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古冊記載的北冥心法分爲兩部分修煉,能量與意境,只有兩者都達到一定高度,才能提升到下一層心法的修煉。千年來,段家子弟都是先積攢體內的能量,再隨着歲月自然的提升自己的意境,進入下一層心法的修煉。能量的積攢容易,只要持之以恆都能慢慢增長,但意境的提升就難很多,無數人因爲無法突破自我,停留在某層心法終身不得提高。
段家歷代子弟都是習武出身,只有極少數對人生很有感悟的人才會在晚年時進入龍堂繼續修煉魔法。段家的武學本就注重了意境的修煉,那些有諸多人生感悟的進入龍堂,才能利用龍堂內特殊的環境魔武雙修,同時達到極高的境界。
並不是不許從小就進入龍堂,只是段家千年來都是以武學世家存在的,所以段家子弟從小接觸的就是武學。爲了能有新一個段家的戰神矗立在大陸最頂端而努力,每一代都對自己的子女報以厚望。
孩子們其實本無自己的追求,有的只是父母的追求,父母的期望。久而久之,才慢慢變成他們自己心中所謂的追求。爲了不讓父母失望,爲了討父母的歡心,不得以,只能將父母的追求變爲自己的追求。等真的長大了,後悔時,可能已經晚了。
曾經最讓人期待的武學奇才,後來卻成爲父親眼中的逆子,恐怕也就是因爲他沒有按照父親的追求走下去吧。該怪誰呢?怪自古以來的父子制度,還是怪段流太過叛逆,又或者太過聰明呢?
還很年幼的她就在母親死亡的衝擊下,強行的提升了自己的意境,意外的發現意境先提高了,修煉起來可以事半功倍。然後,在犯錯後被父親關進龍堂閉關,又意外的發現原來段家心法的意境和魔法的意境幾乎相通,如果先行突破心法的話,即使從小雙修也不會慢多少。
突破意境,說起來也許很簡單。但如果不是擁有極限的思維能力,如果不是經歷了母親的死亡,如果不是常年違揹他父親的話溜出莊外感受大千世界,又怎能在小小的年紀裡達到如此高度?段家歷代家主,也都是卡在意境提升上而無法成爲戰神的吧。
緩緩張開緊閉的雙眼,段流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不過他成功了。沒有吸收的那部分鬥氣,已經全部聚集在他的丹田之內,假以時日,必能全部吸收。現在他體內的鬥氣已經達到五層心法滿的地步了,只差一絲感悟就可以進入第六層心法的修煉了,而且一旦進入六層心法,再吸收了體內部分的能量,很快就能達到六層滿的地步了。
稍稍掩飾心中的興奮,看着面前一臉嚴肅的段藍山:“二叔,我好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段藍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向段流道出這一夜間發生的事情。
是什麼感覺?胸中的能量不可抑制的陣陣翻滾着,涌動着衝向全身每個部位,一大團氣卡在喉口,頂得段流無法呼吸。
那道偷襲的銀芒,彷彿沒有被他二叔的劍所打落,而是重重地紮在他的心口。又是那個人,一定是。
多少伴隨自己長大的玩伴,縱然他們看不起自己,但是卻從來沒有鄙視過自己,最多隻是認爲他只是個太貪玩孩子。如今,就這樣爲了保衛段家慘死在自家門外。混戰中的他們是那麼英勇,捨命相拼。面對撒旦時,明明已顯得無力,卻依然爲了自己心中的守護,放棄一切。
看着二叔稍顯平靜的表情,聽着父親集七人鬥氣單挑撒旦。二叔的手有點顫抖,段流才發現已經感覺不到二叔體內存在着絲毫鬥氣。二叔,他廢了。爲了成全自己,也爲了贖罪。
千招!當聽到千招時,段藍玉不惜違背段家古約,引十二翼神主之力和撒旦同歸於盡、屍骨全無時,段流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不!”
他一躍而起,大腦中一片混亂,悲傷的感情一發不可控制,心臟劇烈地抽搐着。這一切真的會是真的嗎?
雖然在父親的心裡,自己只是個逆子。似乎他總是表現得不願意理自己,可是段流知道,父親總是在默默的關注自己的一切。父親對他只是恨鐵不成鋼。也許父親並不懂自己,可是他的心底始終是想理解自己的。誰說父子不連心,縱然段流是表現多麼怕自己的父親,多麼迴避自己的父親,他也始終明白父親揹負着多少責任。男人苦,家庭、成就,使父親不得不做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其實他同樣有自己無法言語的苦痛。但是不管怎樣,段藍玉都始終是他心中最大的驕傲。
前一秒,他還在自己身邊,雖然無法相見,卻感覺觸手可及。這一秒,仍然只是無法相見,爲什麼失去了觸手可及的感覺。陰陽相隔與萬里之隔原來盡有如此大的差別,爲什麼同樣的不見面,會帶來如此的心痛。他是否還在外面等着自己,等待自己閉關而出,像往常一樣喋喋不休。
段流的心中瞬間充滿了悔恨,多麼想還能再對父親說幾句話,想告訴他,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比當年的他差了,自己不是逆子,自己還是當年段家最耀眼的不世奇才。可是,就因爲自己對他賭氣,明明可以理解他的行爲,卻還是那麼不懂事,以至於讓他走時都不能放心。
“爸,你會怨我嗎?還會象以前那樣用責備的眼神看着我嗎?”
段流不願意相信,也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理性卻告訴他,他的二叔沒有任何必要拿這種事情來欺騙他,這一切已經發生了。
悲泣!
大腦彷彿暴開了,悲傷的情緒如同一股能量從頭頂直灌而下。已經第二次這種感覺了,第一次是母親的死。原來,自己再說不喜歡父親,對他的感情也不比對母親差,甚至在某些地方更爲強烈。
“轟”
段流的腦海裡傳來一聲巨響,剎時間,悲傷的感情如洪水決堤般瞬間退卻,大腦一片死寂的平靜。丹田內的鬥氣再次洶涌而出,伴隨悲傷的氣息擴散到身體每個部位。他突破了第五層心法了。
突如其來的悲痛如海嘯般瞬間淹沒他的一切,每條神經都疼痛到麻木,自己彷彿不再是自己,平靜得彷彿聽着別人的故事。
片刻。
他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再次靜靜的坐下來:“二叔,然後呢?”
段藍山有點愕然的看着侄子情緒的轉變,點了點頭繼續訴說他所感覺到的事件發展。
原來撒旦還活着,原來那個綽號“銀芒”的傢伙也還活着,原來二叔只是偷偷“逃”回來的。難怪他回來了,先把全身的鬥氣融入自己的身體。想必父親死前說的話,就和這個有關吧。
聽完整個事件的發展,段流拍了拍他二叔的肩膀,男人間有些東西不需要說。
“可是,二叔你……”
“不必阻攔我,你能理解我的。”
“呃……好!”
“到時好好照顧自己,沒有實力以前記得隱藏好自己,撒旦喜歡斬草除根。段家的未來只有你了,你是段家唯一的血脈,段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去,幫二叔把北冥拿來,借二叔一用。”
“是。”
段流起身走進龍堂內堂,不多時,雙手捧出一個一米多長的錦盒放在段藍山面前。
錦盒開,一把似劍非劍的長條形物體內置其中。
段藍山輕輕拿起它:“此劍名曰北冥。段家自第一代家主縱橫大陸以來,一直依靠的就是北冥神功。有傳言道“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第二代段家家主爲了紀念其父,特去北冥之海,尋找鯤魚。經歷無數苦難,取其一根骨,做出此劍。也算是傳言無誤,此劍運北冥真氣於上,可抵擋大陸上任何神器。更因鯤魚本非凡獸,又性屬陰,除可增加本就屬陰北冥真氣外,更對水系魔法有明顯增幅。千年來,也算是段家第一傳家之寶了。今日,北冥將飲我頸口鮮血,望洗刷我等帶給段家的恥辱。更讓我的鮮血,伴隨在你的身邊,看你有朝一日,重新振興段家。”
“二叔,你!”話說到嘴邊,段流的聲音多少有點哽咽。
“二叔你放心啦,你侄兒天生聰慧無比,又是小流氓性格,敢作敢爲,有什麼好擔心的。侄兒絕對會一帆風順,前程萬里的。還記得侄兒我的座右銘吧?人至賤則無敵啊!嘿嘿。”
段藍山的嘴角**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了。一絲有些淒涼,又有份慈愛的笑容。
一抹鮮血。
湛藍的劍面掛不住鮮紅的印記,滴答,幾滴鮮血滴落在他的身旁。
“二叔啊,二叔。你恐怕無法一直留在我的身旁了。似乎,連北冥都不願意你再次操勞。不過我會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的。”
段流伸出雙手輕輕撫摸着段藍山的頸部,光明的力量撫平頸部的傷痕。二叔氣息已去,何苦再爲難他平靜的身軀。
擡起沾滿二叔鮮血的雙手,重重得抹在自己的雙眼上。眼前一片血紅,乾澀得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啊!!!!!!!!”
痛苦的呼喊聲震盪着整個龍堂,原本平靜的光系粒子,如火焰般燃燒起來。光芒的力量達到極致,帶來比火焰更高的溫度,段藍山的身體瞬間被分解,四散在整個龍堂空間內。
聲嘶力竭後,段流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
————————分割線————————這一章寫得很辛苦,我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只是前段時間,看這一位好友的母親,就在一次車禍中忽然去世了。我沒有辦法去問她,究竟是怎樣的感受,只能憑藉自己的理解寫下這些文字。
在我自己父親的眼裡,我還真的算是個逆子。那些逆子的懺悔,其實也是自己內心對父親的懺悔。不過,千萬不要把故事中的事件帶進去哦,我父親還很健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