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見面的地點是一家位於海邊又格調高雅的西餐廳,溫婉手拿刀叉,將切好的牛排填進嘴巴,然後擡眼看對面的袁盎然。
“袁少爺能主動約我出來聚餐,我真是榮幸。”
面子上的客套話還是一句都不少,溫婉眉眼端莊,是整個西餐廳裡少有的大美人。但她的口氣卻實在不像是一個正在甜蜜約會的女人,相反的它更像是一個準備應付商賈的交涉者。
“電話裡說的已經明白了吧?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打算的嗎?”
“能有什麼打算。”溫婉將手裡的刀叉放下,端起高腳杯裡的開水飲一口,然後手拿刀叉繼續切盤子裡的牛肉,“韓雅澤跟我解除婚約已經被傳的沸沸揚揚,我再鬧下去就沒臉見人了,這上流圈子裡最不經敗壞的可不就是名聲嘛。”
堅定的貫徹着袁盎然不開口說明白話自己絕不出點子的原則,溫婉只是在慢條斯理的享受面前的美食。
兩個人都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要收拾的女人更不是一個等閒之輩,韓雅澤拿着周佳亦如珠如寶,現在她的肚子裡還有下一代的繼承人,誰要是動她,得先掂量的就是韓雅澤。
“袁少爺倒是挺小心,選的這個地方是韓雅澤最不喜歡的一家西餐廳。”溫婉露齒一笑,帶了幾分機敏的望向對面的袁盎然,“少爺其實不用這麼擔心,周佳亦現在在韓家雖然沒有名正言順的位置,但是韓雅澤待她不錯,最起碼揹着她跟其他女人約會的事情從她懷孕後就沒有發生過,就是連宮敏芝出門都是管家親自出馬,他在家寸步不離的看着周佳亦。”
這話裡透着咬牙切齒的酸味兒,果然女人間的嫉妒心還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東西。
袁盎然聽見她的語氣,笑了笑:“溫小姐對韓家瞭如指掌啊。”
當然是瞭如指掌,喜歡一個人就算明知道他已經是別人的男人,你忍不住想見她的時候還是會忍着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面帶微笑的找理由拜訪。
別人或許對這種感覺尚自不清,但是她溫婉卻能明明白白的體會到其中的難過之處。
“說明白點的話,我不喜歡周佳亦總是給別人添麻煩。”
溫婉手裡舞動的刀叉停下,眼光對上他的,思索:“那就殺掉吧,依少爺的位置跟本事殺這樣一個女人實在算不得是開殺戒。”
她說出來的話自然而輕鬆,但是這透着狠戾的提議裡卻是趕盡殺絕的絕情。
把周佳亦殺了,把她殺了自然不會是太難的事情。
若是真的難的話恐怕也只是韓雅澤會深究真相,再者……還有鄭秋格。
鄭秋格不是一個大方的人,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並且狡詐自利,但是唯一可圈可點的人格魅力或許就是她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委屈。
換句話說,鄭秋格對自己的親人十分用心。
特別是周佳亦。
周佳亦是鄭秋格僅有的一個親人,當年從這個城市離開的時候她本來可以把歲數尚小的周佳亦丟到福利院,但是花季年華的女子並沒有這樣做。
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清楚的明白,從今往後她最親的人就是那個還爲懂幾分事故的小女孩。
很多年過去後,他們都已經長大,安然的度過了人生中最衝動的雨季,而鄭秋格的身邊依舊是周佳亦。
她逃亡的數年裡,從來沒有放棄這個孩子。
而現在,自己卻要想辦法把周佳亦殺了……
“周佳亦是她最後的親人。”
不明白這一句低喃是對誰說出來,溫婉卻挑起了眉:“袁少爺,無毒不丈夫。”
袁盎然稍稍愣了一下,突然利落的起身:“我看溫小姐的法子跟我想的差距甚大,就當我今天沒有約過溫小姐。”
溫婉被他的態度記得怔住,等他走出去才頓悟的嘲笑:“原來是後悔了。”
…………
宮敏芝出院不久就病情反覆,醫生說時節漸冷,宮敏芝當年傷到了肝肺,現在身體不適是氣候乾燥的變化造成的。
由此不得不去醫院多住了幾天,溫婉跟宮敏芝是舊情敵,可是過了這麼多年竟然有些事情就不知不覺的淡忘了。
不知道是記性不好還是時間太長,總之兩個人現在看見對方倒是和和氣氣,就像是見面的老同學一樣談的開。
說到這幾年的韓雅澤時,溫婉別有用意頓了頓,見坐在旁邊的韓雅澤輕咳了一聲纔會心一笑,答道:“你也知道雅澤是個癡心專一的人,這些年你雖然遲遲不醒,但是雅澤潔身自好除了跟我定下婚約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女人圍繞在身邊。”
如果這個時候沒有韓雅澤巧合的在身邊,溫婉真是想把周佳亦的事情漏上一點口風,不知道得知周佳亦肚子都大了的宮敏芝會是一副多麼吃驚的表情。
“我想雅澤也不會改變心意,只是他等了我這麼多年真的很辛苦吧?”
這句話有周佳亦站在旁邊聽的話一定會讓韓雅澤羞愧的擡不起頭,但是現在的韓雅澤卻在聽見這句話後溫柔的注視着宮敏芝,兩人相識一笑,心意就彼此傳達明瞭。
溫婉又妒又恨,在心裡默默感嘆韓雅澤在有周佳亦的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對方這樣含情脈脈的交流。
“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宮敏芝氣色紅潤許多,想起很快就能出院,握着韓雅澤的手竟帶着孩子般的迫不及待。
“我去問問。”
韓雅澤出門的時候對溫婉使了個跟出來的眼色。
溫婉應了。
出門之後韓雅澤邊走邊斜眼看了溫婉一眼:“你最近總是往醫院跑,老師不需要照顧嗎?”
禮貌的回拒,婉轉的趕她走。
溫婉心裡一堵,不疾不徐:“我爸爸年齡還算不得太大,用不着我無所事事的陪着他閒聊,我更關心老朋友。”
“你什麼時候跟敏芝成了老朋友?”分明就是狡辯。
“以前不是現在可以成爲朋友,人都是會隨着時間而改變的,雅澤你不是嗎?”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韓雅澤往前的腳步重重停住,側臉看她的眼裡不自覺的帶了幾許肅然:“敏芝病情反覆,你最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你這是在警告我咯。”溫婉看他,“想不到你還想把周佳亦捂得嚴實,金屋藏嬌的事情若是發
生在同一個屋檐,不暴露的可能性可是非常小,你確定能瞞得住?”
這話說得對,事情早晚是要被敏芝知道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只要你不多嘴。”
溫婉被嫌棄,只是笑笑也沒有說話徑自往前去問宮敏芝什麼時候能出院。
出院的事宜被很快安排好,因爲之前出入的醫院多次,所以韓雅澤可以囑咐了醫生有些事情不要多嘴。
醫生們自然也都沒有多說話,準備出院的前一晚宮敏芝卻偶然問起韓雅澤溫婉的事情。
韓雅澤覺得詫異,隨口解釋:“我以爲她會告訴你的,婚約的事情是我跟老師協定過的,如果在舉行婚禮之前你能醒過來婚約就解除。”
“還真是幸運呢。”宮敏芝眉眼柔順的回答。
韓雅澤笑着望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很奇怪,現在看見宮敏芝雖覺得歡喜,但是她醒過來之後卻沒有之前想象的那種不可自制的狂喜出現。
可能是時間過得太漫長,許多東西在無形中消磨了一部分吧,自己仍舊是愛她的就好了。
宮敏芝不再多說話,抓着他的手指,嘴角有羞澀溫柔的笑意:“你能要陪着我就好。”
宮敏芝是個溫柔的人,像是解語花一樣安靜順從,但是心底卻有着靈敏的心思跟極強的能力。
當年自己遇見她的時候她還只是明澤底層的員工,那種柔順的不卑不亢的性子一下子就吸引住他,但是這個女子在知道自己是明澤集團的少爺後仍然沒有高攀向上的意思。
她就像是一個升向天際的星星,明亮的光芒從離開陸地的那一刻就開始一寸寸的灑落到地上,溫潤而不急躁的默默努力,直到有一天終於走上高層的職位,她懂的用謙卑從容的姿態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她跟周佳亦是不一樣的兩種人,周佳亦沒有她那樣強的能力。
“恭喜敏芝就要出院了,明天我會來接她出院的。”
溫婉的出現打破韓雅澤的深思,他蹙眉,這個女人竟然又來了,未免在這段時間裡來的也太勤快了一點。
溫婉跟宮敏芝閒聊一會後看對方神色疲倦,邊起身離開,出門之後才發現韓雅澤勾着自己的鑰匙圈站在面前。
“你的車鑰匙。”他擡高手臂,一根手指勾着鑰匙圈,臉色冷漠。
“你是在趕我走嗎?”
被驅逐的羞辱感遍佈全身,溫婉嘲諷的眯細了眼睛:“還是怕我說錯什麼話?”
“敏芝還在病中,你覺得她會喜歡你的打攪,她是病人。”
“是病人的話就不要讓她出院啊,你不怕周佳亦那天撞見她,她病情加重嗎?”
“你是聰明人。”韓雅澤仍舊執拗的勾着她的鑰匙圈,一隻手伸進褲子口袋,微微仰着下顎,睨她,“你是女人,你明白的事情一定比我多,現在我的未婚妻是宮敏芝,你總是這麼頻繁的來往,胡思亂想的女人會怎麼想?你們真的是朋友?”
不覺得你的朋友之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溫婉惱火的抓過自己的鑰匙圈,被看穿般斜他一眼:“那告辭。”
“不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