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留白說得沒錯,等到他把那碗湯喝完,桌子上基本就沒剩下可吃的東西了,不過夜千度也不在意,雖然燕留白的廚藝實在不錯,但他魔宮裡的可都是天下名廚,這點美味還不放在他眼裡,相對來說,他倒更想品嚐傅蘇的味道,直覺的那一定是一具美妙無比的身子。
傅蘇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危險處境,他已經被一頭惡狼給盯上了。吃完飯就心滿意足的的去翻看卷宗,想查查有沒有什麼冤案刑獄,不過他很快的失望了,翻來翻去也沒有找到什麼可查的東西,盡是偷雞摸狗的案子,而且在他上任之前,牢獄裡僅有的幾名偷雞賊也刑滿釋放了。
“你就別白費功夫了。”燕留白在油燈下計劃着這一個月的開支,頭也不擡的道:“就你那蹩腳的推理能力,還想找出上屆知縣的冤案,你自己別鬧出冤案就不錯了。唉,我等下就要去燒香,拜託各路神仙保佑,千萬別發生什麼大案子,否則就憑你,嘖嘖……”
“我……我怎麼了?”傅蘇臉紅的反駁:“我已經決定了,雖然我的推理能力不行,但好歹我也是深好此道的,只要多聽取各方的意見,不盲目自大,不屈打成招,怎知我就不能帶給這一方百姓太平,鳳尊皇朝國富民強,有不少名臣,單是刑獄這方面就有好多被譽爲神探的官員,到時實在不行就上報朝廷,請他們前來協助也就是了。”
“恩,這番態度倒是好的。”燕留白撥拉着算盤,然後他忽然想起一事,猛然回頭望向夜千度:“你……你怎麼還不走?”
“啊?”傅蘇也擡起頭來,看見夜千度倚在牀邊含笑看着自己,不知爲什麼臉上就是一紅,結結巴巴的問道:“大俠,你……你還沒走嗎?哦,你……你要在……這裡過夜嗎?”
夜千度悠閒晃了晃他的長腿:“本來想走的,不過現在不行了,腿疼,剛纔被某人踢的太狠了……”
傅蘇漲紅了臉,跳起來辯駁道:“啊?沒……沒有……我……我明明沒有很用力的踢。”而燕留白則惡狠狠的看着傅蘇:“好啊,你竟然連我也要下重手,明天早上的煎雞蛋不許吃了。”
“沒……我真的沒有啊留白,他冤枉我。”傅蘇惡狠狠瞪過去,在接觸到夜千度的眼神後又縮了回來:嗚嗚嗚,果然是好人怕惡人啊。
“那你有打算付住宿費嗎?”燕留白不抱什麼希望的問,其實他只是忍不住,心裡也明白恐怕沒門,這位大俠明顯是以腿疼的理由而留宿在這裡的,腿疼則是傅蘇踢的,人家哪還可能付錢啊。
不過夜千度是從來都不在乎錢的,只是此次他身上帶的現錢不多,好在銀票金票倒還有幾張,翻了出來一張張尋着,都是幾萬兩甚至十幾萬兩的,甚至有四五張是百萬兩,再不就是上萬兩的金票,尋了一番,終於在最底下看到一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他連忙抽了出來,將那張紙隨意丟出,一邊道:“一千兩銀子,夠付住宿費了吧?全國最大的鴻業錢莊,隨處可兌的銀票。”
傅蘇眼睜睜看着那張薄如柳絮的銀票平平的向前飄着,就好像有人用線吊着它移動一樣,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夜千度看見他那副驚訝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沒什麼,就是一點內家功夫而已。”
燕留白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說的輕巧,就這一手功夫,在皇宮大內中便可無敵,恩,也許那個人也有這樣的功力,但其他人可都不是這傢伙的對手,奇怪,這樣的人怎會受傷,他又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我叫夜千度,以後別大俠大俠的叫了,我不是什麼大俠。”夜千度淡淡道,大俠這個稱呼他一點也不喜歡,邪惡的魔宮宮主,這個稱呼纔是他的最愛。
這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但到底在哪裡聽說的呢?忘了。燕留白聳聳肩,忘了就不去費力想是他一貫的個性,何況他本就不是什麼江湖中人,他不像那個人,從小就充滿了野心計謀,對江湖上的東西也要了如指掌才放心。
“夜公子,你以後儘管在這裡住下,想住多久都可以。”燕留白熱情的站起身來,一千兩的銀票啊,就算是上好的客棧,住個三五年也都夠用了,這可是傅蘇和自己十年的薪水加起來的好幾倍錢呢,燕留白貪婪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夜千度不是很喜歡燕留白這種貪婪的嘴臉,不過他得承認,能用錢打發的人的確是最容易對付的。他看向傅蘇,嘴角又彎出一抹笑意:打發他就應該用美味的食物吧,或許可以在將來的某個時候試一下。
“咦,你這貪財鬼難得這麼大方,到底給了你多少銀子啊?難道是一百兩?”傅蘇放下手中薄薄的卷宗,笑呵呵的跑過去,卻在看清銀票的數額後揉了揉眼睛,再看,再揉眼,再看,再揉眼……
“別揉了,眼睛都紅了,沒錯,是一千兩,有必要這樣驚訝嗎?”夜千度淡淡道,幻想着傅蘇腦袋上如果再長出兩隻耳朵,就是標準的一隻兔子了。
“一千兩?果然是一千兩。”傅蘇喃喃念道,然後他斜着眼睛看燕留白:“留白,這錢我們不該要吧,怎麼說人家也是受了傷,還要吃藥……”不等說完燕留白就將銀票藏進懷中,頭搖得波浪鼓一般分辯道:“你沒看出來嗎?他有的是錢,剛纔拿出的銀票是幾十張的,不行,這錢我一定要留下。”
“他說得沒錯,那點錢不看在我眼裡。”夜千度伸了個懶腰,仔細聽了聽外面的聲音,除了呼嘯的北風,方圓幾裡再沒有別的聲息,雪大概是停了,可以想象,明天太陽應該就會出來了。
盤膝坐好,他默默的運轉真氣,今日大意之下被幾十個所謂的正道高手所趁,雖然用絕頂輕功逃脫,但是身上內功耗損嚴重,在路邊運氣療傷時又被傅蘇打斷了,此處是縣衙,那些正道的混蛋們一定想不到他堂堂魔宮主人肯棲身在一個破舊的縣衙中,因此這裡還算是很安全的。等到三天後自己的貼身婢女和隨從來到,就算是那些門派全部集中在這裡,他也不會顧忌了。
運完功睜開眼,他的目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寒光,那些敢追殺他的正道混蛋們,最好現在就把脖子洗乾淨,他不會放過他們門派和家中的任何一個人,上到八十下到八天的生命,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那些雞鴨鵝狗。夜千度向來是冷酷狠絕的,今日的暗算追殺已經觸怒了他。
“啊,哐啷……”兩聲響起,他連忙睜開眼,就見傅蘇正呆呆站在他面前,手上的茶壺茶杯摔在地上,已經碎成十幾片。
“你怎麼了?”夜千度驚訝的看向傅蘇,暗道自己做了什麼嚇到他了嗎?沒有啊,不過是心裡想而已,他沒有說出來啊。
“你想殺誰?”意外的,傅蘇竟然說出他剛剛的心意,他清俊的面孔褪去了一貫的和氣,變得凜然生威,而且語氣也不同於剛纔,那是一種擲地有聲的沉着內斂,此時的他,別說一個知縣,就算說他是一個御史,夜千度也會相信。
面色一沉,夜千度討厭被人這樣的質問,就算是傅蘇也不行。換成以前,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的人,最起碼也要斷一條手臂,但傅蘇,算了,不知者不怪罪,他畢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真奇怪,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剛纔在想殺人的事呢?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夜千度打了個呵欠,語氣恢復了剛來時的冷硬,他自信只憑這聲音語氣,就足以讓傅蘇垂着頭退下。
“不,你能聽懂。”意外的,傅蘇不但沒有退卻,反而上前了一步,他清澈的眼毫不畏懼的與夜千度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對視,一邊大聲的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剛剛你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機,我看得出來,但是我要告訴你,鳳尊皇朝的法律是不允許殺人的。”
夜千度冷笑一聲,整個鳳尊皇朝都不放在他眼裡,法律又算得了什麼?他的世界中,他就是法律,是所有人必須膜拜的魔。
“你知道我是誰嗎?”冷酷眼神冰冷的看向傅蘇:“你知道所謂的法律在我眼中,是連狗屁都不如的東西嗎……”不等說完,傅蘇整個人身上忽然散發出一種狂怒的氣息,他竟然上前一把抓住夜千度的肩頭,高聲叫道:“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身份多高武功多高,就算法律在你眼裡狗屁不如,但你也不能違背這世上的道德和你自己的良心,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你武功高強,理應想着行俠仗義,保護他們,爲什麼要恃強凌弱,因爲你的武功高就可以輕易判定他人的生死,憑什麼?你這樣的任性妄爲,自己也得不到好下場……”
傅蘇激動的說着,而在看到夜千度越來越冷的眼神後,他終於忍不住放開了對方,轉而向燕留白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