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冰冷的光線在穿透凝固冰冷黑暗之後,總有一絲溫暖穿插進來,捂熱你的後背,有時候你總會特別依賴一個你從不怎麼熟悉的陌生人,在那一刻你會想着把將來託付給他。而恰恰有時候你會對一個跟你朝夕相處或者形同手足的人感到陌生,哪怕你們曾經經歷過生死與共。
醫院裡樓道外的窗戶被風颳的吱吱作響,樓梯裡上上下下的人羣臉上顯示着急急忙忙的表情,看上去那麼悲涼,有攙扶着的老人,懷裡抱着的孩子,擔架上擡着的**病人,而醫院頂上落下來的燈光永遠不覺得明亮,。
搶救室外是靠着牆蹲在地上的陳瑤,乾枯的頭髮凌亂的粘貼在額頭上,睫毛上,臉頰上,額頭上的傷口因爲時間跟溫度的作用已經凝固看上去顯得黑紅,窗臺外站着一言不發的銘哲,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水泥森林,背影映在白晃晃的燈光下看上去有點悲涼。而搶救室門上方的電子時間一分一秒的變化着……
陳瑤突然腦子裡閃電般的浮現出一個男人的名字,陳軍亮,這個好久都沒有叫過爸爸的男人已經隨着時間的推移淡化在陳瑤的生命河流裡。可是此刻,她沒有辦法,她像世界末日中火光滿天,海水吞噬後廢墟堆裡倖存的那顆小紅花,孤立無助。她只能想到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淡出腦海中的爸爸,她顫抖着手從口袋裡掏出那個一隻沉睡的小筆記本,最後一頁記着爸爸的手機號……
她扶着牆面站了起來,一步步的朝銘哲走去,彷彿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弱弱的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能借你的手機用下嗎。”窗子外飄過的雪花裡是銘哲伸在空中纖細的手指,裡面握着銀白色的手機,遞到陳瑤面前。陳瑤拿過手機走到一個無人的樓道角落裡,哆嗦着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手機按鍵上按着筆記本上的數字。嘟……嘟……感覺都沒接聽希望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喂,請問哪位!’‘爸爸,是我,我是瑤瑤,你快來看看我跟媽媽,救救我們,爸爸,我真的很累,求求你……’過了幾秒電話那頭又傳來‘瑤瑤,你彆着急,慢慢說咋回事,’陳瑤哭了,她這次哭的真的像個孩子,像隔了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的父女,此刻擁抱在一起。“爸,媽媽病了,病的很重,現在在人民醫院,我沒有錢,那個男人也不管我們……”,那頭電話裡隨着電流傳來沙溢的聲音,“瑤瑤,你別哭,爸爸這就過來,你彆着急,等我。而隨着電流流動背後又傳來一陣聲音,‘跟誰打電話呢,去什麼醫院,還不過來給瑞瑞輔導作業,”“……哦,知道了,這就過來,”嘟……嘟……嘟,電話那頭傳來了忙音!
而樓道的拐角這邊是用手扶眼睛的銘哲。
當老天給你的黑暗比光明多的時候,你就記不清暖暖的陽光是什麼樣子,是爸爸溫暖的懷抱,是放學後餐桌上的熱飯,是學校裡可愛的同學,還是過生日看着你許願的朋友。。
其實你可以離我很遠很遠,但是你停留在這裡,任何黑暗會淹沒所有逃不走的青春和時間,在熙熙攘攘的土壤裡開出一朵悲涼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