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回事?
沙定洲有些懵逼,剛纔記得還在胡吃海喝。
和那張煌言稱兄道弟,就差睡在一起了。
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張煌言竟然拿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算始亂終棄麼?!
不,不,肯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腦殼疼,大概喝多了,還在睡夢裡。
哎,這段時間總是失眠,擔心朝廷出兵征討他,將他定爲叛軍。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做出這樣可怕的夢境,似乎也很正常。
“讓老子再睡會兒。”
架在脖子上的劍動了動。
脖子上的疼痛感,讓他不得不再次睜開眼,下意識的拿手觸碰那劍刃,手指被割裂出的鮮血,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你……”
周圍已然血流成河。
地面上躺着他的衛兵,還有許多駐紮在昆明的土司,頭目,已經被無情的綁了起來。
“張總兵,我等都是被那沙定洲脅迫,才被蒙了心思,跟着造反……”
“我們對朝廷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叛心啊,張總兵。”
張煌言在酒席間發難,突襲了黔國公府,皇衛營的戰力,那是絕對有保證,黔國公府上有沙定洲的土司兵,不過在正規軍的突襲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將,短短的時間內皇衛營便將黔國公府完全掌握在了手中。
那些土司,叛黨已經淪爲階下囚,許多人清醒的意識到了目前的處境,趕緊求情。
一切都太過於突然,原本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張煌言,徹底露出了獠牙。
黔國公府外,似乎還有喊殺之聲。
不過相比於,眼前的困境,沙定洲已經大腦空白。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讓他徹底面如死灰。
沐天波對沙定洲的恨,刻苦銘心。
沐家二百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
家衆被屠戮,妻兒慘死。
只剩下一人孤身逃脫。
在見到沙定洲的時候,已經點燃了他內心的火氣,忍到了現在終於爆發了出來。
“沙定洲,本爵待你不薄,你竟然恩將仇報!張督撫,請務必將此人交到本爵手中,若不手刃此賊,實難慰藉黔國公府一脈。”
滿臉怒火的沐天波,直指沙定洲本人,後者微微低下頭,卻也有恨意。
“老子是叛了,哪又如何,憑什麼你們漢人享受着花花世界,而我們其他的族人,卻只能吃苦受累!憑什麼!”
“你們沐家,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而我們卻只能被當做槍使在前面賣命,憑什麼!”
已經知道自己沒有活路的沙定洲,也不報任何希望,將心中那種怨氣,一五一十的咆哮出來,確實舒服許多。
“憑什麼?”張煌言冷哼道。“憑的是朝廷手裡的劍,比你們的銳利!”
“中原富有,那是漢人們百姓,靠着他們的勤勞智慧,創造出來的!和你們有屁的關係。”
“無論是韃清,還是蒙古,亦或者你這樣的宵小之徒,不想着自己創造財富,覬覦着中原,還妄稱憑什麼?實在是可笑至極。”
“不是漢人,又如何?朝廷又可曾虧待着你們,看看石柱,看看忠國公下的土家人,同樣是聖上的夷民,差距爲何如此之大?”
沙定洲,默然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天色還黑。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
大約是,城中守軍,聞訊趕來。
而這個時候,張煌言將一應的犯首,俱皆壓出府外。
此時,叛軍已經沒了首領,羣龍無首的他們,雖然人數上,完全勝過皇衛營,卻並沒有人敢於上前。
“賊首沙定洲,吾必奎,謀反犯上,聖上有旨,誅戮其族,反響應者,俱皆同罪,朝廷大軍不日而至,若是不想跟着沙定洲和吾必奎死的,立刻放下武器,繳械投降!”
今日的昆明城必定不會平靜。
兵慌馬亂,百姓只聽着外面的聲音,連窗戶也不敢開。
不斷有馬蹄音,腳步聲,兵器的碰撞聲,火器聲亂七八糟的聲音,響徹昆明城內。
擾人安眠。
面對着不斷匯聚的叛軍,手握衆多人質的張煌言,凌然不懼。
叛軍們見自己得老大被抓,也不敢上前。
但張煌言的話,似乎還不足以動搖他們讓他們投降,仍然警惕的拿着武器,卻不知該戰不該戰。
除了沙定洲外,像吾必奎,楊廷方都是看到沙定奎反了,跟着作亂的幫兇。
朝廷表明了態度,沙定洲不可活之外,他們還幻想着得到張煌言的原諒。
儘可能的配合。
許多人,命令自己的部署,按照張煌言的意思去做。
原本劍拔弩張的形式纔有所緩解。
張煌言裹挾着賊首,在叛軍面前直接向城南而去。
叛軍不敢阻擋,卻也只能尾隨。
昆明的南城門名曰麗正門,門上有樓曰嚮明樓,和北邊的望京樓遙相呼應,表達了當初築城的沐英,對於大明忠心的情思。
不過,或許沐英是無法意識到,二百年後的今天,在這嚮明樓南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張煌言在開到嚮明樓後,就即刻替換了嚮明樓的城防。
這對於衆土司來說。也並不奇怪。
他們本來就不屬於昆明,在沐天波跑了後,鳩佔鵲巢的佔據而已。
張煌言,讓所有的土司兵,立刻撤離昆明。
似乎也無可厚非。
除沙定洲作爲首惡,已經不想着能活之外,其他人都極力了配合張煌言的意思。
大約有近萬的土司兵,一個一個的從麗正門外撤出。
賊首門陪笑的等着張煌言也把他們也放了。“咱們可都按照張總督的意思,撤出昆明瞭,還請總督網開一面,我等保證絕不復叛!”
信誓旦旦,看起來還挺可信的,不過張煌言卻嗤之以鼻,不加言語的登上了嚮明樓。
從嚮明樓外,可以清晰的看到城下的狀況。
涌出麗正門的土司兵,正準備按照命令,離開昆明,前方卻被阻止了下來。
巨大的甕城,橫亙在他們面前,本應打開的甕城門,卻直接放下了鐵柵欄,封死。
而在身後,麗正門也突兀的關上了城門。
近萬的土司兵,懵逼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張煌言的明軍,卻已經拿着火把出現在了城牆上。
有人舉銃,有人拿弓,直指翁城中的土司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