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實好像很離譜,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更何況,桑靜婉都那般不同尋常,她的女兒,有些其他的機遇,也不是不可能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
王尚沉思良久,在對上嬌娘那雙滿布懷疑、探究的眼睛時,他回過神來,繼續保持一貫的冷漠。
“我知道了。”
看來他應該單獨的去見見姜安寧了。
“你先去忙吧。”
王尚冷漠的打發了嬌娘。
嬌娘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心中又藏了什麼壞水。
她揚起笑臉,輕聲應道:“好。”
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一樣。
扭頭便走了。
王尚心裡頭想着旁的事情,也沒有太多注意嬌娘的神色變化。
想着,嬌娘剛剛說,姜安寧也在衙門……
也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念及此,他當即沒有猶豫的換上了周更的衣裳,改頭換面,繞到小院後門,鬼鬼祟祟的往衙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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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
捕快一看到周更,頓時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連忙的小跑着迎了上去。
“你終於來了!”
捕快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王尚頂着張假臉,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
“怎麼回事兒?”
“值房裡頭怎麼亂糟糟的,這麼些人?”
“做什麼呢這是?”
王尚裝模作樣的又問了一遍。
捕快趕忙把今天在街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尤其着重強調了“張氏”與“姜安寧”,還道:“其他的人,都是當時的見證者,過來爲這件事情作證的。”
王尚“嗯”了一聲。
“那按流程解決就是,怎麼還亂哄哄的,這麼多人擠在這裡?”
他沉着臉說道:“若是讓大人瞧見了,只怕會怪罪。”
王尚目光掃過那一地的瓜子殼、花生殼、栗子殼,再次極言厲色的將人給訓斥了一通:“你看看,拿咱們這兒當成什麼呢?菜市場不成。”
“亂糟糟的不說,東西也丟了滿地。”
“像是個什麼樣子?”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捱了訓斥的捕快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跟人賠不是。
“是是是,周哥您說的對,都是我的錯。”
“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
他現在一個腦袋兩個大,只盼望着快點把這燙手的山芋給甩出去纔好。
纔不想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攪和進去。
否則等來日,他們這些人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一了百了。
他可是還要在這江安縣繼續待下去的。
這些上頭來的大人物,不見得能夠讓他升官發財,改換門庭。
給他添麻煩,製造障礙倒是輕輕鬆鬆。
他可不想因爲一兩句話,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似乎是這捕快的態度太過於討好,王尚即便是還想再裝腔作勢,刁難人幾句,也實在是不好開口了。
索性順坡下驢:“以後長點兒心吧。”
說完,他目光環視了一圈在場的人,最後落在姜安寧的身上:“既然這會兒人都還全着,那便依次做筆錄吧。”
“這樣的小事倒也不好麻煩師爺,尤其這幾日還是休沐,師爺已經回鄉下老家了。”
他看了眼捕快:“就由我來代筆吧,你去幫我準備筆墨。”
“再把對面的那間值房收拾出來,算了,還是搬兩把椅子跟一張桌子,擺到涼亭那邊吧!”
“那邊寬敞些。”
也更方便注意四周的環境。
以防止隔牆有耳。
捕快雖然覺得奇怪,卻也識趣的沒有多問什麼。
應了一聲“是”,就急急忙忙的去準備了。
在人離開後,王尚走到了姜安寧的跟前:“就從姜小娘子先來吧。”
他客客氣氣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安寧挑眉。
一時間有些不知道這男人葫蘆裡究竟是在賣什麼藥。
不過,衆目睽睽,她也不好拒絕。
更沒有什麼理由去拒絕。
倒不如靜觀其變。
“好。”
姜安寧起身,剛應了一聲“好”,剛剛對着那捕快一頓輸出,又是要瓜子兒,又是要好茶水,又是要花生的幾人,也立馬就跟着站了起來。
王尚目光挪到那幾人身上,略略停頓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姜安寧也略有些詫異的看了過去。
總感覺這幾個人好像是要跟着她走,擔心她安危似的。
可她仔細看了又看,的確是不認識這幾個人。
倒是覺得眼熟。
略想了想,她也只覺得是自己想太多。
興許是生了錯覺吧。
姜安寧沒有太過糾結。
待到捕快回來請人時,她便隨着王尚去了涼亭那邊。
“坐。”
“大人想問什麼。”
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王尚隨後失笑,對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安寧也沒有客氣,在人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想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嗎?”
王尚笑着調侃了句。
姜安寧同樣笑着:“那就要看大人,你想問什麼了。”
“如果我想問……”
王尚身子向前微傾,湊近到人眼跟前兒,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你阿孃被害的真相的呢?”
姜安寧眉眼陡然凌厲了起來,怒而起身,隨後又冷靜下來,只是仍舊怒瞪着:“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今天傷我的人是張氏,她發了瘋向我撲過來,我不過是自我防衛。”
她重新坐了回去:“這件事兒,整個過程,都有諸多圍觀百姓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如果不相信的話,儘可以再去問問其他人。”
王尚輕笑了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姜安寧眉眼冷沉:“我不懂大人在問什麼。”
“大人問的,似乎也和今天這件事情沒什麼關係吧。”
她避而不談。
王尚卻有幾分鍥而不捨:“你不覺得你這樣避而不答,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如果是你的話,我就不會說我聽不懂。”
“而是會直接質問:你是什麼意思?”
“這樣看起來纔會顯得你毫不知情……”
姜安寧忽地笑了一聲:“我爲什麼要裝作我毫不知情呢?”
“這麼說,你承認了。”
“你知道真相。”
“從什麼時候開始?”
王尚做出一副回憶的模樣:“讓我來猜一猜,是那次,我跟安夫人還有縣令,在你們朝凰繡坊的後院吃飯時,是那個叫什麼……段青山的人,告訴你的?”
“八歲。”
姜安寧冷不丁的吐出兩個字,讓王尚心神一震:“你說什麼?”
八歲?
這怎麼可能!
在人還在震驚中時,姜安寧又拋出一個驚雷:“或者,我應該問,你還不打算,用真面目見我嗎?”
“也或許,九年前我在安濟坊見到的那個男人,同樣也不是你的真面目。”
王尚再次震驚的瞳孔微縮:“你……”
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
九年前……姜安寧怎麼可能就知道了桑靜婉被害的真相?
如果從最開始,姜安寧就是什麼都知道的話,那、那他們將近九年的監視,算什麼?
算虛度光陰,被人演了一場好戲嗎?
姜安寧見人像是不信的樣子,再次丟出一顆炸雷:“九年前,在安濟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曾經問過你,是不是來殺我的?”
“我是不是也要死?”
王尚這次是真的震驚住了。
他吞嚥了幾下口水,早就不似之前那般鎮定。
姜安寧反客爲主,神情輕鬆許多,懶懶的往後靠了靠:“看來大人已經想起來。”
“我相信,大人今天突然與我挑明瞭事情,是自有深意。”
“只不過,眼下這地兒,實在不是什麼合時宜說話的地兒。”
姜安寧微脣角微彎:“明兒就是中秋了,大人若是不嫌棄,我願意在饕餮樓,設宴請大人過來吃酒。”
饕餮樓?
王尚越發的有些看不懂這女人葫蘆裡,是在賣的什麼藥了。
竟然在饕餮樓設宴請他吃酒?
該不會設的是鴻門宴吧……
“姜小娘子確定,中秋佳節,闔家團圓的好日子,還有時間,請我喝酒?”
王尚一語雙關。
既是點明瞭,他知道,姜安寧中秋那天,已經在饕餮樓設宴,請方嬸子跟隋然吃飯。
也順帶着點明瞭,他知曉姜安寧已經去過饕餮樓,見過晚娘了。
同時,也是諷刺了人父母雙亡,早就是舉目無親的孤寡之人。
闔家團圓這樣的好日子,跟她這樣的孤獨寡人,能有什麼關係呢?
句句如刀,專剜心頭。
“大人有誠心,我自然就有時間。”
姜安寧直視王尚,再次拋出一個誘餌:“畢竟來日到了京城,我還要仰仗大人照顧呢。”
她脣角微彎:“對吧,指揮使大人!”
王尚瞬間變了臉色。
他沉聲道:“你都知道了什麼?”
“你到底都知道了什麼!”
姜安寧沉默不語,完全無視對方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