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地,我一把抱起樂楊衝向了前面的醫院。
從草坪到醫院大樓,剛剛只走了一會兒的距離,此時突然變得無比漫長。樂楊在我懷裡,緊緊閉着眼睛,連呼吸都感覺不到。安靜空曠的草地上,我只聽見自己奔跑喘息的聲音。
終於到了醫院門口,我抱着樂楊攔住一個護士瘋了一樣地叫救命。
那個蔣濟橋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看着我懷裡的樂楊跟着倒吸了口涼氣。
護士把我們帶到了急診室,我狂叫着醫生,卻被蔣濟橋喝住,“你安靜點!”然後他一臉鎮靜地把我拽到急診室的牀前,讓我把樂楊放平,接着跟走上前的醫生說到,“大夫,趕快急救,患者21歲,先天性心臟病,左心房間隔缺損,現在應該是心梗……”
我退到一旁,聽着蔣濟橋的話,完全瞢了。
醫生邊聽邊檢查着樂楊的心跳和鼻息,幾乎蔣一說完便對着剛纔那個護士說了聲,“通知心外科醫生到搶救室!”然後轉身又叫了個護士幫他推着樂楊出了急診室的門。
我茫然地地跟在他們後面。我看到醫生邊跑邊在解開樂楊領口的幾顆釦子,樂楊的前胸跟着露了一大片出來,上面,一塊塊隱隱的烏青,那是我那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的……蔣濟橋回頭看了我一眼,眼裡全是憤怒。
然後我們進了去搶救室的專用電梯,電梯裡,醫生迅速地在樂楊的胸口做着按壓,手掌的下端一下下地壓着胸口那塊有青紫的地方,看得人一陣生疼。但是,樂楊卻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很快,到了搶救室,我和蔣濟橋被攔在了門外。看着那扇門關起來的瞬間,我跌坐在了門口的靠椅上。下午才同情過的心情此刻真實地降臨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來,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怎麼會這樣?楊楊怎麼會有心臟病……”我茫然地問着蔣濟橋。
他看向我,眼裡還是剛剛的憤怒,只是已經越積越多。終於,他走了過來,拎起我的衣領對着左臉就是一拳。
我被他打得跌到了地上,卻沒有了還手的慾望。他又走了上來,把我拽了起來,“樂楊的心臟病十七歲那年就發了,你真的關心過他嗎!”說着,給了我的肚子一拳。
我吃疼得彎下了腰,上方又傳來蔣濟橋壓抑着的聲音,“爲什麼,樂楊每次見到你都要這樣遍體鱗傷的回來!你這是愛他嗎!你是怎麼愛他的!”然後,我的背上又傳來一陣巨痛。
我頹然地坐在地上,只覺得心不停地下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濟橋站在我面前,從上方射下來的視線冰涼冷漠,“如果這次樂楊有什麼事……”
“如果他有事,我會跟他一起。”我接過蔣濟橋的話。
如果。會有那個如果嗎?如果是那樣,我要怎麼原諒自己。他衝上來阻止我的時候,我就應該發現他情況不對,我還狠狠地把他推到地上。如果,樂楊不在了……
不會的,不會的……
蔣濟橋看向我,張着嘴吸了口氣,又長長吐出。他搖了搖頭,頹然地坐了下來,眼睛直直地望向搶救室。
搶救室的警示燈一閃一閃,閃得安靜的夜晚像帶着心跳的聲音,那聲音下,我彷彿聽到樂楊痛苦的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
樂楊被推了出來,我和蔣濟橋衝了上去。
白色的牀單下,樂楊的臉蒼白削瘦,氧氣面罩下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呼吸。我想上前去握他的手,可是那手背上卻插着吊針的針頭。
“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醫生疲憊地嘆了口氣,“不要再讓他受刺激,他的心臟也要儘快接受手術。”
“謝謝您醫生,手術的事我已經在安排了,謝謝……”蔣濟橋握着醫生的手,滿臉感激。
我心裡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我的樂楊沒事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他有事。
跟着護士一起,和蔣濟橋推着樂楊往病房走去。
剛到病房門口,蔣濟橋的手機響了。
幾乎一接到電話,他就呆立在了那裡,原本冷峻的眼神帶着震驚此刻直直地望向躺着的樂楊。
見他表情不對,我也停了下來,“怎麼了?”
他拿着手機的手慢慢垂了下來,看向我,臉上是我沒見過的驚恐,
“樂楊的媽媽,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