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落回過身,看到了戚子俊,緊繃的神情似乎一瞬間有了一絲鬆懈,但立刻,那蒼白的臉色,陰鬱的眼神便再次瀰漫上來。
“你一個人找來新葉城的?”
“我出了陽關鎮沒幾里路就碰上了巡查的官兵,他們帶我來的。”
“你偷跑的?”看那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的模樣就知道。
何依落咬咬脣,“師兄,我……不知道現在還能去哪兒。”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進去再說。你看你臉色怎麼這麼差,還牽馬立在這兒,這麼冷的天,不說在房裡等我。”說着,戚子俊就上前想要握她牽着馬繮的手,何依落卻下意識地一躲,牽着馬兒讓了讓。自從送了自己入宮以後,他總是誠惶誠恐對她避之不及,倒好像叫她不習慣他又這樣不以爲意的接近。
“師兄……我、我有事必須得先說。”
“什麼事?你說。”
“能不能派兵去陽關鎮外搜查一番?”
“搜查?”
“皇上他……可能、可能有危險。”
“危險?”
何依落幾乎肯定地點點頭,“他早晨的時候出陽關鎮巡查去了,可是這一行很可能是中了壞人的圈套。師兄你知道嗎,那個寶妃娘娘是西夜國派來的密探,想要謀害皇上的,她……”
“依落,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擔心,皇上身邊高手如雲,而那西夜國還遠在關外大巫山以北……”
“師兄你也不相信我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一個小弟就因爲了解到了他們的陰謀而被害死了……”想起那無辜冤死的小馬倌,何依落又哽咽了,“師兄你趕緊這就派兵去找找皇上的下落,他真的很危險……”
“好好,我怎麼會不信你。依落你奔波了一天,就是爲了來我這兒搬救兵的嗎?”
何依落急急點頭,又忙搖了搖頭,轉念道:“師兄,我再也不想回宮了,我不想做皇妃,你能收留我嗎?”
戚子俊這一次再沒有推拒,反而坦然一笑道:“依落你這說的哪兒的話,師兄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走吧,先隨我進去裡面換洗一番,再好好歇息下。”
何依落看到他好像很樂意自己的到來,除了有些感動之外,還多了些異樣。只是他已經吩咐了手下牽走了她的馬還交待好生圈養着,再引着她往裡面走去,也就混混沌沌地跟上。
轉過前廳,沿着迴廊穿過小院拐了三兩下,往側面小門處一路過去再行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就見好一處寬展闊氣的房屋殿堂,沿長長的漢白玉石階而上,是大理石鋪就的大殿,硃紅的門柱,雕花精緻的飛檐、窗閣,屋內的擺設也很是華麗貴氣,大到桌椅板凳,小到一杯一盞,都盡顯雍容。這富麗堂皇的場景,只怕比皇宮也不甚遜色了。
何依落想到剛剛從入了新葉城以來,所看到的都是邊陲小鎮的粗獷和平實,就連進了前面的院子,也稱得上是簡陋了,與這裡真是天壤之別。
“這兒是哪兒?”何依落忍不住發問。
“哦,後殿。你就先在這兒住下,隨後我再差遣兩個下人給你使喚。”
何依落搖頭:“不用不用。我隨便就可以。可是,師兄爲什麼這兒和外邊不一樣?倒像個小皇宮。”
“呵,哪裡啊。這兒怎麼比得上皇宮。”
“就是覺得,跟我想象的邊關不一樣。”
“這……你不知道而已。這新葉城是在葉城原址上重建的。葉城呢,在十幾年前一場大戰中毀滅了,皇上就一直惦在心裡,如今特別督辦建立新葉城的事兒。既是重建,自然要有點‘新’的樣子。朝廷給的資助非常大。”
何依落似懂非懂,只得點點頭,“我一直以爲駐守邊關很苦呢。”
“苦,怎麼能不苦。新葉城孤立於荒野之上,就是再怎樣也比不得關內的繁華與滋潤,就是這整日的風沙也夠人受的。”
正說着話,就見內堂悠悠地走出一人——身着玄色錦緞長袍,毛色油亮的豐~滿裘皮襖,顯得很神氣。那人續着半長的青須,面色青中帶黑,眸色渾濁似有飄忽不定的光,看到何依落時,才正色過來道:“大將軍,這位……就是你的小師妹嗎?”
戚子俊上前拱手拜了一下,“殿下,這便是何依落。”
這人是誰,又怎麼知道自己?聽師兄提過嗎?而且好像還不止一次地提過。何依落定睛也打量了打量他,只覺得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又想不起來自己曾認識或是見過,就聽那人接着說:“哦?那就是宮裡的落妃娘娘吧。”
“正是。”戚子俊拖着何依落的手臂向前推了推,“依落,見過‘殿下’。”
殿下?好模糊的稱謂,難道他是皇族裡的人?何依落並沒有打算學着戚子俊的樣子稱呼他,而且有點說不清的牴觸。還在緘口不言時,那男人開口道:“依落,讓你師兄先領你去房間休息,晚上設宴,本王親自爲你接風。”
這一說,何依落更彆扭了。他自稱“本王”,那朝廷裡除了肖奕揚就是肖昶,眼前這個“王”從何而來?而且,他憑什麼一開口就這麼叫她的名字?何依落橫了他一眼,“這是我師兄駐守的地方,沒什麼‘王’什麼‘娘娘’的。而且,我跟你不熟吧,不用叫得這麼親熱。”
那人面色一緊,一時應不上話,何依落已經甩下他轉身而走。
***
戚子俊將她帶到了一處廂房。僅是廂房,那裝飾也講究極了。可何依落顧不上欣賞這些,一進屋就急忙追問道:“師兄,你派兵出去了嗎?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放心放心,我安排了。”頓了一下,看她還是蹙着眉頭,戚子俊靠近了些看定她,“依落你雖說不想再回去皇宮,可還是很關心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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