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桃桃充滿希冀的眼光,以及她的這個要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了。
現在她臉上還包紮着白紗布,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雖然是看不到她被毀掉的臉,但她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是很醜……不,不是醜,桃桃永遠永遠都不會醜,這,這只是美得沒以前那麼明顯了。
“這,沒啥好看的吧,你又不是沒看過自己的樣子,呵呵,呵呵呵。”我笑得很乾澀,很勉強,嘴角更是僵硬,估計連瞎子都感覺出來我的苦澀。
桃桃的目光閃爍,很倔強地搖頭,直直地盯着我,說道,“文哥,你放心,我不會怎麼樣的,我已經,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就想,我就想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最後,她閃爍着目光,一臉哀求地望着我,“文哥,可以麼?”
不知道爲什麼,我真的抗拒不了她的這種眼神和要求,甚至是,我根本就沒有膽量去直視她的眼神,因而我低下了頭。
而且,她自從出事之後,就沒有再叫過我老公,而是恢復到了從前,叫我文哥,我始終是覺得她這樣叫,是有目的的……難道,她真的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配不上我,要,要離開我……
“唉,好吧。”
我竟然被她說服了,去取了鏡子回來,拿在手上彷彿有千斤重,卻還是給了她。
桃桃的手有些顫動,她拿過了鏡子,深呼吸了一口,然後就豎在自己面前。
才一看到,她的眼睛就紅了,抓住鏡子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而且她也咬住了脣,眼神很複雜地望着鏡子裡面的自己。
看到她的這一個樣子,我心裡十分地不好受,她此刻心裡肯定是很心痛的吧?
“桃桃,親愛的,你放心,會好的,醫生會把你治療好的。很快,你就恢復以前的樣子了。”
我擠出一個笑臉,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自然和溫和,笑吟吟地望着她,給她強而有力的安慰和支持。
桃桃沒有說話,她的雙手在顫抖,眼睛裡面流出了淚水,讓我看了心都碎了。
即便我早就料想了她會這樣,但是到我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很心痛,我是多麼想分擔她的痛苦啊。
他媽的!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老子非整死他不可!
然而,在一瞬間,我竟然想到了曹翔給我的照片和紙條……不不不,這絕對不可能,栽贓陷害得太明顯了,溫可馨絕對不可能這樣做,分明就是有人陷害的!那到底是誰呢?是廖明豪?還是範明軍,又或者是廣州的那個鍾彬亮?
不管是誰,他最好就能躲一輩子,不然的話,老子死也要拉他墊背!
這一次,我真的是怒了,比當初被廖明豪踩在腳底還要憤怒!這真的真的是觸犯到我的逆鱗了。
“嗯,會好的。是吧?”她這樣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就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受傷的那張臉,隔着白紗布,小心翼翼地摸着。
在桃桃睡着的時候,我也撫摸過,有點硬硬的,像是摸在什麼乾枯的樹皮上一樣,摸得我有些心發寒。
桃桃在無聲地流淚,樣子十分地悽慘,我握住了她的手,很冰涼,大力地握着,我溫聲道,“一定會好的,相信我,我們還有好多的好日子要過呢!”
“嗯,文哥,我相信你……”
桃桃輕輕地點頭,然後把鏡子放到桌子上,躺了下來,蓋住被子,輕聲道,“文哥,我困了,想睡一下,你出去吧,有事我會按鈴的。”
她笑着,但是十分地勉強,比哭還難看,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強顏歡笑,這真的是強顏歡笑了,她心裡明明是很痛的,卻爲了讓我不擔心,這麼糟踐自己地強顏歡笑……我,我真想告訴她,桃桃,想哭就哭出來吧,你怎麼樣好受,就怎麼樣做吧,哪怕是要打我,我也願意的啊!只要你開心就行了!
話到了嘴邊,看着她的表情,我說不出口了,吞了下去,只能輕輕地點頭,“嗯,那你休息好,晚上就動手術了。”
桃桃側過身去,開始睡覺了,我幫她蓋好了被子,把窗戶關上,把窗簾拉上,再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異常了,我就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關上門之後,桃桃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地哭了出來,淚水很快就把枕頭都沾溼了……
出來之後,溫可馨就在外面等着我,她看到了我,馬上就迎了上來,嘴脣動了一下,然後把我扯到了一邊,輕聲說道,“文明,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嗯?什麼事?”
溫可馨的表情挺矛盾,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好說的那種。
“是這樣的,桃桃她不是那個了嘛……”
“那個?”
“懷孕!”她聲音提高了一些,馬上又降低下來,接着說道,“她懷孕了,如果動手術,用麻藥的話,可能會影響到胎兒的……而且,她受了大刺激,醫生說,醫生說她的胎兒,可能會,可能會……”
她的話說到了一半就支吾沒說下去了,但我卻聽明白了,臉色一下就白了起來,心臟撲通跳得飛快,強忍慌張地道,“可馨,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桃桃她的胎兒,會,會那樣?”
溫可馨望着我,充滿了複雜,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嗯哪,醫生說,可能,可能會流產了……”
轟隆!
我的腦海一下子被炸開,愣愣地怔在了原地,一動不能動!
什麼?流產?!孩子保不住了?這……這他媽是老天在跟我開玩笑麼?
不!我不信!這沒可能的!這肯定是一個玩笑,是溫可馨調皮和我開的玩笑!這怎麼可能啊,好端端的,怎麼會弄到流產的地步呢?桃桃毀容都已經夠慘了,要是還加上流產……我,我他媽地簡直無法再想下去了!
我擠出一個勉強到了極點的笑容,“呵,呵呵,呵呵呵,可馨,你是和我開玩笑的吧?今天是愚人節吧?好端端地,怎麼會流產呢?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麼?”
我哀求地望着溫可馨,心已經痛到了快不能呼吸的地步,身體的力氣也一點點地被抽空,差不多就是要轟然倒下了。
這一連串的打擊,真的讓我接受不了!這半年來,我被打擊了多少次!我他媽,我他媽到底前世做了什麼孽,老天爺你這樣來懲罰我?!
我的肩膀被抓住了,溫可馨她很心疼地望着我,“文明,你鎮定一點!醫生只是說可能會流產,並不是說一定就流產了,還是有希望的!你放心好了,現在的醫學水平這麼高,一定會有辦法保住孩子,還有治好桃桃的臉的!”最後,她頭垂了下來,有些臉紅,細聲地說着,“如果真的流產了,我可以和你生一個的……”
她這句話我聽到了,但是沒能引起我心裡的波瀾,我的全副心情,都放在桃桃身上了。
想到了什麼,我又望向溫可馨,問道,“你剛纔說如果動手術的話,會影響到胎兒,這是什麼情況?”
溫可馨頓了頓,點了點頭,輕聲地道,“嗯,因爲是要動手術,所以要用麻藥,而麻藥會對胎兒造成影響,所以……你抓主意吧?”
我沉默了下來,想了許久,然後才說,“是不是就拖延不了了?”
“嗯,越早動手術就越好。”
咬了咬牙,我堅決地道,“動手術吧,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一個!”
很快,到了晚上,關於可能會流產的事情,我沒對桃桃說,親手送着桃桃進了手術室,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軟軟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