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夕珩時常不願意去回想前世的事情。
作爲胤皇時候的他,和快樂這兩個字並沾不上邊。
尤其是在十四歲登基之前。
他生來就不受寵,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在宮外流浪九年,吃的是百家飯,回宮之後也備受歧視。
他遇到了一隻鬼。
他看不見它,也摸不着。
可他能夠感覺到它在他身邊陪着他。
即便已經過了兩世,他仍記得幾個太監被踹出去的一幕。
從此皇宮裡就開始流傳先皇第九子招惹鬼魂的流言,敢接近他的人也愈加少了。
他並不在意。
比起鬼來,有時候可怕的反而是人。
這隻鬼在他最孤獨的九歲那一年出現,十四歲那一年又突然消失。
登基大典結束後他迫不及待地去找他,只剩下了一件龍袍。
顯然是因爲時間來不及,龍袍最後的幾針繡的有些凌亂。
這件龍袍他一直穿到他最後一次征戰前。
很可惜的是,他沒能回到永安。
重生在現代之後,他派人去找過這件龍袍。
但也一直沒有找到,大約是被歷史的長河淹沒了。
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不多,這隻鬼算一個。
他曾經也託姬淳淵去查這隻鬼的下落,可只得到了這隻鬼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答案。
多智近妖如胤皇,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掛念的鬼會是她。
他眼睫也顫了起來,聲音裡是如獲至寶的喜悅:“真的是你……”
司扶傾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眨了眨眼:“什麼是我?”
“傾傾,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是說,在我前世。”鬱夕珩一隻手捏着衣服,另一隻手擡起,慢慢地撫上她的臉頰,“我遇到了一隻鬼,她做飯很難吃,我記到現在,她還給我繡了一件龍袍。”
“我找了她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度擔心是因爲自己身上的氣運太強,無法讓魂體近身。”
頓了下,他的語氣裡罕見地帶了幾分遲疑:“你知道我是誰了麼?”
司扶傾的心一震。
原本是她主動借這件衣服讓他發現她就是那隻鬼。
可聽他用這麼直白地話語說出來,她還是被牽動了心絃。
“傾傾。”鬱夕珩盯着她神情上的變化,稍稍地鬆了口氣,又低聲說,“我一直未曾和你講,也是擔心你對我和胤皇是兩個態度,你總說……”
他無奈地笑:“總說我應該去和天下在一起,誰拆了罪不可赦。”
司扶傾嘀咕了一聲:“拆cp的是我自己,難不成我追殺我麼?”
他默然一瞬,失笑:“我也在拆,可以追殺我。”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對你和胤皇的感情完全不同。”司扶傾嘆氣,“我是對你有母愛啦,真的不太好轉換呢。”
“……”
一瞬間,面前年輕而俊美的男人眼神陡然危險了起來。
但他還微笑着,很輕地捏了捏她的腮幫子:“傾傾,你說你對我有什麼?”
“母愛!”司扶傾挑了挑眉,“小時候的你好可愛啊,我一口一個,你要是一直是個小孩子,我肯定養着你。”
“……”
又是一陣沉默。
鬱夕珩破天荒地擡起手,按了按眉心。
他現在是不是應該在網上發個求助帖詢問女朋友對自己有母愛該怎麼辦?
思緒轉瞬而過,鬱夕珩忽的擡眼:“原來這就是你說的皇帝養成計劃?”
司扶傾狐狸眼眨巴了下:“啊?”
“嗯,你那段時間一直在遊戲艙裡。”鬱夕珩淡淡地說,“穿越這種事十分玄奧,但如果是《永恆》的話,那就不奇怪了。”
“看來是遊戲系統幫助傾傾你穿越,讓你養……”
他沉默了下來,有些難以啓齒。
司扶傾給他鼓掌:“不愧是陛下。”
他忽然又擡起頭:“傾傾,我吃醋了。”
司扶傾:“嗯?”
“你見過我小時候,我卻未見過你。”鬱夕珩微微一笑,“總覺得有些不公平呢。”
司扶傾眉挑起:“我可是陛下親自授封的穿越小錦鯉。”
鬱夕珩摸了摸她的頭:“能接受了?”
司扶傾很輕地嗯了一聲:“但你可是胤皇,我始終覺得我和你的距離太遠,還有些不敢相信。”
“帝王也是普通人,在位謀其職罷了。”鬱夕珩不置可否,他笑了笑,“傾傾,你若在那個位置,不會比我差。”
“這一世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需要有那麼大的壓力,你很優秀,也很耀眼,你也救了很多人。”
司扶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低下頭,小聲說:“你快要把我說哭了。”
他從善如流給她道歉:“抱歉,但我想告訴你,你真的很好。”
他擡手,又倒了一杯茶:“彼時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麼樣子,沒想到是個姑娘,看來上天也早就給我們定下緣分了。”
“陛下不是不信天命麼?”
他抱着她,笑了笑:“是你,我可以信,我還去寺廟裡求過籤。”
司扶傾微微睜大了雙眸:“你ooc了!”
“ooc?”
“就是你人設崩了。”
“哦?”鬱夕珩眉梢一動,這回反問了一句,“這次又是什麼人設?”
“喏。”司扶傾指着史書,“這纔是你。”
鬱夕珩看了一眼。
是《胤皇本紀》上的記載。
記載上寫多次拒絕大臣們提議選秀的要求。
“我就在你眼前,你卻要通過史書來了解我。“他勾着她的下巴親吻,氣息不緩不急,“傾傾,這是什麼道理?”
司扶傾:“……”
她咬牙切齒:“我要把你的惡行昭告天下!”
鬱夕珩支着頭看她:“沒有人會信的,傾傾。”
“可惡!”司扶傾拿起抱枕拍在他身上,“你就是個黑心怪。”
偶像就應該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
他抓住她手中的抱枕:“至少還有女朋友。”
兩人正說着,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雲影。
司扶傾比了個噓的手勢:“九哥,一會兒大師兄罵我你幫幫我。”
她也十分內疚自責:“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爲我,大師兄也不會追那些人誤入了永恆大陸。”
電話接通,司扶傾還沒有開口。
“雲九。”雲影聲音很淡地叫了她一聲,“知道你在自責,特地打個電話過來。”
“相反,我還需要感謝感謝你,我比你多修煉了五百年,你也別想着把我打成豬頭,你也就做一做這個夢了。”
司扶傾:“……爲什麼我的心理活動你也知道?!”
雲影淡淡地說:“昨天你想了什麼,都在臉上表現出來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真可惜,你的想法落空了。”
司扶傾十分兇巴巴地說:“你會單身一輩子的!”
怎麼好好的帥哥,總是多長了一張嘴。
“謝了。”雲影不緊不慢道,“借你吉言,無感情一身輕,我一個人逍遙快活慣了,不想被束縛。”
電話被掛斷了。
司扶傾:“……”
十分感動每次熄滅都在一秒之間。
不愧是她大師兄。
**
下午,司扶傾和鬱夕珩兩人一起前去大夏臺。
鍾善文這一方勢力一直在覬覦大夏的氣運,意欲破壞龍脈。
即便不知道敵人的最終目的,他們也必須要儘快聚集更多的氣運,保護大夏。
通過節目讓大夏文化享譽全球,的確是最方便的法子。
“司老師啊,這次劇本還是拜託您了。”秦導笑眯眯道,“就算是學術再高的歷史學教授,也還是沒您研究得深。”
直接穿越回去親臨一千多年前的大夏朝,這誰能比得了?
司扶傾點了點頭,腦海裡回憶着她作爲無衣軍師的時候,和胤皇相處的片段。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將這些事寫出來。
劇本卻被鬱夕珩抽走。
他笑容淡淡:“秦導,我來吧。”
秦導倒吸了一口氣,瞳孔震了震:“這次是鬱先生寫劇本?難道鬱先生也……”
所以他果然沒有猜錯,這位鬱先生也肯定穿越回去了!
不愧是夫妻檔,穿越也玩一雙。
秦導,其實你可以再大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