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富蘭克林而言,這一晚上的驚喜實在太多了。
先是風吟和文茵火線分手,送給他一個絕佳的動會。而後是雷的驚鴻一刀,最後……最大的驚喜則是這架該死的鋼琴!
笨重渾厚,宛如門板一般的重物,來勢卻比雷的那一刀更快幾分。富蘭克林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背上已經轟然爆炸,一股怒濤般的巨力和鋼琴的碎片一道衝擊過來,令他拿捏不住身形,身不由己地離地飛起。
而前方,則是餐廳晶瑩剔透的落地玻璃窗。
嘩啦啦!
刺耳的玻璃粉碎聲中,富蘭克林魁梧的身軀自宇新大廈頂層三百餘米的高空跌落下去,迅速被夜色吞沒。而以鋼琴爲武器的少女,放下手中僅存三分之一的鋼琴殘骸,站在破碎的窗邊向下眺望,眉宇間有些許不安。
“沒有……問題麼?”
“有心算無心,用的又是你最拿手的絕活,他這個悶虧是吃定了,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不,我是說,他……”
雷有些驚訝:“天,你不會是在爲那個黑鬼擔心吧?他可是敵人啊!”
“就算是敵人,可以的話也好想……”
“夠了夠了,電你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等着回去被長門姐調教吧……接下來留在這裡照顧文家大小姐,我去乘勝追擊了。”
雷一邊說着,一邊挽了一下禮服長裙的裙襬,將兩條飽滿修長的腿解放出來,而後用力一蹬,自窗口破碎處一躍而下!
文茵驚訝地看着女子的身影流星般沒入夜空,一時合不攏嘴巴:這可是三百多米的高空啊!然而想到方纔巨掌降臨時,女子形如鬼魅的閃現身法,又覺得沒必要爲她擔心。
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文茵扶着餐桌站起身來,看着安靜地守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樂師小姐,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地問:“你們……是風吟的同事?”
誰知才一開口,那個樂師被打斷沉思,驚得渾身一跳:“嗚啊,嚇我一跳。風,風吟?不認識呢。”
不是風吟?文茵有些難以理解,除了風吟還有誰會僱人保護她?然而看着樂師小姐堪稱童真的反應,文茵並不覺得她在說謊。
“謝謝你們剛剛救了我,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電……的說。”
“代號嗎?”
“也是我的名字。”電比較認真地點了點頭,神情顯得有些嬌嬌怯怯,配上那一米五出頭的嬌小身材,顯得格外可愛。只是,想起不久前她單手抓舉鋼琴的英姿……
“你們……是僱傭兵嗎?”
電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其實……並不是的,只是姐姐忽然說有個土豪願意花一千萬……零一塊,找我們做一件順手的小事,所以……”
文茵聽得不是很明白,在腦中回憶了一下方纔電光石火間發生的一幕幕,猜測道:“你們,和那個殺手有仇怨?”
電確認道:“他殺過我們的姐妹,所以長門姐派了我們來報仇,對手比我們一開始猜測得要厲害,我和姐姐聯手也很難鬥得過他,所以只有等他鬆懈警惕的時候……今天是很難得的機會,如果不是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和姐姐就很難下手了。”
聽了這番話,文茵心情也有些複雜,但想着對方終歸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還是再三認真地道了謝,許諾以後定當竭盡所能地報答。
反而是電顯得有些惶恐:“不用客氣啦,我們也沒做什麼,而且我們馬上就要回櫻島了,不需要你回報的。”
“你們是櫻島人?”
“是呢,我和姐姐還有長門姐都是的……”話沒說完,就見窗外夜色中,一道窈窕的身影似飛鳥一般搖曳着身姿,破空而來。
“我說,電啊……雖然這位文大小姐不是敵人,你也沒必要把自家的事情全都說給她吧。”來人正是先前追殺富蘭克林的雷,女子一臉晦氣地丟下了背上的小型摺疊翼,隨手從裙襬上撕下一小條綢子,將披散的長髮束成馬尾。女子身上濺了幾片血跡,後背還有些焦痕,略顯狼狽但看上去並沒有受傷。
電關切地問:“姐姐,沒事吧?”
“沒事,但是人追丟了,狄羅黑鬼打架一般,逃命是真的厲害,小花招尤其多。我斷了他一條胳膊,幾乎把他開膛破肚,但還是讓他逃了……真是見鬼了!”
雷憤憤不平地抱怨了一番,然後就從餐廳正中的舞臺木櫃中取出兩隻書包,丟了一隻給電:“準備換衣服吧,警察一會兒就會到,雖然餐廳這邊我已經打點好了,但咱們的身份還是有些問題的。”
“好。”電接過書包,取出替換的衣物,一身非常有時代特徵的水手服,卻沒急着換,四下張望了一番,有些遲疑,“姐姐,那個人呢?”
雷則是利索地換下了破損過半的樂師長裙,答道:“你的索敵需要特訓了哦,那傢伙早就下場了啊,像條鬣狗似的遊走在戰場邊緣,想要趁我實力佔優的時候搶人頭。後來我追丟了目標就先回來了,至於那傢伙,誰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電有些着急:“他只是普通人類吧?萬一被富蘭克林逮到的話……”
雷笑道:“用不着爲他擔心……”頓了頓,補充道,“反正訂金也有五百萬。”
“姐姐!”
“好了不扯了,我已經聽到警車和浮游炮的聲音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和文大小姐說聲再見吧。”雷說着,拉過妹妹的手,一起向文茵揮了揮,留下一個爽朗燦爛的笑容,然後便迅速沿着逃生通道消失的無影無蹤。
文茵坐在餐桌旁,只覺得方纔發生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突如其來的刺殺,突如其來的救援,來自櫻島的姐妹……文茵腦中亂成一團,而就在此時,她的個人終端忽然收到一條信息。打開以後,文茵的臉色數變。
——
與此同時,富蘭克林在夜幕的掩護下,終於擺脫了對手的追殺。
粗壯的黑人漢子如今狼狽地有如乞丐一般,作爲僞裝的侍者西服被高頻震盪刀切得支離破碎,衣不遮體,渾身遍佈血污泥濘,胸前背後幾處傷口處還有惡臭傳來,右手手臂齊肘而斷,斷口處不時有濃稠的黑血滴落。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被人追殺得如此狼狽了,但是終歸還是活着。這樣的傷勢對於普通人是致命傷,對於超級戰士是嚴重傷,但對他而言只是略有些棘手,只要稍微花點時間就能恢復過來,待傷勢痊癒,他會慢慢討還這筆賬。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必須要儘快離開天京城了。
走到一處冷清的十字路口,富蘭克林忽的停住腳步,向旁邊閃了兩步將自己藏在陰影中,而後渾身皮膚一陣變色,就如變色龍一般與背景完美融爲一體。片刻後一枚渾圓的金屬球慢悠悠地在十餘米的高度漂浮過去。那是天京公安的智能浮游炮,裝備了高靈敏的雷達和麻痹槍。其武器對超級戰士而言不足爲慮,然而雷達和警報裝置卻很棘手。以富蘭克林現在的狀態,斷然不可能在天京公安的包圍下安然逃生。
好在他最擅長的工作之一就是潛藏,認真起來就連風吟這種明星級超級戰士都能被他瞞天過海,尋常的公安警力不足爲慮,除非天京同樣出動超級戰士,但是以方纔旋轉餐廳的戰鬥激烈程度,還驚動不了超級戰士出面。
如此這般,富蘭克林不斷遊走在這座燈火輝煌的大城市的陰影中,雖然重傷之身,仍是輕而易舉穿透了天京公安的包圍網,從接近市中心的位置不斷向上城區邊緣靠近。
一路走,一路反思行動的失敗。
最大的原因,是他戰略上的激進。在天京大學裡一敗塗地的時候,他就該迅速逃離,但多年來劍走偏鋒,兵行險招的習慣,卻讓他無視了巨大的風險,終於將自己逼入窘境。
事實上,他的確一度接近成功,因爲那個時候任何人都想不到他居然還沒有走!在天京城,針對一個豪門之女進行刺殺,沒有足夠大的利益,誰會冒這種風險?而通海楊家被華夏政府抄了家,沒有任何人再能提供利益,富蘭克林到底圖什麼?面子上的報復嗎?
富蘭克林的確是爲了報復,但當然不是爲了面子——作爲狄羅超級戰士中的暗行者,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榮譽感可言。但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被殺戮殆盡,在組織內的聲望地位一落千丈,他必須要做些什麼,今後的路才能走得下去。
而他的選擇,就是將已經中斷的任務強行做完,當着華夏所有人的面殺死目標人物,而後再揚長而去。如此,他才能不負超級戰士之名。
可惜事情還是功虧一簣。本來行動接近完美,就連那個明星級超級戰士都被他瞞了過去,但兩個櫻島女人卻忽然跳了出來,那兩人的實力都屬於人類中的頂尖水準,比起嶽馨然那個預備役也相差無幾,又抓準了他火種熄滅的瞬間打伏擊,宛如插入軟肋的匕首,讓他這個正牌超級戰士也險些隕落。
總算是還活着,而活着,就意味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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