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可知七王府之事,是何人所爲?”琴依並未理會柳楚楚,只淡淡地問着。
柳楚楚連連搖頭,“我在成親的當日早晨便藉着府中忙亂之際將我送出了府,由我的貼身丫鬟代替我上了花轎去了柳府。我害怕事情暴露,便躲在小院之中不敢出門,都是第二日送飯菜來的丫鬟告訴了我七王爺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的。後來我便更是不敢出門了,卻不想,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雲裳瞧着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便對着琴依搖了搖頭,給淺酌打了個手勢,讓她將柳楚楚帶了下去。
待柳楚楚離開了院子之後,雲裳才轉過頭望向洛輕言:“王爺瞧着如何?”
洛輕言冷笑了一聲,“左右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話來,有什麼可瞧的,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
雲裳亦是覺着柳楚楚的話中似是有所隱瞞,沉吟了片刻,方道:“我命暗衛審問審問試試看。”
洛輕言點了點頭道:“若是審問不出什麼來,便讓人將她送回去吧,命人盯緊了,說不定還會有所收穫。”
雲裳輕輕應了一聲。
宮宴是在酉時開始,只是因着是正式的宮宴,穿衣打扮亦是不能隨意,雲裳便早早地讓琴依爲她穿衣梳妝,穿的是王妃朝服,按品大妝。
待穿衣打扮完畢,雲裳便只得端端正正地坐着,引得洛輕言都頻頻望了過來,目光落在雲裳頭頂那繁複的發冠之上,“此前倒是不曾留意,你着髮飾衣裳實在是有些重啊,可覺着難受?”
雲裳苦笑了一聲,“只是累的,不過也並非到不可忍受的地步,宮中這般正式的宮宴也不多,忍一忍便也過了。”
洛輕言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什麼,瞧着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扶着雲裳一同出了府上了馬車朝着宮中走去。
宮門口早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人流如織,雲裳隨着一同入了宮,上了那高高的臺階,在宮人的接引之下進了太極殿,在太極殿中最靠前的位置坐了下來。雲裳的目光在殿中淡淡一掃,便將今日殿中的形式稍稍瞭解了幾分,宮中妃嬪和未成年的皇子皇女的位置,在殿中的左手邊,宮中應當是有封號的嬪妃都到了,約摸有幾十人的模樣。大殿的右面,和嬪妃的下方,便是朝臣及其家眷的位置,按照品階一一排了下去。
雲裳的目光落在嬪妃的位置上,如今雲貴妃失蹤,淑妃被禁,四妃之位幾乎空懸,坐在嬪妃位置中第一位的,竟是寧淺。
雲裳眉頭微微一蹙,心中不知爲何竟有些隱隱的擔憂。
朝臣第一位的自然是睿王,而後是七王爺,而後是蘇琦,蘇琦之後是華國公。
帝后尚未到,殿中倒是有些吵鬧,四處皆是說話的聲音,雲裳瞧着,亦是有不少的人,目光不時往洛輕言看過來,許是因着洛輕言一直冷着臉,倒是沒有人上前說話。
雲裳與華玉彤交換了個眼色,微微一笑,華玉彤似乎有些緊張,手中錦帕被捏得有些皺,脣色亦是微微發白。
雲裳擡起眼望向華玉彤身旁的七王爺,亦是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面色蒼白的緊。
正想着,便瞧着內侍匆匆從殿外走了過來,在兩邊站成兩排,雲裳瞧着這陣仗,便知帝后到了,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視地望向自己的正前方。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內侍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聲音剛剛落下,殿內便又響了起來,“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連忙起身,跪倒在地,“陛下萬安,皇后娘娘千禧。”
衣袍拂過白玉地板的聲音輕輕傳來,半晌之後,才響起夏寰宇淡淡的聲音,“平身吧。”
衆人謝恩起身,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夏寰宇目光淡淡地掃過衆人,殿中一片寂靜,夏寰宇方纔開了口:“今日是除夕,衆位卿家不必這般拘束,今日皇后倒也給大家安排了不少節目,除夕本是萬家團聚的日子,這一年衆位愛卿亦是十分辛苦,寡人敬你們一杯,今日便縱情玩樂便是。”
夏寰宇從御桌之上舉起了酒杯,朝着衆人敬了一杯酒,衆人急忙跟着舉杯,一飲而盡。
“皇后,可以開始了。”夏寰宇轉過眼望向皇后,皇后微微一笑,朝着一旁的侍女點了點頭,那侍女便拿了一根金色棍子敲了敲一旁的鐘。
殿中的燈,便一盞一盞暗了下來,只留下了正中間的那幾盞,而後樂聲起,一個紅衣女子蒙着面紗從一旁走了進來,翩然起舞。
宮中的宮宴都是這些,也沒什麼新意,雲裳覺着有些無趣,便轉開了目光,在殿中悄然掃了一圈,落在嬪妃的那一片。
慧才人坐在稍稍靠後些的位置,面色有些蒼白。
雲裳稍稍一愣,便明白了,若是她如洛輕言所言那般害喜嚴重的話,宴上準備的各種吃食皆是大魚大肉,且她那片位置嬪妃衆多,只怕亦是各種各樣的香味都有的,想必難受得緊。只是這殿上衆人雖然都在看歌舞表演,卻難保不會注意到她。
殿上一舞已經完畢,燈也點了起來,雲裳這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悄然對着寧淺打了個手勢。
寧淺點了點頭,笑着拍了拍手道,“陛下,這位舞姬的舞跳得倒是不錯呢。”
夏寰宇漫不經心地頷首,“賞。”
皇后的目光落在寧淺身上,笑着道,“聽聞湘貴嬪的舞可是極佳的,既然湘貴嬪都說好,那自然便是好的。”
寧淺淺淺一笑,並未說話,只低下頭輕輕喝了口杯中之酒。
皇后便又對着夏寰宇道:“每年都是一些歌舞表演,今兒個妾身安排了一些大夥兒都能參加的。”
“哦?怎麼參加?”夏寰宇面上瞧不出任何喜惡,只是一派淡然。
皇后笑着道,“妾身準備了二十個字謎,每一個節目的名字,都是一個字謎,稍候,這些個節目都表演完了之後,猜對最多的,便可得到一定的獎賞,陛下你以爲如何?”
“挺好的。”
“方纔這曲舞蹈的名字,叫做月光上樓西。”皇后笑着道,“下面這一個呢,是一曲破陣曲,名字,便叫文成武德。”
殿中的燈便又暗了幾分,一陣鼓聲便響了起來,淺酌彎下腰爲雲裳添了一些果酒,方低聲道:“皇后娘娘今日準備了一個重頭戲,便是下一個,是想要爲陛下推選一個女子。”
“哦?可是宮中的秀女?”雲裳輕聲詢問着。
淺酌跪下來爲雲裳整了整衣裙,輕輕應了一聲,“王妃亦是見過那個秀女的,便是那日在御花園中衝撞了千靈公主的那一位。”
雲裳聽着淺酌這般說,皺着眉頭沉吟了半晌,纔想了起來,“可是叫趙纖舞的?”
淺酌點了點頭,“便是她。”
淺酌說完,便站起身來,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雲裳身後,雲裳擡起眼望着高坐之上的皇后,冷冷地勾了勾脣角,皇后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她安插到後宮中的秀女那般多,她卻偏偏選了一個趙纖舞。蘇如姬啊蘇如姬,果真是個厲害的啊……
雲裳勾了勾手,示意淺酌附耳上來,淺酌連忙上前,雲裳低聲吩咐了幾句話,才坐直了身子。
洛輕言察覺到身旁人的動靜,亦是轉過頭輕聲詢問着,“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雲裳笑着搖了搖頭,“無事。”
洛輕言握着雲裳的手輕輕笑了笑,“若是身子覺着不舒服,便與我講,我們早早地告退了便是。”
雲裳應了一聲,便轉過了眼,望向殿中持劍起舞的一羣舞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真正的破陣曲,可不是這般軟綿綿的。
一曲終,殿中叫好聲一片。
衆人尚還沉浸在上一曲的慷慨激昂的時候,燈還未點起,便想起了皇后的聲音,“這一曲,叫湖光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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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便瞧見大殿的地上突然出現了似是流水一般的景象,有水聲在耳邊響了起來,一輪月亮緩緩升起。月亮之中突然步出一個曼妙身姿,踏月而歌,踏月而舞。
皇后倒是爲了這一曲頗費了一些心思呢,光是在這殿中弄出這湖光水月之景色便是十分不易了。
衆人自是被這等奇妙的景象吸引去了注意,連夏寰宇也眯着眼目光一直落在那輪圓月之上。雲裳的目光卻和寧淺撞在一起,寧淺轉過頭看了一眼慧才人,點了點頭。
一曲終,衆人尚沉浸在那美景之中,燈便亮了起來,皇后便已經開了口,“陛下,你瞧着這一曲湖光月色可好?”
夏寰宇尚未說話,便只聽見“嘭”的一聲響。
衆人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原來是慧才人的桌上的酒壺被一不小心碰落在了地上,慧才人面色有些蒼白,衆人皆以爲應當是被驚到了。皇后蹙了蹙眉,目光落在雲裳身上,卻見雲裳無比淡定地喝着果酒。皇后淡淡地道,“收拾了吧。”
說完又轉過頭對着夏寰宇開了口,“陛下……”
“嘔……”
衆人便瞧見慧才人扶着桌子似是十分難受一般,不停地乾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