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到這則熱搜時, 夏鬱正盤腿坐在牀邊,周鼎站在他身後給他捏肩。
牀上架了張小桌板,上面放着盤大櫻桃, 他自己吃一個, 又給周鼎喂一個, 兩人貼在一起, 吹着空調, 愜意地聊着天。
夏鬱看着手機:“沈佑堂竟然上熱搜了。”
周鼎聞言湊上前:“什麼?”
“他上熱搜了。”
夏鬱又說了一遍,說完讓周鼎坐到自己旁邊,“還有錄音, 有人做了文字版。我掃了眼,應該是阮欣跟她那個閨蜜跑去找沈佑堂鬧了, 錄音是偷錄的。”
周鼎說:“點開聽聽看。”
夏鬱嗯了聲, 打開了錄音。
滋滋的布料摩擦聲響起, 緊接着是一聲重重的桌子被掀翻在地的聲音。
阮欣閨蜜的怒喝聲突兀地炸起,她大聲質問沈佑堂明明是Gay, 爲什麼還要欺騙阮欣的感情,而沈佑堂則是各種反駁不承認,說她胡說、口空無憑,阮欣就在一邊哭,她的聲音特別可憐, 委屈和難過的感覺只是聽聲音都能感覺得到。
聽了會, 周鼎道:“聽起來這兩個女生應該是商量好的, 一個紅臉一個黑臉, 說的話也都有點套話的性質。”
剛說完周鼎就皺了下眉, “她們提到你了。”
夏鬱點頭:“嗯,還好, 她們做了消音處理。”
錄音裡,阮欣抽噎着說:“你就別裝了,我都知道了,我今天碰到[滴——]了,他都跟我說了!”
沈佑堂:“[滴——]?你們說什麼了?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和他只是朋友關係!”
阮欣哭聲又大了點,似是有些崩潰:“你這時候還要裝嗎?沈佑堂,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心虛你爲什麼不讓我看你的手機?不就是因爲上面有不少跟[滴——]有關的東西嗎?沈佑堂,你真的太讓我噁心了。你以爲我忘了?上學期末有一天你跟我說有事特別忙,讓我別打擾你,結果揹着我偷偷去跟[滴——]吃飯,還被我在餐廳碰見了!”
沈佑堂:“你太粘人了,我想有點私人的時間不行嗎?”
阮欣:“那你爲什麼要瞞着我?你彆強詞奪理了,[滴——]都跟我說了,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爲了刺激他,他覺得你特別噁心,所以根本不搭理你!”
錄音裡有一瞬的停頓,然後才響起沈佑堂的聲音:“他說我噁心?”
聽到這句話,夏鬱就猜到沈佑堂可能要栽了。
沈佑堂這個人說謹慎也挺謹慎,說沒腦子有時候又很沒腦子,總是做一些自以爲是的事情,還以爲別人的發現不了他的意圖。比如酒吧那場刻意給他看的表白,又比如龍大和龍體比賽那天刻意演周鼎的舉動。
正要往下接着聽,一隻手忽然伸到他身前,按在了錄音的暫停鍵上。
聲音戛然而止,夏鬱看了眼那隻手,側過頭:“嗯?”
周鼎目光沉沉:“你什麼時候跟沈佑堂吃飯的?我怎麼不知道?”
夏鬱輕哦了聲,語氣隨意地說:“就那天你特別可憐兮兮地讓我別跟沈佑堂約,跟你約的那次。”
周鼎頓了下,往事立刻涌上腦海。
嘴角揚起,夏鬱接着說:“你那天跟沈佑堂3V3了,還跟他吵起來了,差點動手,啊還有,你那天從我旁邊走過去撿球的時候故意用膝蓋碰我的手臂,特別幼稚,想起來了沒?”
周鼎低咳一聲,有些尷尬地舔了舔脣:“想起來了。”
他說,“好了,我們繼續聽吧。”
夏鬱卻不聽了,他故意單手托腮,歪着頭去看周鼎的臉:“你那天是不是快哭出來了?我彎腰撿個盒子,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你眼睛都紅了,還溼漉漉的,可憐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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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泛起紅暈,周鼎故作茫然:“有嗎?哪有?”
夏鬱肯定地點點頭,一邊笑一邊說道:“有,肯定有,我走之後你有沒有哭啊?”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哭?!”
周鼎跟炸毛似的一下坐直身,聲音提高許多,“我那天是氣的!沈佑堂真的太可氣了,他打球菜還有理了,氣量小心眼也小,還衝我發火,他憑什麼衝我發火?我眼睛就是被他氣紅的!”
“哦——被他氣紅的啊。”
夏鬱拖長音,“不止氣紅了眼,還差點被他氣哭了?”
周鼎想也不想道:“不可能!看到他我只想揍他,那次是汗流到眼睛裡了,眼睛不舒服,所以纔會有點溼。好了好了好快點快點,繼續聽錄音,我想知道後面的情況,趕緊趕緊。”他連聲催促,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夏鬱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伸手捏了把周鼎泛着紅暈的臉,然後才又點開錄音繼續放了起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佑堂沒多久就露了餡。
錄音裡,沈佑堂似乎非常在意那句“噁心”,所以他一反之前的強詞奪理,開始反問阮欣:“他怎麼跟你說的?他真的說我噁心?他不可能對你一個陌生人說出這麼強烈表達情緒的詞彙,他不可能跟你這麼說!”
阮欣的閨蜜道:“喲,你這麼瞭解你這個‘兄弟’啊?”
沈佑堂道:“我認識他三年了,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快說啊,他到底怎麼跟你說的?”
阮欣哭着說:“你在酒吧跟我表白不就是故意演給他看想刺激他的嗎?正常人都會覺得你這種行爲很噁心,你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爲很聰明吧?不然你想想,他後來怎麼就不理你了?”
這下沈佑堂沒了聲,似是在思考阮欣的話。
阮欣又說:“那天吃飯的時候也是,我去了之後他立刻就走了,明顯是一副解脫的樣子,他根本不想理你,是你硬湊上去的吧?”
阮欣的閨蜜在一旁冷笑着道:“你要是堂堂正正地去跟他表白說不定你們就成了,哪會輪得到[滴——]啊,那時候跟他關係最好的是你吧?最搞笑的是你還幫別人做了嫁衣,那天在酒吧我看到[滴——]跟他加微信了,要不是你攢的局,他們估計都不會認識。”
沈佑堂詫異道:“你看到他們加微信了?”
“對啊,可真是報應,你想刺激他,結果把他推別人懷裡去了!”阮欣的閨蜜笑了出來。
“可、可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沈佑堂的聲音一頓,沒有再說下去,不知道是在懷疑人生,還是不想被抓到把柄。
阮欣的閨蜜立刻接話:“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戀?所以你就利用我們阮阮刺激他?要是他真被刺激到了來找你了,你是要跟阮阮分手還是讓他做小三啊?啊?!”
沈佑堂沒有作聲。
不過這時他作不作聲已經不重要了,他是個同性戀這件事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得出來。
錄音上方飄過無數嘔吐的表情,各種粗鄙漫罵的詞彙都有,還有不停艾特龍城大學官微的,從他們聽這個錄音到現在,下方評論區的留言數已經破了五萬,還在不停上漲,熱搜位置也從第五上到了第三。大學生、渣Gay、騙女生感情,這幾個關鍵詞就已經足夠吸引眼球!
夏鬱切出錄音看了眼校園論壇,果然所有的板塊都在討論沈佑堂,尤其對留言不設限制的灌水大區,已經被涌過來的憤怒網友們刷爆。
沈佑堂的微博和微信等聯繫方式也被扒了出來,夏鬱點進他的微博看了眼,裡面已經全被清空。
大致看完後,夏鬱道:“沈佑堂現在肯定焦頭爛額了,學校應該會找他吧?”
周鼎道:“這種已經影響到學校聲譽了,肯定會找他。”
夏鬱點點頭,又看着微博上那個純黑的頭像搖了搖頭。
周鼎問:“同情他?”
“不是,就是有點感慨。”
夏鬱退出微博,仰躺在周鼎腿上,“上學期之前真沒看出來他是這種人。”
沈佑堂家裡有錢,出手也大方,他又喜歡熱鬧,所以經常組織聚餐,還總是大手筆地請客。
那時的夏鬱確實很孤僻,到哪都是一個人,即使住在六人間的宿舍裡,也跟誰都不熟,除了沈佑堂會主動地跟他交際,其他人跟他接觸幾次後就不會主動找他了,頂多在碰面的時候點個頭問聲好,所以那時的他還是挺感謝沈佑堂的,要不也不會把他放在當時觀察列表的第一位。
只是後來不知道怎麼了,沈佑堂居然想出了那種昏招。
從酒吧那天之後,他對沈佑堂的印象就一路滑坡,直到在籃球比賽那天徹底跌到谷底。
周鼎用手指梳着他的頭髮:“很多人表現出來的都是想讓別人看到的樣子,並不是真實的樣子。”
說着他笑了聲,“我之前就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夏鬱也露出笑:“你之前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周鼎邊想邊道:“高冷,安靜,長得好看,有點端着,不好相處,跟貓一樣。”
“後來呢?”夏鬱又問。
周鼎說:“後來覺得你像狐狸,蔫壞蔫壞的。”
說到這,他驀地想起了那天在階梯教室裡聽到的露骨聲音,還有那張草稿畫,他想起了畫稿上的24號球衣,那時他以爲夏鬱畫的是科比,現在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也穿24號球衣!並且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知道夏鬱並沒有多喜歡籃球,對科比也並不瞭解,所以——
周鼎渾身一震,低頭問夏鬱,“你那天在階梯教室裡畫的是我?!”
夏鬱衝他笑着點點頭:“嗯哼。”
周鼎又問:“那天你是故意坐在我旁邊的?”
夏鬱臉上笑容更大:“對啊,才反應過來?”
周鼎震驚地看着夏鬱。
他以爲夏鬱是從摸腹肌那次開始撩他的,沒想到在那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撒網了。
他問:“那時候你就想跟我約了?”
夏鬱搖搖頭:“不是,現場看了你打籃球纔想跟你約。”
周鼎輕啊了聲,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之前問過。
那時夏鬱就跟他說過,大一就看到他了,只是覺得他太低調,所以就沒太注意。
——所以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出在夏鬱沒早點來看他打球上!
周鼎沉思了會,突然問:“你高中在哪上的?”
夏鬱一愣,有些莫名:“江城啊。”
“初中呢?”
“也是江城啊。”
周鼎哦了聲,表情有點遺憾。
夏鬱:“……你在想什麼?”
周鼎單手支着下巴,低頭看着夏鬱道:“想跟你早戀。”
夏鬱眨了眨眼:“啊?”
周鼎說:“初高中不能玩手機,也沒別的娛樂,只有大課間那點活動時間,要是我們同校,你肯定進學校沒多久就會來看我打球。”
夏鬱露出笑:“看你打球然後呢?”
周鼎彎腰在夏鬱脣上親了下:“然後你就會跟我早戀。”
“然後我們就會早在一起很多年。”
他說着,又在夏鬱的眼睛上親了下,“我都沒有見過以前的你,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