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平行宇宙,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浩瀚海洋包容着難以計數的星團,而在這座暗能量海洋之中,有一座介乎實體與虛體之間的宏偉殿堂。
新生的暗族文明,就是圍繞着這座暗能量之海正中的殿堂逐步復興。比起萬年以前那羣星閃耀,包容萬物的偉大文明,新的暗族如同蠶蛹一般稚嫩,但是澎湃洶涌的生命力卻已經盡顯無疑。
假以時日,完全可以超越過往的巔峰,只要,假以時日。
“我們現在需要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時間,第二,就是安全。”
殿堂中,擁有最高等級能量波動的暗族之主,輕聲對王座下方的百名臣屬說道。
“在已知的空間內,不存在能夠威脅我族的文明,暗能量之海的漲落規律也已經刻印到了我族的靈魂深處,在可以預見的一萬年之內,我族將繼續迎來蓬勃發展的復興時代。而爲了這一刻,我族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王座之下,暗族最強大的百名臣屬沉默無言。
萬年前的暗族與今日的暗族,簡直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種族,那個時候的暗族並不是直接生活在暗能量之海中,更不會有這種集權象徵的聖殿,當然,也不會有所謂的王。
然而在那個暗能量之海瘋狂洶涌,肆虐一切的時代,爲了生存,暗族不得不進行一切必要的改變,變得更加殘酷,更加現實。
“時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但是關於第二點,我們的生存環境卻始終面臨着一個致命的安全隱患:火種。這一萬年來,我們的生命本質與暗能量之海不斷深化融合,對它的依賴越來越強,只要一點點的波動就可能引發天翻地覆,而火種能引發的又豈止是一點點的波動?更何況還有晨曦餘孽的復仇審判,我族始終都沒有真正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好在這一切終歸要結束了。”
“但是陛下,這裡面還是有一點隱患的,如果那個遺落在平行宇宙的同胞被晨曦餘孽矇蔽,與他們狼狽爲奸的話,復仇審判還是有可能重新啓動的。”
“不可能吧?和晨曦帝國狼狽爲奸?就算不考慮咱們兩族的血海深仇,他不是自己也和晨曦帝國不死不休了嗎?”
“但是隻要利益相通,就算是敵人也可以合作啊。”
“這是什麼道理?爲了利益就不分敵我?”
“這是那個平行宇宙的文明所信奉的道理……那個人雖是同胞,卻沒有在本族文明中成長,擁有的當然也不是本族的思維模式,而且恐怕對本族都沒有多少歸屬感,易地而處,恐怕反而會害怕一個陌生的高位文明。”
“害怕自家人……這也太荒謬了,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是否能否再派一隊使者過去和他聯繫?”
“沒用的,且不說現在穿越宇宙的代價有多高,就算真的派人過去了,光靠空口白話,也很難取信於人,他是生長在一個充滿懷疑和惡意,信奉黑暗森林文化的文明之中,思維模式和我族大爲不同。和那個人打交道的話,不能真的當他是同族。”
“的確,畢竟是叛徒培養出的弟子,血統也不純粹……”
“我建議還是派出使節和他聯絡,不需要說法他信任我們,只要能不讓他被晨曦餘孽矇蔽就可以了。再過一段時間,能量風暴就可以完美髮動,而晨曦帝國覆滅以後,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那麼,當他迴歸以後,我們還是會把他當作同胞來對待吧?”
“那是自然,團結是我族得以倖存繁衍下來的鐵則之一。等他回來,我會立刻安排人手對他進行改造,讓他能夠適應暗能量之海的環境。”
“別忘了改造思維,他在那個宇宙養成的毛病,全都要消除掉,不然很難在這裡生存。”
“對了,還有他的那些朋友……”
“什麼朋友?要麼是低位文明生物,要麼乾脆就是晨曦餘孽,也配和我族作朋友?”
“他畢竟有功於我族,似乎可以多給些關照……”
“對功臣網開一面?這恐怕不是我族的思維吧,功臣也好,罪人也好,大家一視同仁,這纔是暗族的文化。不過……既然他的情況特殊,給他一點特殊關照也不是不可以,他想要保全一些朋友的話,就讓他留着吧。但爲了消除隱患,他的朋友必須經過暗族的洗禮改造,消除以前的記憶和人格,以新的暗族人的身份生活在這裡,這應該沒問題吧?”
“這樣應該沒問題,對於低位文明來說,這樣的洗禮改造堪稱一步登天,直接成爲了高等文明,恐怕他們求之不得呢。當然,也可能會有少數個體想不通,但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一衆暗族強者,興致勃勃地討論着對同族的接引改造。
此時,其中一人開口說道:“在改造之前,火種的副作用問題要怎麼處理?他使用火種多年,恐怕無可避免要承受副作用,此外他身邊的朋友也大多是火種的使用者……”
“那是他自己需要承受的代價。”他旁邊的暗族人說道,“我們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幫他做到位。”
“但是晨曦帝國卻可能以這一點爲突破口,主動尋求合作。和我們不同,晨曦帝國是明知道火種有副作用,也會不惜一切地使用到底的。”
“……如果他真的爲了一己之私,去和敵族合作,那他就不配做我們的同胞。”
“但是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我們明明是自家人,給他的好處卻還不如曾經的敵人,這不是很可笑嗎?我知道他的思維不同於我們,但正因如此,我們才應該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嘗試理解他啊。”
“爲什麼要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呢?事實上我們已經同意給他很多關照了啊,比如讓他保全自己的親朋好友,甚至那個虛數空間也可以留給他。但是火種詛咒是他自己的問題啊。”
“但是客觀來說,如果沒有他的火種,我們這次降臨行動也不會那麼順利……”
“只是恰好選中了他的火種而已,當時我們也可以選擇其他的火種降臨,無非是代價大一些,降臨損耗多一些,並不會改變結果。”
“但他幫助我們將晨曦帝國的主力吸引到虛數空間……”
“那也不是爲了我們,而是爲了他自己啊。說到底,那個人並沒有真的爲暗族的整體利益作出多麼了不起的貢獻,所以我們也不可能毫無底線地遷就他……當然,你個人願意怎麼幫助他,那就是你個人的事了。”
雙方爭執不下時,王座上的人開口了。
“派出使節與他聯絡,告訴他,我們可以幫他和他的朋友完成接引改造,可以保留他的遊戲世界——當然,遊戲空間內的一切都要經過改造,以避免發生文化衝突,以及類似的矛盾。但是關於火種的問題,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最多在火種詛咒降臨的時候嘗試幫他化解,救他性命,但最終的結果必須由他自己承擔。至於那個祭品空間,必須摧毀,所有關於火種的研究不得繼續。這是我族和平發展的基礎條件。”
“但是陛下,這樣的條件恐怕很難說動他配合,而且,如果真的能夠找到火種的正確用法……”
“找到又如何?就一定能比現在的發展道路更適合我族嗎?火種的力量能與暗能量之海相比?反過來說,一旦研究出現意外,造成的風險會有多大呢?難道我們要爲了一個人,讓整個暗族文明都暴露在風險之中?”
“……抱歉,是我想得岔了。”
“沒關係,我知道他是你好友的後代,你對他感情上有所傾向是很正常的。但是個人利益要放到集體利益之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都不能例外。好了,關於王野的事情,我已經做出決定了,請各位遵照執行吧。”
說完,他的身影就徹底隱沒。
作爲能量體生命,在聖殿內的實體形象不過是一種投影,而他的本體,很可能遠在數百光年以外。
這就是暗族最強個體的實力,儘管暗族整體比起當年還很稚嫩,但是族中的強者卻已經逐漸趕上了以往的水準。先前降臨到平行宇宙的那個團隊,若是沒有降臨的損耗,任何一人都能單槍匹馬粉碎一個星系。
相較而言,那個漂泊在另一個宇宙,橫掃無敵的同胞,其實還很弱小。他周圍的文明同樣也很弱小,若非有個威脅暗能量之海的火種,晨曦餘孽也好,人類也好,王野也好,都根本不值一提。
王座消失後,下方的百餘人也漸漸散去,不過離開的時候,人們也隨意聊着天。
這些暗族重臣平時分處在間隔數十乃至數百光年的不同位置,來說,若非有這座作爲座標的聖殿讓他們集體投影,其實很難有相互交流的機會——暗族無處不在的暗網,還不足以支撐個體間超遠距離的對話。
“說來,你覺得這次的使者有多大把握能說動那個同胞?”
“四五成應該是有的吧,只要他不傻,就該知道選哪一邊更爲有利。”
“如果,我是說如果哈,他真的就那麼蠢呢?”
“哈哈哈,那其實更好啊,正好省了好多麻煩。你猜猜看這次陛下派的使者是誰?”
“……莫非是那個能以十分之一的實力降臨過去的瘋子?”
“就是他,到時候只要他們雙方見了面,王野肯合作倒也罷了,不肯合作的話,那就是他自尋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