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蝸牛(原拿什麼整死你) 二八章 怎樣一種兄妹
第二天,在十個鬧鐘的魔音摧殘下,原元和衛楠六點半就準時起牀,“作戰”般迅速地梳洗完畢,把頭髮高高紮好,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白大褂更是用熨斗燙過一般筆挺筆挺的,胸卡也檢查了一遍,準備就緒,這才意氣風發拿着昨晚抄好的沉甸甸病例趕到了醫院。到醫院的時候是七點半,辦公室外的護士姐姐已經開始忙碌着整理病例,醫師也陸續趕了過來,洗手換工作服,準備早上的交班和查房。今天何教授倒是反常的最後一個纔到,看到衛楠和原元非常乖地坐在那跟費騰師兄一起看病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倆今天也跟着我查房吧。下午有個室間隔缺損的修復手術,要看嗎?”
衛楠和原元馬上精神起來,頭“刷”地一擡,然後整齊地點了點,就像小雞在啄米——
“要的要的!”看到兩人“求知似渴”的目光後,何教授微微一笑:“這還差不多。”卻不知,那略帶迷茫的眼神兒並不是求知似渴,而是,太困了.醫師辦公室內,早上的交班工作井然有序地進行着,因爲心外科醫生護士太多的緣故,圍着桌子坐的話根本擠不下,爲了公平起見,所有人都站着,一羣白衣天使站成了一個圈,看上去特有氣勢。
“大家早上好,一區交班。”護士姐姐柔和的聲音如同一縷清風吹過心田。可惜那清風雖然吹得舒服,衛楠和原元卻聽得迷迷糊糊。剛進入實習階段,很多東西都不懂,在她念那些體溫血壓的變化規律的時候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兩人正在那大眼瞪小眼,辦公室內突然響起一陣聲音。
“咯咯咯咯……”公雞的鳴叫聲。念病歷的護士姐姐立馬停了下來,疑惑地擡起頭來。何教授的目光如冰劍般刷地一下射到衛楠和原元所在的位置。“咯咯咯咯……”雞叫的聲音還不停,衛楠趕忙把手偷偷伸到口袋裡,按了拒聽鍵。
何教授挑眉:“繼續。”護士姐姐又開始念:“昨日病人總數28人,入院3人,出院1人,手術1人,請假未歸的有8牀,16牀……”“咯咯咯咯……”護士姐姐再次迷茫地擡起頭,何教授終於爆發:“誰的手機?關了!”衛楠顫着手指,伸到口袋裡把手機關掉。“這裡是醫院,不是屠宰場,還雞叫?”何教授冷笑着道:“原元,回頭把鈴聲給我換了!想嚇壞病人還是怎麼的?”原元看了衛楠一眼,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點頭如搗蒜:“是是……我馬上換……”
“叫你回頭再換,先給我專心聽!”“……是。”原元替自己背黑鍋背得那叫仗義,衛楠有些過意不去,偷偷伸手捏了捏原元的手心,被原元捏回來。兩人在角落裡縮成了小蝦米的形狀,恨不得自己變成空氣別讓何教授發現……可惜何教授的目光有一種穿過皮膚直接透視你靈魂的可怕力量,在她凌厲的眼神把全身都割了一遍之後,交班會議也終於結束了。衛楠和原元只覺得站得腿軟,確切的說,是被嚇得腿軟。衛楠出門走到洗手間,打開手機的時候“咯咯咯”的雞叫聲再次響了起來。
趕忙接起來,沒好氣道:“你不用每次打電話都這麼執着吧?!”“我當然要打到你接起來爲止,不然不是白打了嗎?”陸某人還毫不自覺,聲音帶着笑意:“你起牀了?”“你打電話爲了叫我起牀?”衛楠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是的。”陸雙還非常悠閒地說着:“你媽媽說,你今天第一天去醫院,可不能遲到,我聽她吩咐叫你起牀。”衛楠無語。你昨天怎麼不叫啊,害我遲到被老師罵!你今天怎麼又叫了啊,害我沒遲到還被老師罵!陸雙啊陸雙,你還真是需要的時候不出現,不需要的時候就出來搗亂,你真是我的災星啊災星,掃把星啊哈雷彗星!衛楠氣得想摔手機,可是對方態度實在是太好了,聲音又那麼溫柔,衛楠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只能非常無奈地道:“謝謝你了,我發現定十個鬧鐘我還是能起來的,所以以後不麻煩你親自叫了。”“好吧,那你中午回家一趟,你媽媽說有事情商量。”“什麼事?”“我也不知道。”陸雙微微一笑,又補了句廢話:“你到了就知道了。”.
今天正好趕上醫院的週三大查房,由主任醫師帶着全部醫生和實習生,每個病房每個病人都要過一遍。衛楠和原元跟在大部隊後面,站了一上午站得都快虛脫了。也終於明白這些外科醫生的彪悍。
尤其是帶頭的何教授,完全看不出她有絲毫不耐煩或者勞累的情緒。據說何教授是個很牛的女人,遇到大型手術,連續站二十個小時那簡直是小菜一碟。外科需要強大的體力和精力,因此也少有女醫師選擇外科,在大家的觀念裡,女人總是要顧家顧孩子的,何淑敏卻是典型的事業型女人,很早就跟老公離了婚,獨自一人辛苦帶大女兒,還把女兒也送去了T大醫學院經受歷練。據說她很牛,發表的文章印出來能有一大籮筐,帶出來的學生也很牛,桃李遍天下,其中有個很牛的葉敬文還把魔爪伸向了美帝國主義。從費騰口中聽說這些之後,衛楠和原元對這個“滅絕師太”升起了滔滔不絕的仰慕知情,被她罵反而覺得是件挺榮幸的事情,很多學生想被她罵都沒機會呢。於是兩人就厚着臉皮硬着頭皮,乖乖跟着她當跟屁蟲,豎起耳朵聽她跟病人交流,跟其他醫師分析病情。一羣醫生們在一個病人跟前一站就幾十分鐘,動都不動像雕像,居然也沒人喊累。
長輩們都不說累,衛楠和原元當然不敢喊累。原元今天還不知死活穿了雙高跟鞋,站得搖搖欲墜,衛楠便每次都刻意站她前面,讓她累的時候可以扶自己一把。一個上午的查房終於結束後,衛楠到換衣間把白大衣脫了,對着鏡子喘了口氣,便飛奔出醫院,坐地鐵回家.一進門,衛楠就被一聲大吼嚇了一跳。“我靠!!你把我遊戲存檔刪了,陸雙你他媽想死啊?!”那熟悉的,摧殘了自己二十年的,衛騰牌魔音。“不是我刪的,你電腦不是中毒了嗎?我好心幫你殺,你還恩將仇報。”溫和好聽的聲音,當然是屬於厚臉皮陸雙。衛楠換了拖鞋,找到聲音的源頭,是來自老哥的敞着門的臥室。衛楠一頭黑線站在門口,看着張牙舞爪的老哥和一臉淡定的陸雙,還有那臺時明時暗正作“垂死掙扎”的老電腦。兩人似乎也察覺到衛楠的存在,同時扭頭。陸雙微微一笑:“衛楠回來了?”衛騰則翻白眼,對陸雙道:“我這當哥的都沒問呢,你先搶着問,你誰啊?”
衛楠沉着臉,衝陸雙點頭以示問候,然後扭頭對自家哥哥翻白眼:“哥,你怎麼回來了啊。”
衛騰道:“我放假,不行啊?”“你們學校真個性,這麼早就放假啊。”衛楠涼涼地道。“那是,在醫院見習的人是沒有假期的,我知道你命苦,你就不用嫉妒了哈,我會把你的假期也賺回來的。”“我纔沒嫉妒你,我起碼到醫院見習了,你還在學校實驗室洗試管呢。”
“唉,我說你這丫頭是看我不順眼還是怎麼的?我這大老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叫什麼態度啊?”兄妹兩人把陸雙堵在角落裡,旁若無人地鬥起嘴來。良久之後,陸雙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兩位,先讓我過去行嗎?”兩人齊齊回頭:“幹嘛?”陸雙道:“內急。”走出臥室之後,聽到屋內的兄妹倆繼續開吵,唾液橫飛,妙語橫生,簡直是一對活寶。
陸雙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衛生間門口遇到冷着臉出來的女生。女生淡淡的聲音道:“我先走了,你慢慢玩。”陸雙皺起了眉頭,拉住她,柔聲道:“生什麼氣啊,我幫你找房子還不行嗎?”
“算了,我自己找,你還是操心你的衛楠去吧。”話音剛落,就見衛楠從臥室出來了,或許是聽到自己名字的緣故,衛楠一臉茫然地看了眼叫自己的女生,又看了眼陸雙。看着她那糗樣,陸雙不禁笑了起來,介紹道:“我妹,陸丹。”衛楠恍然大悟狀,一邊在那研究他倆外貌的相似度,一邊微笑着伸出手來,想跟陸丹握手。
結果陸丹看都不看衛楠一眼,衝陸雙冷笑:“誰是你妹。”“……”陸雙無奈,湊過去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給點面子。”陸丹繼續冷笑:“我憑什麼要給你面子。”衛楠一臉尷尬地把手給縮了回去,伸到腦後理了理頭髮,回頭,只見衛騰懶洋洋靠在門口。
衛楠無語望天,上帝啊!這都什麼可怕的兄妹關係。衛騰靠着牆,疑惑地道:“陸雙啊,你不是內急嗎?廁所沒人了你還不快去。”
陸雙摸摸鼻子,笑了笑:“我差點忘了……”然後繞過陸丹,進了衛生間。衛楠繼續無語望天,差點忘了的內急,是怎樣的急法來着?.其實今天叫衛楠回家,主要是老媽親自下廚,給陸丹和衛騰接風。陸丹前些年因爲身體緣故休了學,到今年才大學畢業,這次來南方找工作,正好跟放假的衛騰同路,兩人便一起坐火車回來,陸雙的父母還留在北方,販賣最後的家產,過段時間再搬過來這邊,回到家鄉。陸家集體從北向南的“遷徙”,還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飯桌上,陸丹一直沒什麼好臉色,衛騰說是她在火車上吐了一路導致的。
陸雙對妹妹倒是頗爲體貼,一臉溫柔笑意,聲音也說不出的溫和。“陸丹,你不舒服,就不要吃那些油膩的東西了。”說着,便把她碗裡的一大塊肉夾過來,自己吃掉。衛楠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打着“關心妹妹”的招牌,來給自己牟取暴利?
陸丹扭頭,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到現在爲止,我還沒吃到一點東西。我很餓,你饒了我行麼?”陸雙把第三次夾起來的排骨放了回去,微微一笑,柔聲道:“餓?那你吃吧。”
看着他那笑臉,衛楠不禁全身起了一層寒毛。衛楠媽端了最後一盤西紅柿蛋湯走了過來。陸雙笑道:“阿姨您也來吃吧,別忙了,菜已經夠多了。”衛楠媽一臉笑容坐下來,對非常禮貌懂事的陸雙道:“好吃嗎?”陸雙笑:“非常好吃。”好吧,他倆纔是母子,其他人全是空氣。“阿姨,您的廚藝真的好厲害,什麼時候教我幾手?”陸雙繼續跟衛楠媽聊天,把衛楠媽樂得都快翹尾巴了,“好好,有空你過來,我教你做紅燒排骨。”陸丹輕聲嘟囔:“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某些人,假不假啊……”陸雙湊過來,壓低聲音:“你多吃飯,少說話行麼?”然後又補了句:“回去再收拾你。”
衛楠正好坐陸丹旁邊,聽到了陸雙的聲音,心情突然變得非常複雜。看來總是以翩翩君子形象示人的陸雙,對待他妹妹的態度上,完全反應出了他的惡魔本質和鬼畜屬性,這人實在是……太惹人手癢了。真想替他妹抽他兩鞭子。相比起來,那個把什麼情緒都放在臉上的自家哥哥,只能是……天下第二糟糕哥哥。
第一的寶座,就讓給陸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