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彼岸誅顏,怎嘆息紅絲錯千重16

16

幻空回來之際,我已經離開了,那杯鮮血絲毫未動放在桌上,他問下人,沒有人清楚我去哪裡了。只留他一個人站在屋裡,眼神異常嚇人。

“好不了!幻空大人,門外有位自稱颯聖軒的找您!”

下人通報,幻空來不及尋我,急匆匆迎戰。

颯聖軒在城樓上手持龍刃,一招一式皆不留情面,城樓下的屍體堆積成山。每一刀都是替紫璐砍下去的。幻空本不擅長武力,幾個回合下來,衣衫上滿是血跡,幸好端木香純及時出現,情急之下幻空逃走了。

轉眼間,我已經來到東海邊上,龍神一夜御風而行,體力消耗很大。

在幻空的房間裡,我看到那杯鮮血,突然想通了,與龍神一同潛了出去,跑到離西域最遠的東海。

我將玉之魂從脖子上取了下來,施了一個咒,將龍神暫時關在玉之魂內,然後將玉之魂丟入海中,心灰意冷斬我與玉之魂牽絆。

我跌坐在石頭上,想着日出後灰飛煙滅便好了。海與天銜接之處,越來越亮。或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看日出了,哦不,不是這輩子,已經到盡頭了吧。

“你想死?”阿司及時出現在我面前,擋住初升的朝陽,他的影子正好遮住太陽。

“與其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我正臉迎向他。

“妹妹不想嫁給我?才這麼放棄自己?”他聲音暖了幾分,此番前來只爲問一個答案。

他說着解開脖子上的披風,將我裹住,披風可以遮擋陽光,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不知道怎麼開口。

“是我失策了。”他繼續柔聲的說,“把那羣天兵天將剿滅後,我在想,爲何你要逃婚。想了一晚上,想通了。我們接受的教育是自由戀愛,從小你便與我分開,除了親情的牽絆,沒有任何感情,加之前世的記憶,我該自私點不讓你想起以前就好了。”

“阿司。”我不知道他要說什麼,輕輕叫住他的名字。

“你走吧!”他取下我手上的戒指,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魔族王后的位置一直爲你留着,我放你自由,僅此一次,任何時候妹妹若想回來,便再也不能背叛我了。”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阿司在笑,一如既往的寵溺,我抱住他。

“我會解開你身上的新娘印記,給你祝福便於在日出後行走人界,只是每個月你必須回來一趟喝我的血,血脈你知道的,無法磨滅。”他摸摸我的頭,“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我一時間難以平靜,阿司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

果然,那只是有一場夢境。

我張開眼端坐在一塊石頭上,馬上就要天亮了,夜裡偷偷去看了一眼亦卿,他過得很好。背後傳來腳步聲,我沒有回頭,無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公主殿下。”傳來英索的聲音,我波瀾不驚,他陪我靜靜待了一會兒。

“走吧!”良久,我起身跟他回去。

魔族聖殿站滿了人,我跪在正中間,長老們對我失望不已,魔族王后竟然在敵軍入侵之際與男人私奔,換做我也會生氣吧。

冰翊司一直沒有出現,長老大聲宣佈我的罪行,頂樓的鐘聲在強有力的撞擊下,咚咚咚作響。

身上的禁錮全部解除,新娘的印記消失的瞬間,我感覺到斷開了與阿司的聯繫,或許以後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跪了很久,我以爲來的人是阿司,沒想到竟然是墮魔的大天使,他的羽翼已經變黑,詭異的看着我。

同樣,我也打量他許久,總覺得這身魔族黑袍比神族白袍更適合他。

宣讀完後,侍衛打算將我押解到冰翊族罪人的地牢,大天使出面將行刑的人攔下來。

“王讓我單獨與公主聊會兒。”

他把衆人打發出去,我終於可以偷懶坐下,膝蓋彎曲太久沒有韌性,坐下用手捏捏,他也席地而坐,與我肩並肩。

“恐怕以後魔族的王后是另一位貴族之女了,而你。”他那雙墮魔後的紫色瞳孔轉而看向我,“聽說要以匕首插進心臟,永遠痛苦的沉睡贖罪。”

“阿司呢?難不成他打算用始祖的方法,自己創造一個新娘?”

倘若沒有同血脈的配偶,冰翊皇族將會選定一位貴族女子奉獻給王,以王之血脈灌溉出未來王后,秘法特別痛苦,先將女子的血抽乾,再灌入阿司體內的血液,周而復始三次,女子將完全接受他的血脈,心甘情願變成他未來的新娘。

“他不會來了,假如見了你又怎麼狠得下心來,你這個禍國殃民的禍水。”他說着掐住我的脖子,“你怎麼還不去死?當初在神界那麼礙眼,我想方設法將你趕走,如今轉世成爲魔族公主,也那麼討人厭。”

“哈哈哈哈!”我仰天長笑,大天使終於不再僞裝,果然當初在神界發生那麼多事端,皆因他起,一個人因妒忌而變化也太恐怖了。

“笑什麼。”他沒料到我沒有任何反駁,手上鬆開了。

“大天使,你身爲長輩,肚量小,處處與我作對,當年在崑崙境我不過是一個小娃娃,你三番兩次難爲我,後來在天帝身邊,你妒忌我,多次背後插刀,老實講,你害我還少?我有反擊過?因爲在我眼裡你不配!”

話剛講完,他憤怒不已,瞪大了雙眼,用盡全力掐我的脖子,還好我不用呼吸,不管他把骨頭捏碎還是移位,這具軀體永生不滅。

“算了!”沒幾秒鐘他覺得沒勁,鬆開手來,不管怎麼激我,我都沒有動怒,反而覺得沒趣,他站起身來,扶了扶袖子,“你走吧!我看着你長大,怎麼說也有同僚之誼,加上我欠孤獨羽一個人情,用在你身上便不再欠你蓬萊了。”

我輕哼,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不過能逃出去更好。

我剛逃出王城,便遇到騎馬歸來的阿司,他一臉詫異的看着我。原想囚禁一段時間,找個緣由將我放了,沒想到我自己先越獄。魔族人馬追了上來,我顧不上他順了一匹馬,朝城外的安錫山狂奔而去。

幻空離開西域,直徑去了冥界。冥界衆神是他老熟人了,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再次節閱冥界典籍。

不眠不休,終於讓他找到了。

黃泉彼岸,火照之路。

妖冶火紅是黃泉唯一的風景,幻空一襲白衣立於花叢中,前世記憶宛如昨惜。

冥界典籍記載:彼岸花,又名曼珠沙華,神魔之血混合後誕生,天生帶有命運輪迴的詛咒,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無數輪迴後,一日有位神仙路過,憐憫曼珠沙華的宿命,便許了花一道破解詛咒之法。

“破解詛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前世那株雙生曼珠沙華,要用其中一株修煉成人後,全身的鮮血澆灌另一株。”幻空說到這裡,大笑三聲,“哈哈哈,說到底,還不是永生不得相見,即使相見,也不能在一起。”

風拂過他的長髮,消散在花海中,他說完,埋下頭,不管怎麼用心想破解命運的枷鎖,到頭來,怎麼了逃脫不了宿命。

他深呼一口氣,在花叢中尋找起來。

我在樹林裡狂奔,耳邊風聲呼嘯,四周除了追來的馬蹄聲,安靜至極。

阿司曾經下令,禁止在魔族使用仙術,幾顆帶有魔力的寶石鑲嵌在高高的燈塔之上,阻隔了所有在此範圍內的神力,我那蹩腳的仙術全然使不出來。

馬兒靈巧,跑的很快,樹林獨特的地形,將追兵帥的老遠。一路前行,不知不覺,我竟逃到山頂。追兵衆多,絲毫不給我休息的機會,我看前方無路,只得下馬。

往前探頭,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我縮了回去,轉身看向後面,馬蹄聲越來越近,法力盡失這可如何是好?

爲首的侍衛騎在馬背上朝我喊道:“罪人,你一無處可逃,前方是懸崖,跟我們回去吧!”

他們漸漸逼近,我只能一步一步往後退。

另一邊幻空拿出匕首,動脈血緩緩流下,全澆灌到另一朵上。

他找到了!幸好擁有輪迴前的記憶,鮮血在他體內流失,想到小希身爲血族,根本無法流出血液,他自願犧牲自己讓她永遠脫離詛咒,好好活下去。

“幻空!”

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喊聲,他不能分心。

“你這是作甚?”聖軒一路追到冥界,終於尋到幻空,沒想到他居然割腕了,“老子還沒殺你,你倒自殺了?”

“滾開!”時間緊迫,幻空懶得理會他,

“喲,良心發現了?”聖軒一把抓住他的手,挑眉質疑道,“苦情戲我可不會相信!”

“滾開!”幻空再次喊出口,他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我在救她!你若阻攔,冰翊希必死無疑!!!”

“什麼?”聖軒聽到他解釋,愣住了,他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一心報仇雪恨。但是幻空在冰翊希的事情上,不會亂來,他的理智告訴他相信幻空。

“不要問,不要管,趕緊去魔族接她!”

聖軒聽完立馬起身,臨走時不忘說:“別死!等我回來找你算賬。”

“呵!”幻空輕哼,見他走遠了,身體只撐不住,倒在地上,手腕確絲毫不敢怠慢,“快了!”

我被逼至絕路,怨不得別人,就算自己作孽不可活!想到這兒,我攤開雙手,往後仰。

“希!”上方傳來阿司的呼喚。

“別了!阿司!”我閉上雙眼,準備迎接灰飛煙滅。

同時,彼岸邊的幻空鮮血流盡,也閉上雙眼迎接死亡。

聖軒來晚了,飛到山頂之時,迎面而來的是魔族衆人,以及在懸崖上痛聲的冰翊司。

“冰翊希,我不准你死!你竟然要逃婚要跳崖也不願跟我在一起!”冰翊司縱身一躍打算跳下去尋我,沒想到聖軒及時阻止。

“冰翊司,我龍族必定會爲冰翊希討一個說法!”他一拳砸了上去,阿司沒有反抗,任由聖軒一頓毒打。

“冰翊希不在了,我做這個王又有何意義?”冰翊司失了神,低聲的說。

一年後......

魔族大敗龍族軍隊,龍族在神族和青丘幫助下一舉名震六界,神界同意將龍族納入神族,同年,魔族退回魔界,長老大會審判後魔王冰翊司,冰翊司心灰意冷接受懲罰,心口插入銀匕首永久沉睡。魔族王位被大天使取而代之,在他帶領下魔族閉關鎖國,修養身息鮮少出來滋事。

事後,洪荒龍神軒轅圓滿歷劫歸位,歸位第一件事便重啓崑崙境,他本是逍遙殿第一代師祖,玉之魂一劫使他神力突飛猛進,立志於將傳承發揚光大,終身未娶。

沒過多久,孤獨希歷劫歸來,獨自抗下當初冰翊希趕走的十道天雷,神力大增。在天帝面前她已經不記得凡塵的紅塵往事,經歷了千萬年的磨難,她的性子更加隱忍,天帝賜她誅顏上神稱號,從此不再過問神界瑣事,與龍族再也沒有相見。回到蓬萊面無表情的站在天之谷,看着曾經熟悉的景色,一言不發耗盡玉之魂的神力扭轉乾坤,隨後化了一身修爲滋養****,算是追隨師父羽化而去。

臨終前,她對前來探望的白澤說了一句話。

“希望在輪迴中涅槃。”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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