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蓮若無其事地看着反方向的窗外風景,趁勢把臉轉向後頭車輛的位置。她剎時感到盯着自己的視線離開了。
把臉轉回去之後不久,閃爍的視線又從側面追了過來。
這回她試着提起右手輕輕撩了下頭髮,很快那股視線又瑟縮了一下。大概感到卡蓮不會轉過去,視線就又停住,繼續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
相當外行的手法啊。
卡蓮只是不露聲色地在心中納悶。
剛開始注意到的時候,她還以爲自己的身份已經曝露,頓時嚇得臉色蒼白,驚慌地估摸着前幾天的事——到底被跟蹤到什麼地步。
可當她硬是屏息靜氣,反過來窺視對方的時候,卻發現怎麼也不像是那麼回事。至少,警察或者公安之類的人是不會露骨地跟蹤她的吧。
太過意識自己這邊了,纔會對自己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有反應。
馬上就穿幫了,作爲跟蹤者的行爲失當,完全不合格。
莫非,是剛纔的他們?
卡蓮猛地想起剛出校門時碰見的兩個男生。就算是的,他們也沒有理由在後面跟蹤自己啊。雖說其中一個一副和自己認識的樣子。
總之不能就這麼放着不管。
電車已經過了卡蓮本該下車的站了,但她帶着這麼個“附屬品”,不可能就這樣回到那個休特託菲魯的家去。
畢竟對方確是鬼鬼祟祟地在監視自己。總得要知道個理由,而根據理由——當然可能要封住對方的嘴巴……
在終點站的前一站,卡蓮裝作若無其事地下了車。
在這附近就已經是租界以外的以外了。
居住的人不是純粹的布里塔尼亞人,而是名譽布里塔尼亞人居多。而街上也比市中心要髒亂得多。路上行人的服裝也毫不奢華。因此,卡蓮身上穿的阿修弗德學園的校服也變得格外顯眼。
儘管沒有人明顯地表示出關心,但她不時感到那些投射到自己身上的差異目光。
走出車站的月臺,卡蓮從大馬路轉進了小路。道兩旁只有破爛的灰色大樓一路並排着。她還故意慢慢走進陰暗的巷子裡。
然而跟在她背後的腳步聲沒有消失。
卡蓮也沒有回過頭去看,只是極爲平常的樣子一步步走進深巷裡去。然後——突然衝進旁邊的院子裡。
背後明顯傳來驚訝的氣息。隨後緊跟着噼啪跑在瀝青路上的腳步聲,越發接近卡蓮躲藏的院子。
在看到對方的身影從院子的縫隙出現的瞬間,卡蓮當即抓住對方的手腕,使勁往濡溼的院子內側猛拽。不僅如此,她還將對方的手腕從肩口一把抱過來,使出過背摔的要領,用腰力一下將對方摔了出去——就姑且沒把門扯下來砸到地上。
“咿呀——”
聲音聽起來居然有點可愛。但卡蓮並不因此就鬆懈。迅速從校服的口袋裡掏出那個來——是小小的化妝袋,當然裡面放的不是化妝品,而是小刀。學校放學回家,她並沒有隨身攜帶除此以外可以作爲武器的東西。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足夠了。
對方完全被摔了個轉,整個人在瀝青地上跌了個屁蹲,卡蓮從後用右手腕夾住她的脖子,用另一隻手拿刀子抵住她的下顎。
然後卡蓮才從刀子上方去看女人的臉。
她頓時被眼前不可思議的狀況驚呆了——
“你,你……”
她簡直說不出下一個字來。
女人被卡蓮用刀子抵着,臉色發青地向她看過來。眼神驚恐萬狀,但即便如此還是一副美麗如畫的臉孔。
很熟悉——實在是太熟悉了。年齡必定小於三十歲,但要是問布里塔尼亞人也好,還是日本人也好,不論誰也必定會回答說是個美人的。那一副鵝蛋臉兒,而且——
還是和卡蓮有某些相似的臉。
卡蓮到底還是說不出話。只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臉,怎麼也叫不出她的名字來。
但是,實際是很簡單的。
只是很簡單的稱呼而已。
沒錯。
卡蓮對她稱呼就只有一種叫法。
若是原來——原本一切都沒有變的瘋狂的話,就沒有其它叫法了。就只有那麼一種。
“媽媽……”
當卡蓮討厭去那個家時,那個人露出稍許困擾的表情,溫柔的微笑着。
“槍不適合卡蓮,小刀也是。”
纔沒有那種事呢。自己也可以戰鬥,並且是爲了戰鬥在一直努力着。
“可以戰鬥與真正戰鬥是不同的。這不是卡蓮可以想象的程度,我並不是在說什麼漂亮話,戰鬥中骯髒的事情,不想看見的事情——很多很多都有哦。”
但是……教會我怎麼戰鬥的不是哥哥嗎?
“嗯。所以我只想卡蓮守護好媽媽就可以了。因爲這件事也只能拜託卡蓮了。”
勒住對方細細脖子的力量僅僅放鬆了一點。
這時,女人用顫抖的聲音說話了。
“卡蓮小姐……”
理所當然的道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