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心下微沉:“多謝胡御醫。”
老郡王妃心中僅剩的一點僥倖,也蕩然無存了。
虞老夫人是突發了亢症,從前沒這病症,不光這樣,雖然沒癱沒死,還損傷了身體,今後老夫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榮郡王府還是脫不了干係。
虞府只是來榮郡王府參加一場花府。
可小得,險些叫只算計了清譽,老得直接去了半條命,哪裡會善罷干休?
老郡王妃忍不住瞧了虞大爺和虞二爺一眼。
虞大爺驚怒不已,雙手緊握成拳。
虞二爺不辯喜怒,盤在手裡的核桃,發出輕微地響動,更令人心慌意亂。
一個在都察院呆了十年,都察院裡人脈廣。
一個是次輔!
沒有一個是好糊弄的。
也不知道大媳婦,腦子是不是叫門夾了一道,竟然膽敢算計虞大小姐?
她也不想一想,虞府祖上出了一個忠烈公,忠和烈兩個字,那是要刻進骨血裡頭的,否則就是背祖忘德。
若今兒虞大小姐真毀了清譽,等來的興許是虞老夫人一條命,還有虞府的魚死網破。
而不是徐貴妃和三皇子的志得意滿。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大媳婦兒摻合了這事,最後真正遭殃的,只會是榮郡王府,爲了一個世子封號,搭上了全家,老郡王妃突然心灰意冷了。
虞老夫人沒事了,人也安置妥當,虞宗正這纔開了問:“窈窈,你祖母怎麼會突然暈倒?”
這是要興師問罪了,老郡王妃閉了眼睛,身體往榻上一靠,現下三皇子落水,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榮郡王妃火燒眉毛,趕到了紫薇菀,卻在半道上碰到了灰頭土臉的殷懷章。
榮郡王妃連忙問:“章兒,聽說三皇子落水了?三皇子現在怎麼樣了?我使人去請了御醫,御醫到了嗎?”
殷懷章垂頭喪氣:“三皇子剛剛回宮了。”
“什麼?”榮郡王妃陡然拔高了音量,聲音一大了,扯動了麪皮,牽扯上了額頭上的傷,令她腦袋一暈,險些當場暈過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殷懷章臉色也不太好:“三皇子進府之後,我按照您的吩咐,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將三皇引進了紫薇菀,三皇子等不急,想早點見到虞大小姐,讓我出去打探一下,我也擔心讓三皇子久等,就應下了。”
榮郡王妃一聽,額上的青筋止不住狂跳:“所以,你就留了三皇子一個人在紫薇菀裡?!”
三皇子是來紫薇菀幽會佳人,肯定不會將侍衛、伴從帶在身邊。
殷懷章心虛地點了一下頭,就道:“我、我哪裡知道,有人要害三皇子,竟然趁三皇子在湖心小樓賞景的時候,將三皇子推進了湖裡,三皇子原是會水,可猝不及防叫人推下了湖,一時受了驚嚇,在湖裡胡亂撲騰,腿就抽了筋,也是侍衛聽到了動靜,及時趕過來,才救下了三皇子。“
榮郡王妃豁然瞪大了眼睛:“三皇子不是自己掉進了湖裡,而是被人推進湖裡去的?”
眼前陡然一黑,她猛然扶住了身邊的木欄,勉強穩住了身形。
完了,完了——
皇上身體越發不好了,至今尚未立儲,自寧遠侯下獄之後,儲位之爭幾乎熱化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換作任何人都要陰謀論了。
“謀害皇子”是重罪,輕則殺頭,重則抄家滅門,三皇子是在榮郡王府,險些被人害了,榮郡王妃難逃干係。
殷懷章一時沒想到這些,點頭:“三皇子是這樣說得。”
榮郡王妃一把抓住了殷懷章的胳膊:“三皇子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損傷?”
有驚無險還好一些。
若是……
榮郡王妃腦殼陣陣發暈,臉色一片慘白,也不敢再繼續想了。
殷懷章道:“救上來後,已經奄奄一息,好在吐完了水就沒事,只是三皇子受驚不小,還溼着衣服,就讓侍衛護送他回宮。”
榮郡王妃哆嗦着身子,差一點沒哭出來,三皇子懷疑榮郡王府有人害他,換作任何人也不敢再繼續呆下去。
又想到還昏迷在花廳裡的虞老夫人。
這是狐狸沒打着,倒惹了一身騷。
榮郡王妃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眼睛一黑,就暈了過去。
殷懷章嚇了一大跳,連忙喊了人過來,將榮郡王妃扶進了紫薇菀,又請府醫過來,幫榮郡王妃處理了額頭上的傷。
榮郡王妃額頭上的傷,也就瞧着嚇人,傷口並不深,不過受傷之後,沒能及時處理,就流了不少血。
榮郡王妃失了血氣,方纔急火攻心,這才暈迷了過去。
傷口處理好了之後,榮郡王妃牽掛着花廳那頭,沒一會兒就醒了,連忙穿戴整齊,重新回了花廳。
花廳裡已經人走茶涼了。
老郡王妃面色灰敗地靠在榻上,輕掀了眼皮,瞧向跪在地上的洛二太太:“找到了五姐兒了!”
洛二太太抖着聲音:“找、找到了!”
老郡王妃神色透了疲憊:“在哪裡找到的?”
洛二太太不敢隱瞞:“五姐兒和丫鬟叫人打暈了,扔在去紫薇菀路上的一個涼亭裡,紫薇菀那邊清了人,就一直沒人發現。”
老郡王妃豁然瞪大了眼睛,歪在榻上的身子,一下就坐直了,半晌之後,她身體又是一塌,緩緩垂下了眼睛:“原來如此!”
洛二太太不明所以,想着殷錦微暈得蹊蹺,就怯了聲音問:“老、老祖宗可要叫她過來問話?”
“不用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問了,老郡王妃掀了眼皮,瞧了跟前伺候的老嬤嬤:“去將我屋裡那條雪緞披帛拿來。”
老嬤嬤眼皮子狠狠一顫,恭聲應道:“是!”
洛二太太跪伏在地上,額頭貼在絨毯上,連大氣也不敢喘了。
丫鬟遞了一杯茶過去,老郡王妃伸手接過,半垂了眼皮:“現在知道怕了?跟老大媳婦兒一道作妖的時候,咋不想一想後果呢?”
“老祖宗饒命……”洛二太太猛地擡起頭,又狠狠地砸到地上,天氣熱了,屋裡的絨毯也換了薄的,一時砸得她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