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不否認,卻也並不承認,淡淡一笑,說道,“據在下所知,歷家的功夫應該是以劍法見長,而公子施展的武功招式,在下雖然道不出來歷,卻知道那絕不是劍法。”
“難道歷家的劍法傳承下來了?”歷洪好奇地問道。
同樣好奇地,還有凌羽身後的畢蓮兒。
凌羽聽到歷洪的問題,知道自己的兩點猜測都是對的:
其一,“歷洪”並不是眼前少年的真名;
其二,歷家的功夫最厲害的,應該是劍法,而且歷家劍法並沒有明確的傳承;
而這個假名歷洪的少年,爲什麼會對歷家的功夫這麼感興趣呢?
凌羽一笑說道,“應該有吧,只是在下還沒找到!”
“可惜,可惜!”歷洪連說了兩個可惜,之後看向凌羽,面露一絲尷尬,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在下本名景雲,實有難言之隱,還望凌兄不要見怪!”
說着,歷洪,也就是景雲,深施一禮。
凌羽作勢攙扶,說道,“人在江湖,總有些事是不方便說的。”
景雲一笑,看了畢蓮兒一眼,說道,“在下知道一些關於她祖輩上的事情,所以纔有了歷洪這個名字。”
“原來如此,”凌羽說道。
“對了,當日之事就此作罷,以往的恩怨也可以一筆勾銷了,夫人還是把銀票收起來吧!”景雲擺手說道,卻決口不提此事的另外一名當事人,畢蓮兒的丈夫牛元,就彷彿當日的事,只有畢蓮兒一人在場。
“這,”畢蓮兒看向凌羽。
凌羽說道,“依在下之言,景雲兄還是把銀票收下,畢竟這是他們之前答應了的。”
“什麼答應,只是在下逼迫而已,”景雲擺手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如果沒有在下的話,景雲兄會不收嗎?”凌羽笑道。
“這個嘛,當然會收,”景雲一笑說道。
“這就是了,在下實在不想對景雲兄要做的產生不好的影響,”凌羽頓了一下,說道,“這麼說吧,在下有意與景雲兄結交,怎麼能讓景雲兄吃虧,而且眼前這個人情,在下也不想要,因爲在下實在不知道它有多大!”
景雲聞言,哈哈一笑,“凌兄想的太多了,只是一萬兩而已,真的沒什麼,不過既然凌兄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這一萬兩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說着,景雲接過銀票,回頭對身後的老者說道,“來伯,吩咐店家準備酒菜,我要與凌兄把酒言歡!”
凌羽哈哈一笑,說道,“那在下就叨擾了!”
景雲看向一旁面露笑容的梅兒,笑着問道,“凌兄,這位姑娘如此俊俏,莫不是凌兄佳偶吧?”
梅兒聞言臉上一紅,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小女子凌梅!”
“哦,巾幗不讓鬚眉,有氣勢!”景雲眼中一亮,讚道。
“不要胡鬧,”凌羽嗔怪了梅兒一句,說道,“舍妹被我慣壞了,最近常在江湖上走動,有些走野了,染上一身的江湖氣!”
“原來是令妹,真是失敬,失敬!”景雲說着,不由得多看了梅兒兩眼。
梅兒被凌羽說了一句,也不生氣,吐了吐舌頭,退在凌羽身後。
其實這些人中,最驚訝的,是畢蓮兒,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兩個少年,對自己外祖父的劍法會這麼感興趣,其實,這一點還好說,畢竟劍法很可能已經失傳了;關鍵是凌羽,竟然在轉瞬之間,就將自己眼中魔鬼般的存在,變成了溫順的綿羊!
只此一點,畢蓮兒就堅定了要跟在凌羽身邊的想法,哪怕自己真的要被“送人”,也不能斷了與凌羽的“聯繫”!
接着,畢蓮兒和梅兒跟着有說有笑的凌羽和景雲,來到小院兒裡的客房之中。
客房中寬敞明亮,佈置也頗爲講究。
四人分賓主落座,凌羽與景雲閒談了幾句之後,酒菜漸漸擺上了桌。
凌羽雖然心思縝密,卻不是做作之人,是故有話大多會直說,而景雲的年紀也不大,明顯不是久歷江湖的老油條,於是二人聊的也算投機。
之所以說也算,就是因爲二人都能感覺到對方有事沒說,不過他們選擇性地忽略了,畢竟纔剛剛見面,任誰也不會立刻就掏心掏肺。
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景雲問道,“凌兄,我之前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什麼問題?”凌羽故作不知地問道。
“就是京城的事兒啊?”景雲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問道。
“景雲兄,你看我像嗎?”凌***咧咧地反問了一句。
景雲上下打量了凌羽兩眼,皺眉說道,“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當然不像,可是這種事兒,誰說得準啊!”
景雲又喝了口酒,接着說道,“不過我可告訴你,你今天跟我稱兄道弟,我可就不管將來的變化了,到時候可別怪我高攀!”
“嗨,讓你說的,你就不怕我高攀你嗎?”凌羽一笑說道。
“我,我有什麼可攀的,一副臭皮囊罷了!”景雲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凌羽看着景雲似醉非醉的樣子,湊到其耳邊,伸出一根拇指,輕聲說道,“無情寨的大名,有誰敢小覷啊?”
“別提這事,提了我就上火,來喝酒!”說着,景雲端起酒杯與凌羽的酒杯碰了一下,便又喝了一杯。
凌羽喝了杯中酒,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景雲兄前段時間是不是去了一趟湄城啊?”
“哦,凌兄也去過湄城?”景雲有些意外地問道。
“是啊,去那裡看望幾位朋友,”凌羽半真半假地說道。
“不想凌兄交遊如此廣闊,”景雲讚了一句,接着笑嘻嘻地說道,“我去湄城只是爲了享樂而已!那裡的溫泉果然是人間至樂啊!”
說着,景雲哈哈大笑起來。
凌羽點了點頭,同樣笑了起來,心中卻在暗自嘀咕,“看來今天也就只能這樣了!”
於是,凌羽起身告辭,在景雲挽留再三之下,凌羽只好又喝了一杯,這才得以離開客房,而景雲明顯已經有些喝多了,搖搖晃晃之下,沒能站起來,來伯一人,將凌羽三人送到屋外。
“來伯,還是快回去照顧景雲兄吧,我等告辭了!”凌羽略一抱拳說道。
來伯明顯擔心景雲,只是抱拳回禮,就回屋去了。
凌羽一笑,帶着梅兒和畢蓮兒離開了小院。
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三更天了,客棧的掌櫃已經休息,只剩一名迷迷糊糊的夥計坐在大堂之中。
聽到腳步聲,夥計連忙起身相迎。
凌羽看了夥計一眼,隨手打賞了一塊銀錁子,並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夥計看着手中的銀錁子,接連作揖,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
凌羽擺了擺手,帶着二女離開了客棧。
剛出了客棧的正門,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凌公子,請留步!”
說話的正是來伯。
凌羽看到來伯,有些意外,拱手問道,“來伯,是景雲兄有什麼事嗎?”
“這是我家公子讓老奴交給公子的,請凌公子收好,”說着,來伯將一塊掌心大小的翠綠玉牌,塞到凌羽的手中,然後轉身就走。
等凌羽反應過來的時候,來伯已經走進客棧了。
凌羽低頭看向手裡的玉牌:
翠綠的玉牌好似一個馬頭的形狀,兩面並無明顯的正反區別,玉牌的兩面各刻有一句詩詞,一面是“多情卻被無情惱”,另一面是“輕舟已過萬重山”。
凌羽看着玉牌莫名其妙,身旁的畢蓮兒卻是輕呼出聲,“無情公子令!”
“什麼,什麼公子令?”梅兒不解地問道,並伸手從凌羽手裡拿過玉牌。
“邊走邊說,”凌羽說道。
“是,”畢蓮兒應道,“傳聞在一百多年前,無情寨原名多情山莊,莊主是一位姓萬的多情公子!後來多情公子爲情所困,更是改叫無情公子,行走江湖之時,專門追殺薄情寡義之人,因其武功高決,無人能敵,便闖下赫赫威名,數年之後,將多情山莊,改爲無情寨,收留爲情所累的多情之人!”
“無情寨不是收留無處可去的人嗎?”梅兒把玉牌還給凌羽,問道。
“收留無處可去的人,只是最近幾十年的事,這其中的變化我就不知道了,”畢蓮兒說道。
凌羽微眯雙目,喃喃說道,“難道景雲是無情公子的後人?”
“若看這塊玉牌,的確有這個可能,”畢蓮兒點頭說道。
“那也就是說,他姓萬,叫萬景雲!”凌羽嘴角微翹,輕聲說道,“難怪他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自己本名‘景雲’,我當時就覺得有古怪,所以故意稱呼其爲‘景雲兄’,而他也不反駁。”
“蓮兒姐姐,你怎麼會認得這塊玉牌的?”梅兒問道。
凌羽也不禁看向畢蓮兒。
“是家母聽外祖父提起的,外祖父曾經在無情寨看到過此物,當時他並不相信那是真的,是故多看了幾眼,尤其記得上面的兩句詩詞,我也是由此做出的推斷,”畢蓮兒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