。
顧蓮池側耳聽見動靜,將她兩腳從容拿將出來,盯着她的臉一副你以爲你是誰的模樣:“你想得太多了,穿鞋。”
寶兒哦了聲,低頭把鞋穿上。
纔在溫暖的地方回到冰涼的鞋底,她嘶地一聲,站了起來。
顧蓮池順勢將自己的外衫抽回,當着她的面穿戴起來,車簾已經被人在外面掀了開來,他穿戴整齊,一聲不吭就要下車。下了車,他就真的變成了哥哥了?
寶兒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剛纔車上發生的一切都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地奇怪。
哪裡奇怪,她又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就不想了。
可是,她還擡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顧寶錚是有挫敗感的,這種挫敗感讓她抓住眼前的這個人,猶如救命稻草一樣。
從陸離到沈江沅,其實她的要求不高。
怎麼辦,她擡眼看着他,還是有點傷心:“你說,沈江沅這麼突然變心了,會不會真的有什麼對我不能說的苦衷?我昨天晚上想睡一覺就好了,可現在心裡還是有點難過,他也是,陸離也是,人心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快?”
他額角直跳:“……”
寶兒低着頭,在他面前不安地踢了踢腳下:“你能不能幫幫我,蓮池哥哥,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心裡疼得很……”
顧蓮池輕輕拂袖,到底還是拂落了她的手:“我幫不了你。”
她嗔道:“人家今天多難過,當哥哥的就哄哄我不行?我娘得多信你才讓我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吃香的喝辣的啊……”
顧蓮池:“下車。”
眼喜童已經背過去偷笑了,他額角直跳,轉身就要走,他的聲音甚至是冷冷的,可就在她以爲他先走了的時候,人又掉頭回來了,寶兒剛要擡頭,比她高一頭的那個人,伸手撩起她臉邊的長髮,給她掖到了耳朵後面去。
寶兒擡眸,抿緊了脣纔沒有泄露出自己的笑意。
顧蓮池像是哄孩童一樣,胡亂揉了揉她頭頂的亂髮:“ 你是孩子嗎?還需要人哄。”
說着直接拎起了她的脖領,給她拎下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有事出門, 在136-137更新之間的紅包回來再發,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