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對此卻並無太多擔憂,反倒覺得,冷宮雖吃住簡陋,可卻比在外面安心。
況且,今日這樣一出鬧劇,她短時間內也沒那心理素質,再出現在衆人面前,飽受各色目光的打量。
那陶氏姐妹都得了消息,怕此刻後宮內,已經傳遍了。
她對這個時代,從來沒有什麼認同感,對這困住自己的宮,就更沒感情了。丟臉丟在這裡,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
只是懶得去應付如陶氏姐妹那般的人,冷嘲熱諷,酸言酸語,一一回擊過去,多累。
若閉嘴,默默忍受,又不是她的風格。
與其這樣糾結,還不若在冷宮裡住上半年,安心等待樑言接她出宮的消息。
有樑言與慕青,她可不怕冷宮裡有人對她不利,剋扣她糧食。
二進宮的感覺,也是不錯。
掙脫了厚實的棉被,穆菱身上的汗也褪了,抓起自己的衣裳重新穿上。
怎奈衣飾太複雜,她一向穿不慣這樣多釦子與細帶的衣裳,索性潦草披在身上。
自稱一股風流瀟灑。
侍琴還在苦惱,一回頭,就見穆菱泰然自若得披衣起身,雖然紅斑依舊在,但燈火晦暗處,本就瞧不清晰。
穆菱是極美的,哪怕如今容貌有瑕。
侍琴就不明白了,淑妃娘娘生的這樣好,怎麼陛下才進去,就把娘娘趕出來了呢?
侍琴不解,自然要問:“娘娘,殿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臉上盡是不信任的表情,穆菱嗤笑一聲,怕是這姑娘以爲,是自己搞了什麼鬼,才叫樑初把她趕出來的吧?
她無奈聳聳肩,將燈籠往自己臉上湊了湊。
這一下,臉上,身上被照到的地方,紅痕斑點再也藏不住,侍琴驚叫一聲,險些背過氣去。
“我的老天,娘娘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莫非,是陛下做了什麼?侍琴心驚肉跳。
當時穆菱被內侍擡了出來,侍棋先湊了過去,藉着光亮,瞧的仔細分明,可落後幾步的侍琴只顧着着急了,都沒顧上,壓根沒瞧出穆菱的不對勁,此時再看,紅斑更加駭人。
穆菱淡淡瞟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問的好,這個問題,我卻也想問問你——晚膳未曾用,進乾清宮後,唯獨吃了侍棋拿來的藥丸,你倒是說說看,她餵給我的,是什麼?”
侍琴愣了愣,忙解釋:“娘娘,奴婢們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背主之事,若有二心,尚書大人又豈會送我們進宮。”
穆菱瞧她不似作僞,勾了勾脣:“你們的衷心,我自然知道,只是那藥丸……”
侍琴忙道:“藥丸是尚書大人爲您備下的,說是……能增加閨房之樂……”
在穆菱的挑眸直視下,侍琴也弄了個大紅臉,怯懦道:“大人也是擔心您抓不住陛下的心,這才、纔想了這麼個法子的。”
頓了頓,復又急道:“藥丸一直保管的很好,旁人絕無可能動手腳。”
穆菱淡淡瞟了她一眼,陷入沉思。
若是自己身上莫名襲來的邪欲是這藥丸起的作用,那這紅斑……
“那你可知,裡面都用了哪幾味藥?”
侍琴傻了,搖頭:“奴婢不知,這、這不是不傳秘方麼。”
穆菱白了她一眼,仰身長嘆,侍琴就是再沉穩細緻,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男女之事上,又能懂多少。
她嘆口氣,復又問道:“那這藥,可還有?”
侍琴遲疑點頭:“還有幾枚,不多了……娘娘,都進了冷宮了,就不要吃了吧?”
穆菱險一口血嘔死自己,敲了敲侍琴的腦袋,恨鐵不成鋼,“你家娘娘在你眼裡,就是個傻子嗎?那藥,就是有我也不能吃了,先尋個穩妥的太醫問一問,看是不是藥出了問題。”
侍琴卻還要爲穆尚書辯解:“娘娘,尚書大人不會害您的!”
“我知,我知!”穆菱撫額,“我只是怕藥丸裡有些藥,是我不能吃的,也許這身上的紅斑,就與那幾味藥有關呢。”
侍琴恍然,忙道:“正是此理,該找個太醫瞧瞧!”
話音落,她又愁了:“如今陛下恐怕還在氣頭上,也不知侍棋能不能請到公主幫忙,若公主也搭不上話,您難不成還要在冷宮裡終老了?!”
穆菱淡聲道:“二進宮的感覺,其實也還不錯。”
那穆老頭爲了讓她得寵,已經無所不用其極,連**都用上了,穆菱更不想早早從冷宮出去了,否則,還不知穆尚書又想出什麼卑鄙下流的法子來呢……
就好比如今,派了四個婢女,明爲輔佐,實則,還有監視脅迫的意味。
穆菱平日無事,閒不住,早晚鍛鍊打拳,吃的就比旁的妃嬪多。
結果這四個婢女一到了身邊,吃也不讓吃,喝也不讓喝,每日香湯沐浴,按着時辰咀嚼花瓣,塗抹香膏……
說來說去,冷宮就是好啊。
穆菱望着滿目蒼涼,陰森森,黴騷爛臭的幽靜宮室,舒服得嘆了口氣。
這裡沒有燭火,藉着月光,也看不清地上的石磚。
侍琴想不了太長遠,只瞧眼下,就有個**煩。
“小姐渾身的紅斑,也不知能不能消下去,若是請不到太醫診治,又沒有藥,可怎麼辦!”
穆菱猜測,身上過敏的成分或許更多些。
她除了那枚藥丸,也沒吃什麼東西。藥丸是她親爹送來的,親爹總不至於要她命。
侍琴又是急又是念叨侍棋幾人,都多久了,怎麼她們一個也沒過來?
哪怕過來送些藥,送些吃食、鋪蓋也好啊!
這裡這樣安靜,蟲子飛過草叢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侍琴不禁去想,建德公主會搭救她家小姐麼?
她站在月光下愣神,猛地聽到穆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怎麼還站在那兒,快來,這裡藏了個人呢。”
侍琴渾身一激靈,汗毛全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