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率領的漢中精銳,前往趙州與關勝、宗澤、岳飛等人匯合。
而李寶麾下的夔州精銳,少部分被他帶去登萊,大部分都前往深州歸朱銘指揮。
另外,之前楊志打西夏的火器部隊,年初的時候就已經返回京城。他們與京城的火器部隊、重甲侍衛,一起被調遣深州歸入朱銘麾下。
現在朱銘身邊,有重甲步兵3000人、火槍手6314人、各式鐵炮210門、夔州精銳9000人、河北八字軍7200人、臨時徵募鄉兵6000人(鄉兵主要用於守城)。
這些還只是戰兵,沒有計算後勤輔兵(都是正規後勤人員,平時也拿軍餉的)。
全部火槍手都在這兒了,朱銘的預期是能有五千。各地軍械廠都在趕工,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比預期當中還多打造了一千多支火銃。
不要覺得火槍製造速度太慢,還在同時造炮呢。而且是優先造炮,水軍和海軍都裝備了許多鐵炮。
火槍雖是全新的,火槍手卻已練習了半年。
先招士兵,兩三個人用一把槍,輪流進行射擊訓練,同時等待新槍送來進行裝備。
有些火槍擊發次數太多,甚至提前被淘汰。
另外,由於鐘相已經滅亡,又抽調三萬淮南新軍、一萬浙江新軍北上,目前正沿着運河往北趕來。
曹成、楊再興等義軍首領,還有楊華、陳瑫、李合戎等僞楚降將。允他們各自挑選三百親兵,編入淮南、浙江部隊做將官,馬不停蹄的趕來河北作戰——說白了,就是把他們調離家鄉,便於朝廷更快消化湖南地盤。
被他們替換掉的原有將官,則轉爲湖南地方部隊武官,以此加強朝廷對湖南的控制。
“金人又增兵了,統兵大將是完顏闍母。”王彥雙手捧出剛收到的情報。
朱銘拿過來看了看,微笑道:“極好。”
由於大明在深州的兵力不斷增加,而且大搖大擺毫不掩飾,金國也相應增加永寧軍兵力,甚至是完顏闍母帶着女真人過來增援。
這場仗,已說不清是金國南侵,還是大明朝廷在北伐。
大明的軍隊實力,明顯要超過金國,而且不止一處在積極進攻。
“殿下,元帥府急信!”白勝帶着信使過來。
朱銘看完之後,對富直柔說:“準了,我簽字之後用印。”
卻是一個月前,姚平仲帶兵增援張廣道。得到部隊補充的張廣道,決定更改朱銘的計劃,請求在山西積極作戰,並且闡述了自己的理由。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朱銘對此表示理解,只要前線將領及時彙報即可。
相比起李寶的跳脫,張廣道還是很沉穩的,朱銘對山西局勢並不擔憂。
畢竟,除了四川精銳和姚平仲之兵,張廣道麾下還有郭藥師。大明的主力騎兵,也在張廣道那裡,重甲騎兵已擴充到一千,披甲驍騎也擴充到五千。
爲啥大明國庫空虛?
一是從宋朝那裡接過的江山民生凋敝,二就是擴兵太多一直在打仗。山西那幾千騎兵就老費錢了,還要大量增設火器部隊。
朱銘率軍來到唐河南岸紮營,與完顏闍母的軍隊隔河相望。
他屯兵此地,並不着急着過河,因爲還要等李彥仙的騎兵抵達。
如果手裡的騎兵不夠,就只能將敵人擊潰,無法大量殲滅敵軍的有生力量。
九月下旬,山西就快爆發決戰了,李彥仙終於帶來五千騎。
全是驍騎兵,清一色甘青馬。
兵員構成比較複雜,有三千多爲陝西漢人,其餘是河湟地區的吐蕃、回鶻族裔,甚至還有兩百多個西夏降兵。
他們的鎧甲約重四十斤,戰馬亦有皮製簡陋馬鎧。
遠道而來的陝西騎兵休整三日,朱銘正待渡河圍城,之前撒過河的偵察哨騎狂奔而回。
還帶回一個血肉模糊的信使,那信使氣若游絲道:“完顏宗望來了……嚴通判、李縣令……還有好多官吏被殺……”
朱銘面無表情道:“帶下去醫治。”
拆開信件閱讀,是博野縣令李馳的親筆信。
前半段說有叛徒告密,完顏闍母正在追查內應。後半段說完顏宗望親自帶兵增援,金兵精銳埋伏在祈州和永寧軍邊界的山區。
看樣子,金人正在大肆屠殺永寧軍官吏,不但跟大明聯絡的義士凶多吉少,估計還寧可錯殺牽連了許多無辜者。朱銘臉上看不出怒色,只對白勝說:“給趙州那邊傳信,讓他們不要再守城了,試着出兵去攻打僞宋國都。完顏宗望可能在我這邊,但也隨時可能回去,讓他們大膽用兵、小心提防。”
說完,又發佈命令:“給山東主力傳信,讓他們即刻渡過黃河,攻打河間府的各處城池。”
……
真定府,僞宋國都。
黃潛善、張邦昌兩位宰相正在密議。
他們似乎早就互相試探過,現在說起話來毫無顧忌。
在確定附近無人偷聽之後,黃潛善嘆息道:“這完顏宗望終究是蠻夷,讀再多儒經也還是蠻夷。他頒佈剃髮易服令,咱們就苦苦勸諫過,非得逼反無數百姓才肯作罷。如今爲了打仗又征斂過度,就連鄉下士紳都欲叛金,諸般作法如何能夠長久?”
張邦昌道:“我早說過,大宋官家還在,怎麼另立朝廷?你非不聽,要在這真定府弄一個大宋。”
“現在卻來怪我?”黃潛善沒好氣道,“當時陛下被俘,太上皇又在東南,我們不立新君還能作甚?大明新朝,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大明的宰相尚書,一大半都跟你我有仇怨!”
張邦昌道:“我卻是要去杭州投太上皇的,你非得把我勸住留在真定!”
“投太上皇有什麼用?東南小朝廷去年就沒了。”黃潛善回懟道。
“現在說恁多都是廢話,”張邦昌着急道,“完顏宗望帶着精銳離開,這真定府只剩劉彥宗領兵。他麾下全是漢兵、奚兵、渤海兵,肯定不如女真兵會打仗,萬一明軍來攻能守得住嗎?”
黃潛善嘀咕道:“若不出城作戰,真定府城固若金湯,應該還是能夠堅守的。就怕劉彥宗狂妄自大,出城與那明軍浪戰,一旦敗北就有破城之危。”
張邦昌說:“不如……不如暗中聯絡宗澤,說伱我願意爲內應。再暗中聯絡一些官員,若是真定府守不住,咱們就舉火爲號助明軍攻城。”
黃潛善搖頭道:“太危險了,不能胡亂串聯,走漏風聲你我都得死。更何況,就算有助明軍破城的大功,你我恐怕也沒有什麼好下場。只這真定府城,就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殺死你我。”
張邦昌咬牙發狠道:“等城破之時,可說服皇城侍衛,把小皇帝抓起來獻給大明!獻出僞帝,這個大功足以保命。”
“也要做兩手準備,”黃潛善說道,“如果有逃跑的機會,就護着小皇帝逃走。不管是逃到燕山府,還是逃到金國腹地,只要金國不滅,你我都還有利用價值。”
他們兩個的想法很簡單,保命而已。
說穿了就是怕死,活着比什麼都重要,家國天下都能拋在一邊。
而且,他們都是鄙視金國蠻夷的,面對離譜的政令願意勸諫,比如阻止剃髮易服。但也就是隨口一勸,不敢多說什麼,生怕惹惱了金人會有性命之憂。
整體來說,他們多數時候都在躺平混日子,順手撈點小錢便得過且過。
真正積極做漢奸的是劉豫,歷史上,這廝誘殺關勝投降金國,後來還做了僞齊皇帝。
這個時空,由於朱銘圍困東京,山東又遍地賊寇,劉豫困在河北沒有棄官逃跑。他當時是河北提刑使,在金人扶持傀儡皇帝時,毫無心理負擔的歸順金國,目前擔任僞宋的樞密院使。
爲了討得金國歡心,劉豫積極推動各種政令。
金人要求剃髮易服,劉豫就主動把自己的頭髮剃了,還讓手下官吏也剃髮易服做表率。
金人要求募兵徵糧,劉豫就勒令僞宋地方官員,必須在限定日期內徵募鄉兵、徵集糧草。
他還把女兒嫁給了金人做妾,又爲兒子求娶金國女子爲妻。
如今,父子倆都在僞宋做官,實際權力已經超過黃潛善和張邦昌。
“父親,這金兵能打贏嗎?”
自從完顏宗望帶着主力離開,劉麟就變得坐立不安。
主要是大明表現出的戰鬥力太強了,先是逼得完顏宗望退軍,接着又攻入開封建立新朝。半年之後,又接連擊敗西夏、滅掉宋徽宗,這些都大大出乎父子倆的預料。
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鐘相也沒了。
按照劉豫、劉麟父子的設想,大明想要平定南方,至少也得三五年時間。而金兵強大,隨時可以南下,大明三面受敵必敗無疑。
到時候,劉豫身爲鐵桿漢奸,就能幹掉黃潛善、張邦昌,穩坐僞宋朝廷的宰相之位。
劉豫心裡也沒底兒,安撫兒子說:“莫要慌亂,金兵天下無敵,這次又是舉國南征,很快就能擊敗那朱太子。到時候回師真定,南下攻破趙州,盡得黃河以北郡縣。”
劉麟欲言又止,以他父子倆的所作所爲,被大明抓住了必死無疑。
黃潛善、張邦昌或許都能活命,他們父子絕無僥倖,積極推動剃髮易服就夠他們死一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