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幾聲, 大半瓶維C片被倒進放滿熱水的浴缸裡。
熱水被暈染成淺淺的檸檬黃,就連蒸騰的霧氣裡也散發出淡淡的檸檬香氣。
熱水浸泡皮膚,那像是要滲透肌理的紫紅色終於開始慢慢褪卻。
柔軟溼潤的舌尖抵住一片泡水後微微化開的維C片, 靈活地在露出水面外的皮膚上游移, 留下道道溼漉的痕跡, 在燈光下微微反光。
忽然, 嘩啦一聲水聲響起, 夏鬱被託着坐到了浴缸邊緣的平臺上。
他雙腿曲起,一隻手撐着檯面,另一隻手擡起, 虛虛地擋住臉,他咬着脣, 臉頰緋紅, 神情忍耐。
“髒!”他急促道。
周鼎低頭吻了下:“正好, 我幫你弄乾淨。”
藥片帶來的異物感讓夏鬱的臉頰紅得更加厲害,他垂眸看向周鼎, 鴉羽似的長睫不停顫動。
半晌,在細微的水聲中,他吞嚥幾下,開口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是……是小給給的?”
夏鬱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尷尬羞赧的感覺,尤其他在周鼎面前一向直白放得開, 什麼話都能說得出, 但現在卻臉頰發燙, 耳朵也一陣陣地發着熱, 怎麼也退不下去。
甚至只要一想起周鼎剛纔唸的那些小給給說過的話, 就更是尷尬得不行。
如果掉的是微博或者推特的馬甲,他絕對臉色都不變一下。
但小給給掉馬, 他就有種老底被掀、戲精身份被拆穿的窘迫感,窘迫到腳趾都蜷起來的那種。
“剛纔。”周鼎脣舌正忙,因此聲音有些囫圇。
“剛纔?”夏鬱輕眨了下眼,沒能想出其中關竅。
周鼎又提示他:“電腦。”
一說電腦,夏鬱終於有了思路。
電腦上有什麼能聯繫到小給給身上的?自然是他當初從一衆資源中特意整理出的佳片集合,還有周鼎跟他要的技巧總結。
可他一直都有隱藏資源的習慣啊。
記憶有些模糊,夏鬱問:“我忘記隱藏了?”
“嗯。”
周鼎擡眼,聲音有些潮溼,“就在桌面右下角,三個全在。”
大意了。
夏鬱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
周鼎擡眸看他,聲音裡帶上一絲得意:“當初夏老師爲了引我上鉤也挺煞費苦心。”
他笑了聲,“要是小給給問我約不約的時候我直接說約,夏老師要怎麼辦?當場掉馬嗎?”
“掉就掉。”
夏鬱咬脣忍住悶哼,“不過你那時候不會同意的。”
“也是。”
周鼎看着他,“夏老師最瞭解我了。”
夏鬱被很多人叫過老師,基本來找他約稿的都會喊他老師或者太太,他早就聽習慣了。
之前周鼎也喊過,但那是因爲當時賀新陽把他錯猜成了美院的老師,所以周鼎才喊了他一聲,但這聲老師不帶其他任何含義。
可眼下,這個稱呼讓他感到了無比的色.氣。
尤其用低低的、微微帶着啞意的嗓音喊出時,就更是無端多了分曖昧與撩撥。
他不禁低下頭,仔細打量周鼎。
他覺得今晚的周鼎似乎比以往還要更加強勢,也更加勾人。
“今天感覺還好嗎?”那個勾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夏鬱喉嚨吞嚥了下,嗯了聲。
“都是從夏老師給的片裡學的。”
周鼎衝他笑,“謝謝夏老師的認可。”
之前是一聲一聲的小哥哥,現在又是一聲一聲的夏老師。
夏鬱深吸了口氣,感到羞赧的同時心裡又有種強烈的成就感,因爲這樣的周鼎正是他喜歡的。
當初那張純白的紙,終於還是順着他的心思,染上了他喜歡的顏色。
心跳加快,他突然感到了一陣衝動。
夏鬱低頭問周鼎,說:“幫我洗乾淨了嗎?”
周鼎垂眸看了眼:“乾淨了。”
皮膚已經恢復了瓷白,除了洗不掉的道道吻痕外,刺眼的深色全在他剛纔的脣舌之間消失殆盡。
“可你還是髒的。”
夏鬱看着水下的陰影,輕眨了下眼,“水裡維C的濃度不夠,要全部褪色的話你還得泡好久。”他說着擡起頭,“可我已經有點困了。”
周鼎的目光頓時落到了夏鬱脣上,喉結滾了滾,他道:“所以,夏老師是要幫我嗎?”
“嗯,不過別看我的嘴巴。”
他看着周鼎,意味深長又充滿暗示地說,“不是它。”
臉上羞臊的紅色退去,夏鬱眼眸微垂,又變回了周鼎熟悉的那個眼睫上翹、眼尾泛着撩人紅暈的銷魂妖精。
他伸手捏住周鼎的下巴,迫着對方低下頭。
接着,又順着浴缸邊的斜坡,重新滑進水裡。
熱水溢出浴缸,他緩緩坐在了周鼎身上,然後傾身貼上對方的耳朵,低低地說——
“要看這裡……”
“裡面的維C片,應該已經化開了……”
-
清明節假期結束後,時間過得飛快。
放鬆了許久的籃球社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高強度訓練,尤其上了比賽名單的一隊成員,除了上課和睡覺外基本都泡在籃球場上。
因爲CUBA全國十六強賽要來了。
十六強賽和之前的分區賽不同,比賽地點定在上海。
來自全國的六十四隻隊伍要在半個月內比出十六強,無論是比賽頻率還是比賽強度都有了質的飛躍。
但其中最關鍵的是,這半個月內,除非出局,否則教練和參賽名單上的隊員全部要留在上海。
而且出於適應環境和場地的考量,教練會提前一週把隊員們帶去上海,也就是說,周鼎他們會在上海呆二十天左右。
學校對於參加CUBA的學生不但免課,還有學分獎勵。
但獎勵只有參賽的學生有,而且學校會派專門的團隊隨行,用不着學生助理,所以夏鬱不能免課,也無法隨行上海。
籃球場上。
球鞋摩擦地板,發出咯吱的聲響。
周鼎坐在場邊,專注地看着球場上的比賽。
夏鬱就坐在他旁邊的位置,耳朵裡戴着耳機,不時跟他說着什麼。
自從放下了賺錢的執念後,夏鬱的時間就寬鬆了起來。
他來籃球社的時間更多了,坐在周鼎旁邊的時間也更多了。
夏鬱輕聲說:“龍城離上海也不遠,高鐵一小時而已,挺方便,上完課我就可以過去找你。”
周鼎道:“一直來來回回太麻煩了,要不你就週末過來吧。”
“我週五下午有一節課,上完就可以過去。教練通知你們住的地方了嗎?”
“嗯,就在體育館旁邊的酒店裡。”
“雙人標間?”
“對,不過我加了錢,自己住一間。”
周鼎說着側眸看向夏鬱,壓低聲道,“牀很大,到時候你來了可以跟我一起。”
沒等夏鬱回答,坐在一旁的巫樂就插話道:“又要開始少兒不宜了嗎?”
自從周鼎和夏鬱跟他們公佈了關係之後,在他們面前就不再遮遮掩掩,甚至非常“大方”地給他們塞了一碗又一碗的狗糧。
周鼎看了他一眼:“你是少兒?”
巫樂語氣酸溜溜的:“沒談過戀愛就還算少兒。”
“去追宋婷啊。”
林凡吃着根蛋白棒道,“你好久不舔她了,她估計都要忘了你了。”
巫樂說:“她要考研,每天宿舍圖書館兩點一線,根本沒機會舔。”
說到這個,他側頭問夏鬱,“夏鬱,你準備考研嗎?”
夏鬱點點頭:“考的。”
老師還跟他提過保研的事,不過他拒絕了,因爲老師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他去江大,選夏遠航做導師,對於其他人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但他不樂意,而且大四才能報名考研,所以他也不着急,打算到時候再看。
還有就是……
他想看看周鼎未來會在哪裡發展。
在條件允許的狀況下,他想和周鼎離得越近越好。
“都考啊?那我想想我考不考。”
巫樂皺起眉頭,“真煩,馬上都要大四了,我還不知道以後要乾點什麼,還是你們好,考研的考研,打職業的打職業,可惡!我樂爺的路又在何方!難道要去做打工仔嗎?!”
就在他們胡侃未來方向時,哨聲響起,隊內訓練賽結束。
他們停下交流,一塊去食堂吃飯。
公開之後,夏鬱跟周鼎的舍友們就越來越熟,經常會在一起吃飯。
今天也一樣,他佔座,周鼎巫樂他們去打菜。
等待的時間裡,夏鬱拿出手機刷微博,刷了沒一會,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他所在的位置離門口較近,所以中年男人打着官腔的聲音聽得還挺清晰。
他隨意瞥了眼,看起來像是有什麼領導來學校了。
他對此不感興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可才低下頭,一個熟悉的稱呼便讓他又重新擡起了頭。
因爲他聽見男人喊了聲“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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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稱呼,他經常聽別人用來喊他的父親。
應該不會是他父親。
夏鬱知道他父親五月在學校會有一場講座,但現在才四月,離五月還有一禮拜多,應該不會是他。
門口人來人往,他一時也看不清那個夏老的模樣,恰好這時周鼎他們打好飯菜過來,於是他不再多看,幫着一塊端菜。
飯菜擺好後,巫樂吐槽說:“今天食堂大爺的手也太抖了,咕咾肉全抖掉了,給我留了一盤子的土豆。”
周鼎附和:“一樣,我打的青椒炒肉也沒幾塊肉。”
夏鬱擡頭看向周鼎,正要說話,卻目光微動,視線不經意間和一個正在往樓上走的人對上。
看清對方的瞬間,夏鬱整個人震了下。
他睜大眼,瞳孔收縮,目光裡寫滿了驚訝。
——這個“夏老”居然真的是他父親!
可他父親這時候怎麼會來他學校?!
夏鬱感到納悶,又感到煩躁,因爲對方看過來的目光明顯非常不友好!
如果對方站在他面前,他毫不懷疑下一秒對方就會衝他揚起巴掌。
“夏鬱,你在看什麼?”周鼎回過頭看了眼,什麼也沒看到。
夏鬱收回視線,蹙着眉道:“我看到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