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硝煙嗆人的氣味,路遙捂着胸口一邊咳嗽,一邊把身上的碎木屑移開,若不是她及時跳出窗外,現在應該提前見閻王去了吧,路遙自嘲的想,還好上帝留了情面,不知溫景言和白忻嵐怎麼樣?
“老白!”
爆炸後的現場塵煙密佈,能見度不到兩米,路遙只得啞着嗓子喊出了很久沒喊出的稱呼,時間倒回到她們狼狽爲奸的年代,彼時兩人才二十出頭,本應是年少輕狂的年代,奈何白忻嵐聚合了一身老年人的愛好與習性,如此這般,雖然正常人都叫白忻嵐小白或者白小姐,路遙都嗤之以鼻,非常貼切的喚她老白,白忻嵐也懶得反駁,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不過在兩人不歡而散後,路遙都是非常客氣的叫她白小姐,或者直呼全名,這一聲沙啞的老白讓人唏噓,唏噓這時光的魔力。
“我…在這,溫景言你壓死我了!”
角落裡傳出白忻嵐夾雜着咳嗽聲的聲音,路遙趕緊摸索着走了過去。
“你當我想壓你啊,這木板壓着我動不了!”
溫景言頂着腰上的劇痛,無力的說,要不是爲了保護白忻嵐,以她的反應能力,會被門板給壓到嗎?奈何這個沒良心的人不但不出言感謝,反而還埋怨她壓到了自己,溫景言真想敲一敲她的腦門。
“你以前不是被我壓得挺開心的麼?”
溫景言突然想到什麼,莞爾一笑,白忻嵐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某人居然還有雅興開黃腔,饒是她臉皮這麼厚的人也不免有些臉上發燒,被嗆得說不出話,只能狠狠的瞪了溫景言一眼,扭頭向路遙求救。
路遙招呼來溫景言的幾個手下,解救了門板下的溫景言和白忻嵐。
“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不想活了!”
溫景言扶着腰,氣的牙癢癢,這麼多年想殺她的人多的都排出了緬甸,能這麼明目張膽的還真是不多。
“不一定是衝着你來的!”
路遙攤了攤手,算算時間,該找上門的是時候來了。
“嗯?”
溫景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左邊的路遙又看了一眼右邊的白忻嵐,對着白忻嵐和路遙,她第一次主動亮出身份,她也覺得沒有這麼湊巧。
白忻嵐嘆了一口氣,把目前的局勢給溫景言解釋了一遍。
“你們想利用我對付那個威脅你們的人?”
溫景言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忻嵐。
“事前我也不知道是你啊!”
白忻嵐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買彩票,曾經朝夕相處的枕邊人,居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大毒梟,這讓她到現在都無法接受。
“現在蛇都引出洞了,你們想怎麼做?”
溫景言一如既往的對白忻嵐的牢騷視而不見,現在還不是順毛的最好時機。
“只能讓你陪着我們把這齣戲演完!”
路遙定定的看着溫景言,她不確定溫景言會幫她們,但也慶幸她和白忻嵐的那段交情,這讓事情的成功率成倍增加。
“你覺得呢?”
溫景言調轉頭看着白忻嵐,又是讓人看不透的眼神,白忻嵐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
“我和她的想法一樣!”
白忻嵐目光閃爍,不管怎麼樣,威脅到白家,她都有責任去清除這些障礙。
“好,我答應你!”
溫景言把目光調到了路遙的臉上,話卻是說給白忻嵐聽的,路遙面無表情的看着兩個彆扭的女人,看樣子,她們兩個得糾纏一段時間,路遙突然很想笑,三個女人在一片廢墟中達成了一致。
就在爆炸發生的同一時間,黎瀟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她站在醫院的長廊,看着眼前抖得跟篩子一樣的林夕,第一次,黎瀟覺得,什麼安慰都是沒用的。
她回過頭,看着急救室的紅燈,她對葉薰倒也說不上恨,除了不喜歡之外,還有一點額外的同情,不管怎麼樣,她是不希望葉薰就這麼去了,這樣也許她是解脫了,可留下了的林夕,大概也沒力氣活下去了吧,方纔突然的心悸讓她想到了路遙,如果這個人也悄無聲息的離去,黎瀟甩了甩頭,企圖把這個幻想甩出腦內,真是想都不敢想。
“你看你都幹了什麼好事,你看看,我真他媽的希望你不要醒,不要醒!”
秦諾一咆哮的聲音在寧靜的走廊裡顯得如此的突兀詭異,她揪着姍姍來遲的左冰的衣領,充血的眼睛就像一頭髮狂的獅子,只想吃掉眼前的獵物。
左冰任由她咆哮,她的眼睛看着急救室上的紅燈,眼神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絕望和慌亂,如果葉薰不能完好無損的走出來,那麼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她的愛殺死了她最愛的人,那個她想一輩子呵護的人。
林夕捂着臉,淚水就這樣滑落,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她心裡清楚,真正讓葉薰絕望,真正一刀致命的是來自於她的恨,可是,葉薰要是就這麼去了,她的恨還有意義嗎?
喧鬧過後,走廊又恢復了安靜,剩下的只是幾個蕭索的身影,她們在祈禱上帝,不要帶走她們摯愛的人。
時間過的如此的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折磨着在場的每一個人,她們害怕又惶恐的等待着,直到紅燈熄滅的那一刻,她們都屏住了呼吸,腳上好似有千斤重,她們都不敢去面對結果。
黎瀟嘆了一口氣,快步走到了醫生的面前。
“你是病人家屬!?”
醫生看着黎瀟冷靜的詢問,黎瀟點了點頭,剩下的三個人都在不遠處忐忑的看着她。
“病人現在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
醫生的話讓幾個人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後一句話又讓她們的心提了起來。
“病人的腦部受到了嚴重的撞擊,加上她的求生意志很薄弱,甦醒的機率很小!”
醫生嘆了一口氣,對於這樣的結果她表示惋惜。
--左冰,即使對不起天下的任何人,我也沒有對不起你!
--左冰,曾經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
--你既然覺得我欠你,那麼現在我全部還給你,還給你!
葉薰跳樓前的話語不停的在左冰的耳邊迴盪,還給你,還給你,就是以這樣的方式還嗎?左冰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這笑聲如此的悲涼,秦諾一捂住了自己的臉,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林夕呆呆的看着黎瀟,她的眼神無助到了極點,醒不來了嗎?真的再也不用面對了嗎?曾經以爲流盡的眼淚又一次無聲的滑落。
護士推着手術後的葉薰走出手術室,看着病牀上瘦不成形,幾乎支離破碎的葉薰,林夕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這一刻,談不上原諒,她只希望葉薰還能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她就滿足了,這是她餘生唯一的念想。
葉薰被轉入了重症監護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林夕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看着渾身插滿管子的葉薰,甚至連身邊有人走近也不曾發覺。
“恨我嗎?”
左冰的聲音異常的沙啞。
林夕轉頭看了左冰一眼,沒有說話,她們三個人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場,現在已經說不清楚誰對誰錯,對錯還有意義嗎?
“恨不恨時光也不能倒流!”
林夕木訥的迴應。
“你準備怎麼辦?”
左冰難得低下了態度,她也知道現在葉薰的去向已經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也許,小薰是希望呆在林夕的身邊吧。
“我…不會再離開她!”
林夕的眼裡有了釋然,她現在只看得見眼前這個女人,其他的話語都變得多餘,左冰低下頭,這一次,真的要放手了。
“小薰一定會醒過來的!”
左冰眼睛溼潤的看着病牀上的葉薰,你欠我的都還清了,那麼我欠你的呢。
上帝啊,請你一定要讓她醒過來,讓我親自跟她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