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思凝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劉賢空跟前,輕輕咬了咬下脣,欲言又止。
“怎麼啦,遲思凝?”劉賢空問道。
“唔,”遲思凝支吾了一下,“劉刑警,刑警支隊的人什麼時候會來?”
劉賢空看了看手錶:“應該快到了吧,我們到岸邊等他們吧。”
“好!走吧!”天叢站起身來。他話音剛落,葉泫然和白漠回到大廳上。
“泫然,你們回來就好,刑警隊的人快來了,咱們一塊到岸邊去吧。”劉賢空說着,也站起了身子。
葉泫然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案件還沒解決,楚楚不是自殺的,高軍也不是被所謂的殺手殺害的。”
“你說什麼?”丁月和於翔不約而同地說。
“高軍和楚楚是被同一個人殺害的,而這個殺人兇手……”泫然一軒秀眉,向廳上六人(劉賢空、天叢、白漠、遲思凝、丁月和於翔)掃了一眼,一字一頓地說,“就在我們七人當中。”
他話音一落,衆人臉色一沉,不由自主地窺視其他人的表情。有好幾人緊張得嚥了口唾沫,兩手握拳。
“泫然,這……這是怎麼回事?”劉賢空問道,“別的先不說,楚楚是死在一個完全封閉的密室裡,她怎麼可能是被殺的呢?兇手殺了她以後,怎樣逃離儲物室,並把門鎖上?”
劉賢空快速地吸了口氣,接着說:“還有,天叢剛纔不是這樣說過嗎,高軍被殺了,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楚楚怎麼還敢一個人到儲物室去?”
面對着劉賢空一連提出的幾個疑問,葉泫然卻沒有急於解答,只是從口袋裡拿出糖罐兒,取出一顆糖,慢慢地放到兩脣之間。
劉賢空急於知道葉泫然的發現,卻見他一副神閒意定、慢條斯理的模樣,不禁心裡有氣,大聲道:“葉泫然,你有什麼發現,快說出來!”
對於劉賢空的催促,泫然無動於衷,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說:“我先說兇手是怎樣把楚楚引到儲物室去的吧。”
“咦,楚楚是被兇手引到儲物室去的?”遲思凝問道。
泫然沒有回答遲思凝,甚至沒有望上她一眼,只是接着自己的話說下去:“昨夜,高軍被殺後,大家各自回房,接着,兇手用手機給楚楚發了一條短信息,約她到儲物室見面,短信息的內容現在除兇手外,當然無人知曉,兇手說的大概是高軍被殺一案他發現了什麼新疑點之類的話吧。”泫然的語調沒有起伏,十分平穩。
“當時殺害高軍的兇手還在附近,人心惶惶,楚楚怎會這樣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跟他在儲物室見面?”天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陌生人她當然不會相信,可是,如果約她的是她最親密的人呢?譬如說她的丈夫?”
葉泫然說到這裡,衆人幾乎在同一秒向於翔望去。劉賢空心中想念急轉,首先反應過來,對着於翔喝道:“是你!把楚楚約到儲物室的是你?你便是殺害她的兇手?”
衆人突然望向於翔,於翔已心中一怯,不知所措,現聽劉賢空如此喝問,更嚇得兩腳發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顫抖着聲音說:“我……我沒有……我怎麼會殺阿秀?不是我呀!”
白漠見於翔不久前才遭喪妻之痛,現在又受不白之冤,心中不忍,插話道:“兇手不是他,你們先聽葉泫然把話說完。”
“不是他?”劉賢空搔了搔腦袋,“可是泫然不是說……”
葉泫然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把話插進來:“楚楚的確是以爲是於翔約她,纔敢到儲物室去,畢竟她絕不認爲自己的丈夫是殺害高軍的兇手,絕不認爲自己的丈夫會對自己不利。可是事實上,於翔並沒有約楚楚。簡單地說,兇手冒充了楚楚的丈夫於翔,把楚楚約到儲物室去。”
“兇手怎能做到?”遲思凝好奇地問。於翔的情緒也穩定下來,聽泫然提起亡妻,心底異常悲痛,兩眼流露出淒涼的神色。
“是手機的電話簿!”葉泫然用一句話說出關鍵,不等衆人發問,接着解釋,“昨天白天的時候,兇手(當時還不能稱他兇手)利用某些機會,拿到了楚楚的手機,在電話簿中,找到於翔的名字,把他的號碼改成自己的手機號碼,或者是新加上自己的號碼,並命名爲‘於翔’。”
(原來昨天傍晚楚楚在洗手間洗澡時,那潛入她房間的入侵者,便是後來殺害了高軍和楚楚的兇手!兇手當時潛入楚楚房間的理由,就是找到她的手機,添加自己的號碼。)
“我明白啦!”天叢恍然大悟。
泫然卻不理他,接着說:“大家打電話或發短信息時,一般只會看電話簿裡的名字,而不會特意去留意手機號碼吧?晚上大家回房後,兇手用自己的手機給楚楚發了一條短信息,約她到儲物室去,由於兇手的手機號碼在楚楚的手機中顯示爲‘於翔’,楚楚便先入爲主地認爲這是自己的丈夫發過來的短信。”
“是心理盲點,兇手利用了楚楚‘只認名字不認號碼’的心理盲點,把她騙了出來。”白漠喃喃地說。
遲思凝突然說道:“這就是兇手襲擊於翔的理由?”
泫然這回才稍微瞥了遲思凝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兇手怕楚楚離開房間後,以防萬一,會先到於翔的房間去看一看,如果是這樣的話,於翔一出來開門,跟楚楚見面了,那麼兇手的詭計就被揭穿了,因此兇手在給楚楚發短信息前,先到於翔的房間,讓於翔昏迷,並鎖上房門,這樣即使楚楚來到於翔的房間,也只會以爲於翔是鎖上房門離開房間而已。”
“這些都是你的推測而已,證據呢?”劉賢空問。
泫然似乎早知道要回答這個問題,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證據。那是一臺手機。
“阿秀的手機?”於翔低呼了一聲。
“證據就在手機裡。兇手殺掉楚楚後,拿起楚楚的手機,把自己發給楚楚的短信息刪除,也把自己的號碼從電話簿中刪掉,他以爲這樣就能毀滅所有證據,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他卻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地方。”
“是什麼?”劉賢空迫不及待地問道。
“兇手忘記刪除楚楚收到他的短信息後,給他回覆的短信息。在已發信息中,最新的一條短信息的內容是這樣的……”泫然拿起手機,把短信息的內容讀了出來,“‘儲物室?你發現了什麼?老公,是誰殺了我哥?我好怕!’”
劉賢空瞪大了眼睛。泫然不等他反應過來,接着又說:“這就是證據!這條短信息,證明我剛纔的所有推論,正確的可能性極大。”
好幾人低低地“哦”了一聲。
“好!先假設你的推理是正確的,楚楚來到儲物室後,被兇手襲擊,接着被兇手毒殺,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兇手離開儲物室後,怎樣把門鎖上?或者說,兇手在室內把門鎖上後,怎樣離開儲物室?”劉賢空說。
“兇手並不是在室裡把門鎖上的,因爲這樣的話,他根本無法離開儲物室,事實上,在我們破門後,儲物室裡只有楚楚的屍體,沒有兇手!”泫然不慌不忙地說。
“這麼說,兇手是離開儲物室後,才用鑰匙把門鎖上的?”劉賢空問。
“是的。”
“怎麼可能?”劉賢空幾乎是叫出來的,“儲物室的鑰匙不是一直放在儲物室裡嗎?別忘了,門上裝的是‘郝鎖’,只有一把鑰匙。”
“難道兇手在室外用鑰匙把門鎖上後,再利用魚絲把鑰匙送回房間?”遲思凝提出自己的看法。用魚絲等工具把鑰匙放到密室裡,是偵探推理小說中兇手經常使用的詭計。
泫然還是沒有回答遲思凝,但他接下來說的話,等於否定了遲思凝的觀點:“兇手用鑰匙把門鎖上後,沒有把鑰匙送回密室裡。”
“那我們看到放在儲物室裡的桌子上那紅色的鑰匙……”劉賢空緊緊地皺着眉頭。
“那是假的!”
“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當時我們不是確認了那桌子上的鑰匙的真僞嗎?它的確能把儲物室的門打開,它的確是儲物室的鑰匙。”遲思凝反應極快,在劉賢空的話後,立即接上一句。
“我們破門後看到放在桌上的鑰匙是假的,但後來能把儲物室的門打開的鑰匙卻是真的,在這極短的時間中,兇手把兩把鑰匙掉換了。”泫然一邊說,一邊走到廳上某個人身前,稍微把頭一擡,望着那人,一字一字地說:“當時能實施這個詭計,把真假鑰匙掉換的,就只有你——唯一接觸過鑰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