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也實在不是謙虛,以他的正直品格,還真不屑於玩弄一個可憐的寡婦——哪怕這個寡婦的顏值或者說性感度已經接近滿分。
用口技騙人,當然是爲了救人。
源玄涼之死,王野雖然談不上有愧,但絕對有責任,所以多少要考慮一下他的遺願。而那厚厚的記憶碎片文檔裡,滿載着對伊織真琴的眷戀,所以不難推測如果源玄涼地下有知,怎麼可能會樂意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火炬一樣熊熊燃燒?
只有最不開化的草羊狂魔族人才會要求女人爲自己殉情,早在母星時代,人類文明就進入了爲愛而生的境界。懷着對愛人的眷戀開啓新生活纔是現代文明的象徵。所以王野當然要救下伊織真琴,就當是爲了源玄涼也要救人。
而救人則要講究方式方法,最簡單粗暴的莫過於直接造個源玄涼的克隆人,再把伊織真琴洗腦一番接受這個克隆人,從此一臉懵逼地過上雙宿雙飛的美好生活。但這種救人法顯然是自欺欺人,侮辱智商,源玄涼地下有知怕也不會樂見。其次則是說服伊織真琴耐心等待科技進步,百年以後或許源玄涼就有望得救,但顯然她沒那麼蠢,百年以後人類說不定都滅亡了。
所以王野只能費一番周折,用口技來試着哄騙伊織真琴。
“就當是爲了我,活下去吧,你還不該就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
火光中,伊織真琴愣了一下,持着點火器的手頓時停住,目光露出迷離之色。
片刻後,她搖了搖頭:“王野,這並不好笑。”
王野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在秀口技,淡淡地開口說道:“的確不好笑,所以你最好別把這個當笑話。”
王野說話的時候,源玄涼的聲音並未停止,依然以虛無縹緲的聲調勸說伊織真琴堅強地爲愛而生。
伊織真琴顯出幾絲動搖,因爲一個人的口技再高明,總不可能同時以兩個聲線說話,但對方畢竟是超級戰士,加裝幾個發聲裝置還不容易?可是……
遲疑間,源玄涼的聲音越發清晰起來。
“我這一生雖然短暫卻充實,一個人一生能夠經歷的幸運和不幸我都已經歷過,如今雖死,但並無遺憾,除了你。真琴,我一生不曾辜負任何人,但唯有你,我至死都感到慚愧不安,你愛我敬我,包容我的一切,我卻不能讓你享受到一個女人應有的幸福。你最愛孩子,可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咱們卻連收養別人家的孩子都做不到。真琴,你爲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伊織真琴聽了此番話,幾次欲言又止,臉上顯出惱怒,哀傷,心痛等複雜神色,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真琴,我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愛一個人到了極點,是不是可以爲對方去死。我當時沒有說話,因爲我雖然愛極了你,卻不能爲了一己私情捨去性命。而你卻毫不猶豫地說道,爲了我,你就算死掉也在所不惜。我真的慚愧無地,後來我下決心,有朝一日定要捨棄一切與你長相廝守,可惜就連這一點也沒能做到……真琴,我真的配不上你的愛。”
伊織真琴早忍不住淚水,輕聲罵到:“傻瓜,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知道,你一定會罵我是傻瓜,但我真的不想看到風華正茂的你,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死了也不會瞑目。所以,就當是爲了我,就當是我的遺願,活下去,好嗎?”
……
在伊織真琴泣不成聲的時候,弗里曼已經瞠目結舌。
他輕聲對王野說道:“你這傢伙角色扮演得還真是溜,這些情話你都是怎麼想出來的?居然真把那女人說動了……但我實在不能理解,他們兩個的私密情話你居然也能猜到?!”
王野卻沉默着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幽幽地說道:“我怎麼可能連他們私底下說什麼情話都猜得到?”
“那你剛剛……?”
“聽仔細了,這特麼根本不是我在說話!”
弗里曼愣了一下,隨即驚駭道:“見鬼了!?”
“世界真奇妙,不是嗎?”
兩人說話間,源玄涼的聲音又一次插了進來。
“王野,幫我照顧好真琴,謝謝。”
說完這最後一句,源玄涼僅存的肉身也隨着火焰燃燒而徹底消滅。
——
伊織真琴還是放棄了殉情之舉。
只不過她並沒有如源玄涼期待的那樣,寄託在王野的庇佑之下,而是默默離開了試驗場,一個人不知所蹤。
作爲忍者天賦驚人,又接受過精銳訓練之人,伊織真琴離開得無聲無息,彷彿轉眼之間就人間蒸發。王野和弗里曼還沉浸在源玄涼冤魂不散的驚人之舉時,伊織真琴就化爲一團青煙消失不見了。
可惜她不知道王野身爲管理員,可以在菜單上看到所有移民,伊織真琴的名字和位置赫然在列,這種逃跑行爲很有些掩耳盜鈴的味道。
不過短時間內,王野也來不及關心這位俏寡婦的情況了。
弗里曼對魔界瘴氣的第二階段研究成果,終於在排除了一切干擾後正式出爐。
“關於這種特殊能量的研究,我從一開始就確立了兩個方向,其一是從火種亂流的角度入手,得出的結論就是之前那兩個問題,火種的能量是否毫無代價,另一個世界裡是否存在生物?可惜研究進展也只能到此爲止,缺乏繼續下去的條件。所以我就換個方向,從魔界瘴氣的角度入手研究,要知道這片大陸上,很多人對所謂魔族和魔界,有着上千年的研究。”
王野說道:“但是這整個世界都是虛構的啊。”
“虛構?”弗里曼說道,“沒有任何事情是能憑空虛構的,就算靈劍ol只是建立在遊戲設定之上,但那些原始設定稿,也一定是有來由的。我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個月,可以確認,這裡的一草一木,和每一份歷史,都和外界的一樣真實。”
“好吧,那你的研究結果呢?”
弗里曼說道:“我翻看了能找到的所有關於魔族的公開資料,大致確定了以下幾件事。九州大陸曾經遭遇過兩次大規模的魔族入侵,每一次都搞得異常慘烈,基本上十室九空那種,修仙文明也因此兩度由盛轉衰,要歷經千年甚至數千年才能恢復元氣。”
王野說道:“所以人家對魔族和魔界的事情高度警覺,也算合情合理。”
弗里曼笑了一笑:“的確合情合理,甚至對魔界驚懼入骨,也情有可原,但正因爲如此,他們所有人都忽視了以下幾件事。第一,兩次魔族入侵,都是在修仙文明正處於鼎盛之時,不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了嗎?”
“這算什麼巧合?”
“那你能在已知的歷史中,找到很多類似的案例嗎?一個文明大舉入侵另一個文明,不挑對手虛弱的時候,而非要在它最強盛的時候?”
“或許是魔族也有自己的問題?”
“第一次碰撞或許是巧合,但第二次呢?魔族中間間隔了千年時間,沒有對九州大陸進行任何大規模的滲透,只是默默在魔界積累力量,直到修仙者們再次建立繁榮興盛的文明,他們才突然衝出來,以自殺的方式將一切摧毀,你覺得這合情理嗎?如果說是魔族天性喜歡挑戰強者倒也罷了,但兩次仙魔大戰,每一次魔族都是拼到最後一兵一卒,至死方休,這根本不是喜歡挑戰強者,更像是被逼無奈之下的自殺襲擊。”
王野聽到這裡,也漸漸皺起眉頭:“那麼原因呢?”
“這就涉及另一個問題了,你覺得九州大陸的這幫修士們,他們的能量是從何而來?”
王野想了想:“按照這邊的修仙法則來說,吸納天地靈氣化爲己用。”
“那麼天地靈氣從哪裡來?想想咱們的世界,任何能源都不是無窮無盡,從最初的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到後來的太陽能,核能,雖然使用效率千百倍提高,但終歸不是無窮無盡。而就連理論上象徵ii型文明科技實力的戴森球,也會在恆星熄滅之時斷絕供應,那麼九州大陸那源源不斷的天地靈氣,從哪裡來?”
“……”
“何況這還是個遊戲世界,除了天地靈氣之外,還有刷不完的山精野怪,開不完的隱藏寶箱,你說這些東西都是從何而來?”
王野沉默了好一會兒:“這邊的整個世界都是依靠火種構建起來的。”
“沒錯,所以與火種同理,這裡的一切,都是從另一個地方掠奪來的,而那個地方,對應的就是魔界。”
弗里曼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已經變得有些猙獰陰沉。
“修仙文明的繁榮昌盛標誌是什麼?越來越多的修士,越來越高的修爲,以及越來越濃的天地靈氣,總而言之,就是對能源的汲取和使用達到前所未有的極高境界,可是,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你覺得作爲魔界的住民,對此會有什麼想法?發動仙魔大戰,是不是也就合情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