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卷帛書確實與謝府有些淵緣,卻並非謝府舊物。
虞幼窈瞪大了眼兒:“表、表哥,這卷帛書之麼厲害?”
周令懷點頭:“嗯,自漢開始,巫文化被禁止,相關書籍也一併成了禁令書,大量焚燬,若有事巫之人一經發現,按律當斬,巫文化殘缺,所以長興侯府得了本帛書,卻一直沒有發現帛書的秘密。”
因爲沒有人懂巫術。
虞幼窈張了張嘴,腦裡頭想的不是這卷帛書的價值,而是:“表哥,你居然連巫術也懂,可真厲害啊!”
周令懷聽笑了,搖了搖頭:“我卻是不懂巫術,只是少時因爲好奇,偷偷看了幾本禁令書,後來教父親知道了,將我打斷了一條腿,養了兩三個月纔好,因此我對巫祝一事,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
說完了,他就有些懊惱自己嘴快了,怎就提了這事?!
虞幼窈瞪大了眼兒,忍不住嘟嚷:“姑父對錶哥也太嚴厲了,便是悄悄看一看,不讓旁人知道了,也沒甚緊要,怎還能狠得下心,打斷了表哥一條腿,”說到這裡,她一臉心疼地看着表哥,握着表哥的手:“表哥那時候一定很疼。”
周令懷輕笑:“時間太久了,我也不大記得。”
虞幼窈呶了呶嘴兒,姑父若是還活着,知道表哥是真壞了腿,也不知道該有多麼心疼,指不定還要後悔,當初打斷了一回表哥的腿子。
周令懷又扯回了話題:“這卷帛書上頭的文字,不到萬字,但每一個字,都包含了龐大的信息,其中最關鍵的信息,都隱藏在事鬼神圖裡,我方纔一觀,也只窺了一葉之秋,需要花費許多時間來解讀,並不是容易之事。”
虞幼窈點點頭,又皺眉:“既然帛書不算謝府舊物,裡面記載的又是巫文化,終究是個禍患,便也不好送到謝府,還是表哥收着吧。”
表哥看起來對帛書很感興趣,而且帛書交給表哥保管,也更妥當一些。
周令懷點頭:“好,我改日尋人將帛書解讀了,將裡頭關於醫術部分抄錄,到時候你再送回謝府,也算全了這卷帛書與謝府的一場緣份。”
虞幼窈覺得如此甚好:“好,就聽表哥的。”
周令懷也不說帛書的話了,而是問:“昨兒送你的《資治通鑑》在看嗎?有沒有不懂的地方?”
虞幼窈點頭:“有看呢,我把不懂的地方都記下來了,改日一起向表哥請教,今天,”她瞪着表哥,又嬌又兇的樣子:“表哥該回去休息了。”
方纔不知不覺,又和表哥說了許多話,她差一點就忘了這事。
“好!”他若是再不休息,小姑娘真該生氣了。
想着過一會兒就要用午膳,虞幼窈連忙喊了春曉:“小廚房熬的藥膳,這會兒應該差不多熬好的,快去把藥膳端來。”
春曉連忙應是,轉身出了屋。
虞幼窈轉頭瞧了表哥,連忙道:“表哥先用一些藥膳再睡吧!”
周令懷點頭:“就聽表妹的安排。”
虞兼葭崴了腳,讓幾個婆子擔着椅子,回了嫏還院。
府裡的丫鬟婆子們,因爲沈姑姑進了府的事,沸騰了,一個個高興得都快找不着北,臉上的喜氣掩也掩不住。
“太后娘娘跟前的沈姑姑進了府,給大小姐賜了宮絛,還誇了大小姐,清潔以廉身,窈心以善德……”
“宮絛是藍田玉製,還是黃綠色得,宗室裡有封號的夫人、小姐們,戴得也是這個樣兒的,往後咱們大小姐,便也跟宗室貴女一般體面呢。”
“咱們大小姐,可真是了不得呢,這才滿了十歲沒幾天,頭一次出了門子,到外頭去走動,就爲自己掙了名聲與體面,再沒有比她更有福氣的人了。”
“可不是嗎?大小姐仁厚又心善,跟老夫人一樣,是個菩薩般的人,這大好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
丫鬟婆子們正事不幹,聚一起高談論闊,管事們見了,竟也不出聲阻止,甚至還湊在一起說,與有榮焉的模樣,渾似得了賞賜與讚賞的人是他們自己。
虞兼葭回了院子,聽到自己院裡的下人們也在說這事,輕咬了一下脣兒:“大姐姐得了太后娘娘的賞賜與讚賞,卻也不好大肆談了去,叫人知道了,還當咱們家輕狂,”一邊說着,她輕蹙了一下眉,總覺得這話有些不妥當,讓人聽了,還當她嫉妒虞幼窈,便又補充了一句:“讓小廚房多做幾個菜,給院子裡的下人加幾道。”
茴香不樂意,但小姐吩咐了,便也應下。
分明是一家子姐妹,一道去了花會,怎就大小姐得了體面,小姐卻崴了腳,受了罪不說,竟還讓大老爺斥責了去。
真真是,好的全讓大小姐佔了去。
壞的全讓小姐沾上了。
茴香出了屋裡,虞兼葭靠在貴妃榻上,卻是心煩意亂,一刻也平靜不下來,便是讓艾葉換了寧神的香,也是心神不寧
滿腦子,全是昨兒花會上的事,還有叫父親斥責的畫面,以及祖母居高臨下看她的眼神,直叫她連心也涼透了。
好在,父親斥責了她一通後,祖母沒說什麼。
虞兼葭也以爲,這件事到此爲止了,便也鬆了一口氣,沒成想,她回了院子不久,柳嬤嬤就過來了。
虞兼葭嚇了大一跳,連忙就要起身。
柳嬤嬤笑眯眯地阻止:“三小姐崴了腳,快別起來,就坐着。”
態度雖然溫和,但虞兼葭卻也明白了,方纔在安壽堂裡,老夫人沒說什麼,並非不打算追究,而是不打算當着父親的面兒追究。
父親已經罰了她,若是老夫人再罰了她,父親難免會對她維護一些。
老夫人偏疼虞幼窈,在會花上,虞幼窈因她受了委屈,老夫人怎麼可能會饒了她呢?
虞兼葭垂了頭,掩去了眼中冰冷的諷刺,對柳嬤嬤道了一聲謝,柔聲問:“可是祖母有什麼吩咐?”
柳嬤嬤就道:“老夫人說,三小姐身子骨弱,這頭一次出了門子,就在外頭崴了腳,可是遭了罪受,這往後得仔細在屋裡養着些,可不行再到外頭折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