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的叫聲此起彼伏,家家戶戶的煙囪開始冒煙,女人們開始起牀做飯,正是冬天農閒的時候,各家的男人們都起的都很晚。只有一些小孩穿着厚厚的棉襖到處亂跑。
我拿着掃帚站在破敗的院子外面,看着前面房檐上面已經開化的冰凌子發呆,時不時的嘆口氣。
“翠喜,趕緊把豬餵了吧!”小屋裡面傳來了溫柔的聲音。
“哦,知道了。”我進門拎着豬食桶子給豬餵食,風捲着雪粒子灌到的脖子裡面,好冷啊!我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怎麼就來到這個地方了!
一個星期前,我躺在寢室的牀上看一本八十年代背景的小說,結果看得我怒火中燒,書裡面的女主是怎麼樣的我都沒怎麼注意,可是一個女配的故事卻是氣得我要吐血。
那就是一個皮薄肉多的大包子。
她的渣爹拋妻棄女,把她們扔到農村不管不顧,和旁人結婚生子了,女配的娘找到城裡面,發現了真相,竟然自殺死在丈夫門前,女配領着妹子回了村子,沒人管,吃着百家飯長大,後來打工辛苦的賺錢,都便宜了老爹和後媽的孩子,好容易碰上一個溫和善良的男朋友,還被那個白富美女主給搶了。原因是女配沒文化,沒有共同語言。
女配後來被父親嫁了一個混蛋,被哄騙着賣了一個一顆腎給他還債,最後身子虛弱,一個人悽慘的死在醫院,女主和男主結婚後知道這件事很難過,幫着辦的後事,鞠了一把辛酸淚,這個悲催的女配就領了便當了。
我當時就把書撕了,在寢室狂吼:“這什麼狗屁作者!要是老孃是那個女配的話,絕對不可能活成那樣的,看我如何把那些賤人極品全都幹掉!”
誰曉得,我一覺睡醒,我竟然真的成了那個悲催的女配,根本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
女配現在才十四歲啊!一想到接下來二十年要過着書裡面描寫的那樣過日子,就忍不住的又嘆了口氣!
“姐,你最近是咋了,一天到晚老嘆氣。”一個黑瘦的女孩走過來,她穿着破舊的棉襖,袖子上還有兩個補丁。
這是女配的妹妹劉瑤,命運一樣不咋地,被渣爹後媽做主嫁給了一個家暴男,年紀輕輕就被逼的喝了火鹼死了。
我摸摸她的頭:“沒什麼,咱們回去吧。”
我們倆進了屋,這裡面什麼擺設也沒有,只有一個小炕,炕褥都是補丁羅補丁的。
女配的媽王霞已經把飯做好了,她穿着一件帶補丁的棉襖,面如菜色,才三十歲就已經非常的衰老了。
看不出來顏色的小桌子上,放着三大碗地瓜粥,另外還有一盆蘿蔔條的鹹菜。還是因爲一會要進城,害怕挺不到時候,不然平時也就是一碗清的見底的玉米糊糊。
劉瑤舔了舔嘴脣,然後小聲道:“媽,我想吃肉。”
媽勉強笑道:“一會咱們進城,見到你爹,讓他給買驢肉火燒。”
“真的?”劉瑤高興得不行,開始大口大口喝粥。
媽想了想說:“這是這一次咱們是偷着進城,你奶要是知道了該不高興了,要是旁人問起,就說去看舅舅,知道了嗎?”
劉瑤點點頭,我看了媽一眼,欲言又止。
這個可憐的女人進了城就會發現,一直不回家的丈夫已經在城裡面有了新歡了。全家都知道,唯獨這娘仨被瞞得死死的。
十幾天前,老太太做主分了家,而她丈夫的錢一向只給自己親媽寄過去,她們被趕出去的時候,除了這麼一個破屋子,一口豬,什麼也沒有分到。
要不是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女人也不能進城找丈夫去了。
“翠喜,你不吃飯想啥呢?”媽問道。
我的嘴角抽了抽,這名字也太土了!主要是這名字是奶奶起的,後面妹妹的名字就是爸爸氣的,文雅了一些。
我咳嗽了幾聲,決定先給她做一些心裡建設:“要是咱們進城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你想過怎麼辦嗎?這麼些年了,畢竟爸對你也不咋樣,結婚證都沒領過。”
“你爸是好人,不會不管我們的,你不懂,辦婚禮的時候年歲小,村裡領結婚證的也沒有幾個。”她的手摸摸我的臉,上面一層厚厚的老繭。
我由不得心疼,這女人被當成是牲口一樣磋磨了十幾年,要不是因爲原主的爹要把新媳婦領進門探親,她婆婆也不可能把她趕出去的,還記得繼續被欺騙幹活。
我把筷子放下來了:“媽,不管怎麼樣,你答應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絕對不能尋死覓活的,你還有我和妹子呢。”
媽一臉疑惑的看着我,然後點點頭。
我沒再多說,書裡面的女主的媽知道了丈夫已經和旁人結婚後就上了吊,死在了丈夫的家門口,雖然當時議論紛紛,可是原主的爹搬了家,沒過幾個月,也就沒有人記得怎麼回事了。渣爹一輩子過的舒舒服服的。
我既然跑到書裡面了,就絕對不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也沒有什麼好帶的,媽收拾好了東西放在一個包袱裡面,就帶着我們出發了。
我們穿着破棉襖,裡面套了好幾個毛衣,可還是忍不住凍得瑟瑟發抖,我把脖子上面的圍巾用力的裹起來,八十年代的冬天還真冷!
坐了村裡進城的馬車,顛簸了幾個小時纔到的城裡面。
快過年了,街道上的人多,很多的小商販拿着東西在街邊賣,大部分是一些吃食,餅子,饅頭茶葉蛋什麼的。另外還賣一些盆子暖壺,剪子還有圍巾、襪子之類的日用百貨。
劉瑤一直盯着小吃攤的雪白暄騰的肉包子看,直咽口水。
媽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揉着劉瑤的頭髮:“堅持一下,找到你爹了,就能吃包子了。”
“好!”劉瑤咧開嘴笑了笑,大步的往前走。
媽偏過頭去擦了擦眼淚,我只當沒看到她的心酸。
我們一路走一路打聽着,中午之前到了爸的單位,他之前是當兵的,退伍之後,就分到了鋼鐵廠做了文員,坐辦公室的。
是我們村子全都羨慕的公家人。我奶奶可得意了,在村裡面都能橫着走,也愈發的看不上一個大字不識的我媽。這些年竟一次都沒來過這邊找爸的丈夫。
廠子外面有人給大鐵門刷油漆,還有人拿着幾個大紅燈籠在那邊比劃着,估計是爲過元旦做準備呢。
媽領着我們侷促不安的站在那,有點不敢過去。
這時候一個帶着狗皮帽子的老頭走過來了:“你們找誰啊?”
媽說道:“我們要找劉強。他在不?”
老頭詫異的看着我們:“你們是他的是什麼人啊?”
媽說道:“我是他的媳婦,這是他的孩子。我們是第一次來這邊,麻煩你給叫一聲。”
那人臉色一變:“不能吧?你們……”
“是啊,他不在嗎?”
那人吱唔了幾句就走了,根本沒回答。
劉瑤道:“媽,我爹咋了?”
媽搖頭道:“沒事兒,可能是太忙了。我們再問問。”
這時候我們看到裡面熙熙攘攘的人羣,很多工人都出來了。午休時間到了。他們都穿着嶄新的工作服,每個人的手上捧着一箱子的國光蘋果,說說笑笑的。
不愧是國企的職工,過節的待遇就是好。
劉瑤指着前面驚喜的喊了一聲:“是爸爸!”
媽也很高興,牽着劉瑤往前面走,我抱着胳膊嘆息着搖搖頭,悲劇啊!
渣爹劉強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長的倒是不錯,濃眉大眼,個子很高,手裡抱着兩箱子蘋果和旁邊的一個穿紅色棉襖的女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