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流水清洗、分揀礦物,毫無疑問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但是這裡的跌水潭被填成平地,也是事實。
中間到底有什麼問題?
“格雷,對於小鎮的最初居民,有誰是比較瞭解的?”這個長期以來的問題縈繞在我的心頭,今天正好可以問出來。
格雷思索了一下:“其實鎮上都是後面纔來的居民。儘管有一些是最初居民的後代,但也是到了走投無路才搬過來的。包括我和爺爺,一直到扎克來的前兩年才正式定居在這裡。”
“所以距離最初的那批居民,應該只有哥茨比較瞭解了吧?”
“哥茨?”我有點疑惑,“他的年紀勉強大過警長哈里斯,但是絕對沒有達特老闆年紀大,爲什麼會更清楚?”
格雷向我解釋道:“這也只是相對的。但是哥茨大叔是鎮上二代居民裡,居住在鎮上時間最長的人。至少在牧場的老主人離開之後,他就是這個小鎮僅存的土著居民了。”
這座島偏居海外,居民自然不會太多。從我掌握的信息來看,初代居民早在“神秘歌聲”事件之後,就全部搬走,只剩下幾個下落不明的人,不知道是否生活在這裡。
之後的人裡面,雜貨鋪的卡特老闆、葡萄酒莊的迪克老闆就屬於這些人後代的二代居民,來到這裡繼承了祖上的財產。
而達特老闆、莉莉雅夫人、還有塞巴拉,應該都是後面纔來鎮上置地建房,經營產業的。
資歷最最淺薄的,就要屬託馬斯小火車……鎮長、哈里斯警長、卡特神父、多特醫生這些後來人。他們純粹依託着居民的增加,形成了集落之後,纔來到這裡行使各自的職能。
“哥茨……”
我在靈光一現中,突然看到了什麼東西。
我回身眺望着馬德斯山巔,忽然在腦海裡浮現出一道濁流從山上滾滾向下的畫面,帶着萬鈞氣勢吞沒了沿路樹木,裹挾萬噸泥水,像一頭兇暴的巨獸擦過了礦石鎮的身邊!
“格雷,我大概想到了。”
“老大,你想到了什麼?”格雷研究着地上的礦渣,擡頭問我。
“我們有點誤會了,其實這些礦渣是礦工們挖出來的,但是不一定都是他們填進去的。”
當年的礦工們挖出來的廢礦被堆積在這裡,確實有一些就着流水沉澱在了跌水潭底,但是那些量和跌水潭長年累月形成的容量相比,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因爲他們不僅運用流水洗礦,很可能還利用流水運輸礦石。河流的重點靠近海灘,這也是他們將登島第二批礦工安置在海灘的原因。
可能應該有這麼一批人,或者某個人,將累月經年堆放在礦洞外的廢料全部倒入了這個跌水潭中,造成了我們挖到的這些堅硬地面。
但是一直到這個時候,這片岩壁的流水還是存在的!
瀑布的水流缺少水潭的緩衝,就將礦渣作爲它新的敵人,本來即將開始另一段持續千百萬年的水流戰爭。但是意外發生了。
那就是某次漲水過度的春天,這些缺少了跌水潭調節的洪流,終於衝破了固有的缺口,被導向另一處道路。在這條道路上,它淹沒了哥茨的家……
“哥茨的家位於林場中間,那裡既沒有河道,也沒有暗流,全部處於山嶺的邊界,怎麼可能會被淹沒呢?”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格雷,拿起一根小樹枝,在他剛纔畫在地面的示意圖上,畫下了重重的一條切線!
這一條切線從半山湖發起,連接我預想中的瀑布路線,橫穿過了目前我們所在的溫泉屋便戛然而止。
但雨水沿着筆觸,灌入了深刻的痕跡中,宛如真的有那麼一條河流從這裡行經。流水只在我收筆的地方積蓄了一會兒,猶豫片刻後便衝潰了堤壩,灌入哥茨家的那片林場之中!
“看吧,按照現有的河流,就算山洪發作,也只會從河道最薄弱的下山處潰堤而出。因此我的猜測是,在哥茨遭遇不幸的那段時間前,河流是從溫泉這裡蜿蜒下山的。”
“就是由於這座瀑布的存在,才讓流水飛騰到了林場中。原先有着跌水潭在,還能夠調節甚至減弱水流衝擊。但巧合的是,在這之前礦工們爲了擴大礦場範圍,填滿了這個跌水潭,才埋下了山難的伏筆。”
格雷聽我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點頭道:“老大,你說的恐怕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爺爺說過,他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原因,就是受邀來這裡鍛造一批挖掘河道的工具。那一年,應該就是河道人工改道的一年,鎮上設置出了一條更爲平坦、緩和、不易潰堤的線路。”
沒錯了,就是因爲那次山難,纔在這個溫泉邊上覆蓋上了一層溫和的泥土,掩去當年的猙獰痕跡。
那一層土壤就像是這座山逐漸癒合的傷口一樣,慢慢變得平整、光滑、自然。若非我們這樣的不速之客闖入,絕對不會有人將舊時重提。而哥茨,也絕不願意回憶起這些事情。
我走到了那片山壁的邊緣,思考着這裡的構造。
河水流速越快,對河道、河岸的侵蝕力也就越強。中間水量大侵蝕快、兩側慢,因此很多瀑布都是馬蹄形。河流在懸崖邊緣速度會加快,流水和裹挾的岩石在瀑布底部侵蝕出了一個跌水潭。
有一點要注意的是,一般情況下,跌水潭的深度和瀑布高度一致!
這片崖壁高聳挺拔,那當年的跌水潭必然也深湛不可測。這樣的地方竟然會被人爲因素影響得毫無痕跡?
“馬庫斯老大?”
那就是我發現的這個水簾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