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般的男友
馬小兵和劉敏是一對情侶,二人就讀位於郊區的S大學。週六晚上,吃過晚飯,馬小兵像往常一樣把劉敏送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每當臨近分別,劉敏就會感到特別的不合。她緊緊地摟着馬小兵的脖子,含情脈脈地看着他。馬小兵笑了起來:“怎麼,還要來個吻別?”
劉敏沒說話,只是笑盈盈的。
馬小兵說:“敏敏,閉上眼睛。”
劉敏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馬小兵沒有直接親上去,而是湊到她的耳邊說:“別再摟着我了,不然不好下嘴啊。”
劉敏鬆開胳膊,等了半晌,馬小兵還是沒有親上來。她睜開眼睛,發現馬小兵已經快步走到了幾十米之外。
“你給我站住!”劉敏怒了,一邊喊着一邊衝向馬小兵。她拉住馬小兵的胳膊,氣喘吁吁地說,“你、你調戲我啊。看我的!”說完,她一把抱住馬小兵,踮起腳,將自己的嘴脣貼到了他的脣上。
剛親一會兒,馬小兵就掙扎起來。他一把推開劉敏,面色發青,不停地喘着粗氣,像是隨時都可能窒息。
“你、你怎麼了?”劉敏顧不上生氣,關切地問道。
馬小兵獰笑起來,五官開始扭曲,先是眼睛斜了,後是嘴巴歪了,接着七竅不停地流出猩紅的血液。他的脊背向前彎曲,兩隻手直挺挺地按在地上,轉身便奔逃起來。
劉敏嚇得直哆嗦,不僅是因爲馬小兵發生鬼魅般的變化,還有,她清楚地知道,馬小兵此刻奔往的正是後山亂葬崗的方向。
翌日中午,劉敏仍躲在寢室的被窩裡,昨晚的怪事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室友李妙可從食堂打飯回來,招呼了她一聲:“怎麼還不起牀,是不是病了?” 劉敏沒有應聲。
“我看是懶病發作!”寢室長王琦也回來了,“敏,我在宿舍樓下看到馬小兵了,他問我你怎麼不回他短信、也不接他電話。”
聽到馬小兵的名字,劉敏又是一哆嗦:“他、他怎麼樣?”
王琦說:“今天穿得蠻帥的,就是臉色不太好,黑眼圈挺大。我聽程輝說,昨天他們倆在網吧玩了一整天。”
程輝是馬小兵的室友,又是王琦的男朋友,平時說話做事挺靠譜。
聽王琦這麼一說,劉敏更想不明白了:馬小兵昨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直到晚上十一點多兩人才分開。而且,馬小兵明明跑向後山了啊,他怎麼能和程輝一起去網吧?難道,程輝在說謊?
長髮女和短髮女
女生宿舍樓下,馬小兵正盯着手機屏幕發呆,劉敏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敏敏,你終於下來了!”馬小兵說着,向劉敏靠了過去,“不是說好今天一起去爬後山的嗎?”
劉敏後退了幾步。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生到底是人是鬼,何況他又提到了後山。劉敏問:“小兵,你還記得我們昨晚立下的約定嗎?”
“約定?”馬小兵一頭霧水,表情十分怪異。
劉敏警惕了起來:“你這就忘了?”
“不、不!”馬小兵搖了搖頭,“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你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我吧!”說完,劉敏轉身走回了女生宿舍樓。
劉敏站在陽臺上,偷偷地觀察着馬小兵。只見馬小兵愣了一會兒後,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之後便快步朝後山亂葬崗的方向走去。
後山的風景其實不錯,草木繁盛,鮮花豔麗,只是有一片區域葬滿了死人,鱗次櫛比的墓碑讓人心慌。學生來爬山時,總是會刻意避開這裡。馬小兵卻沒有,他的口袋裡鼓鼓囊囊的,裝着什麼東西,心驚膽戰地走入了墓碑羣中。
馬小兵的眼睛在墓碑羣中掃視着,終於定格在了其中的一座墓碑上。他走了過去,用手輕拍了墓碑三下,嘴裡唸叨着:“救急,救急……”
過了很久,墓碑毫無反應。
馬小兵有點兒急了,擡起腳準備踹過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冥幣,狠狠地甩在墓碑上:“救急,救急……”
“它不在,別白費功夫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從馬小兵背後傳來。
馬小兵回過頭,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一個歪着腦袋的長髮女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女鬼腦袋歪斜的角度十分詭異,肩頭沒有聳起,耳朵卻緊緊地貼在上面。好像稍一不注意,它的腦袋就會從脖子上掉下來。
“爲什麼我們都死了這麼久,你們還要拆散我們?”女鬼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猛地撲向了馬小兵。
馬小兵閃身躲開,長髮女鬼的腦袋卻因爲大幅度的動作掉了下來。女鬼的腦袋滾到了他的腳邊,乾癟的嘴脣一張一合:“爲什麼……”
“鬼啊……”馬小兵大叫起來,想要逃跑。誰知他剛邁開步子,一隻手競從旁邊的墓碑下伸了出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腳踝。順着手臂看去,馬小兵看到一個短髮女鬼正從泥土裡往外鑽。
“啊——”馬小兵踢開鬼手,奪路狂奔。
身後,女鬼淒厲的嘶喊聲不絕於耳:“爲什麼,爲什麼要拆散我們……”
跑下後山,女鬼沒有追來。經過學校門口的咖啡廳時,透過玻璃窗,馬小兵看到程輝和王琦正在約會,立刻走了進去。
“程輝,你不是說你不在學校嗎?”馬小兵大聲地質問。
替身契約
程輝吃了一驚,拿着咖啡勺的手哆嗦了一下。
突然,程輝站起身來,拉着王琦的手便往外走。馬小兵想攔住他們,卻被程輝一把推開了。接着,程輝帶着一臉莫名其妙的王琦跑了出去,馬小兵緊追不合。
已近黃昏,夭色愈加黯淡,程、王二人選擇的路線越來越偏僻,周圍的行人也越來越少。
“小兵,別再追了!”一個熟悉的女聲喊住了馬小兵。
馬小兵停了下來:“敏敏,你怎麼來了?”
劉敏把馬小兵拉到一邊,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剛纔在路上碰到程輝了,他說他剛從市區回來。”
“那我追的那個人不是程輝?”馬小兵一驚,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面露驚恐之色。
劉敏與馬小兵四目相對,她問:“你和程輝最近到底在搗什麼鬼,昨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半晌,馬小兵吐出幾個字:“是個鬼!”接着,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敏。
馬小兵和劉敏在一起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年了,起初兩人如膠似漆,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可時間久了,馬小兵就覺得劉敏有些煩。每當他和室友們打網絡遊戲時,女友就不停地聯繫他。微信沒有及時回覆,就改發短信,短信也沒有回覆,就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從而鬧得很不愉快。
馬小兵把這種情況向程輝抱怨,沒想到程輝竟然告訴他一個名爲“替身契約”的秘法。所謂“替身契約”,就是召喚一個鬼魂,和它簽訂一份陰陽契約,由鬼魂幻化成活人的模樣,在約定的時間內替他做一些特定的事情。比如,應付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到哪裡去找鬼魂呢?想來想去,馬小兵和程輝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後山的亂葬崗。
兩天前,也就是週五,馬小兵和程輝壯着膽子踏入了亂葬崗。兩人最終止步於其中一座墓碑前,從碑上的遺照可以看出,此鬼生前是一個帥哥。
“既然是帥哥,情史自然豐富,肯定會哄女孩子!”程輝笑道,“就它了!”
說完,按照秘法的要求,程輝拿出一疊大額冥幣,敲了墓碑三下,口中唸叨着:“救急,救急……”
沒多久,墓碑開始輕微地晃動起來。隨即,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破土而出,接着是恐怖的頭臉,眼斜嘴歪,七竅流血。
“你們找我做什麼?”它的聲音很沙啞。
馬小兵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墓碑上的遺照說:“你、你和照片上的帥哥一點兒也不像啊!”
男鬼笑了,笑得令人不寒而慄:“我是出車禍死的,臉被撞毀了,脊椎骨也斷了!”
馬小兵把頭轉向程輝:“就它這個樣子,怎麼替我陪劉敏,還不得把她嚇瘋?”
程輝拿出擬好的契約,一式三份,給馬小兵和男鬼各遞了一份,又在他們中間的空地上放置了一份。他說:“別廢話了,畫押!”
馬小兵看了看契約內容,上面有“約法三章”:第一,替身後,男鬼必須週六一整天都陪着劉敏;第二,在男鬼陪伴劉敏期間,馬小兵不得與他們同時出現;第三,替身期間,男鬼不得與劉敏接吻或有更親密的接觸,但牽手可以。
看完後,馬小兵咬破大拇指,在契約上畫了押。男鬼也照做了,它的血是灰色的。隨後,馬小兵和男鬼各自收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契約。
程輝撿起中間空地上的那份契約,把它放進了一個空碗中,用火柴將其燒成灰燼。接着,他把碗遞給了男鬼。男鬼張開大嘴,將灰燼一口吞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