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珏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對面的雪兒,饒有興趣道:“母后這裡如此熱鬧,兒臣來得晚,不知有沒有錯過什麼精彩的節目?”
薛皇后似不經意笑道:“本宮年少之時,讀過一些邊塞典籍,常常想起書中描繪的雨雪大漠,胡雁高飛,瀚海闌干,千里黃雲,可本宮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幸得江夏郡主進京,本來以爲可以一償夙願,親眼見識邊塞風情,可江夏郡主似乎有所爲難。”
原來是這樣,不少閨秀暗自埋怨今天的失策,人家薛皇后看了這麼多年京中歌舞,早就看得膩味了,想換換口味,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
薛皇后邊說邊細細觀察着皇兒的表情,因爲他來的時機實在巧合得讓人不得不多想,自己刻意刁難江夏郡主,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可讓她意外的是,皇兒的表情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清冷深沉一如往昔,更無半分維護之意,而且還對她的話深以爲然,優雅低磁的聲音道:“母后說的兒臣都心動了,江夏地處北境邊塞,這類奇絕風光江夏郡主想必見得多了,滿足母后的心願應該並非難事,對吧,江夏郡主?”
看到那雙狐狸眼中一掠而過的狡黠,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有本宮在,你想回江夏沒那麼容易。”百里雪恨不得咬死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他又成功地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可她今天根本無意表演,她學這些從來都只是愉悅自己,不爲取悅別人。
見她沉默,身後又是一陣陣譏諷聲響起,“架勢倒是裝得足,可惜啊,沒什麼真材實料。”
“我看她今天就不該來。”一個嫉恨的聲音道,似乎對江夏郡主佔了那麼好的位置耿耿於懷。
在鍾氏母女眼中,百里雪今日也無非是自取其辱,她們暗中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面對各種嘲諷,百里雪始終一言不發,只是把玩着手中酒杯,一時,氣氛有些莫名的詭異,這個時候,軒轅瑞忽然清醒了不少,百里雪的那句“世上男人死光了,本郡主也不會高看你一眼”讓他一直很窩火。
他堂堂天家皇子,竟然被一個女人貶損至此,這讓他身爲皇子身爲男人的尊嚴何在?他一定要讓這個女人知道惹惱他的巨大代價。
眼見現在百里雪開罪了薛皇后,處境十分不妙,他心底一喜,立即跳出來,不惜火上澆油,落井下石,高聲道:“江夏郡主自己都說了,他們都是些軍中粗人,平日只知道打打殺殺,母后剛纔說的那些詩情畫意,怕是一句都聽不懂,無非是對牛彈琴罷了。”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對牛彈琴這個說辭太貼切了,這位瑞王殿下倒是個有趣的人。
軒轅瑞話一出口,頓覺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團火舒暢了不少,酒意再度上腦,繼續冷嘲熱諷,“依本王看,這些軍中漢子,個個粗俗鄙陋,趣味低下,今日陽春白雪,曲高和寡,此時提及他們,實在是大煞風景,如同牛嚼牡丹…”
“啪!”百里雪手中酒杯重重摜在桌子上,眼中驀然寒意大盛,“騰”地站起來,在衆多驚愕交加的目光中攸然逼近軒轅瑞,一雙清眸裡盡是冰霜寒意。
軒轅瑞越說越解氣,正在興頭上說得唾沫橫飛,眼見一個冷麪羅剎忽然殺過來,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衣領已經被一隻手牢牢揪住,連呼吸也頓時艱難起來。
“軒轅瑞,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麼是風沙萬里,什麼是烽火連天,什麼是青山埋骨,什麼是馬革裹屍,但是你要記住,正是因爲有千千萬萬像我哥哥這樣的鐵血將士日夜守護着東瀾的大好河山,你纔可以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醉生夢死,沒有他們,你這個終日只知道尋歡作樂的混蛋又怎麼能在這裡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