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耀祖聞言先是一愣，倒吸一口涼氣後，揚起手就要向鍾靈秀打去。
“你這個不孝子！說！那個男人是誰！”
鍾靈秀避開了他的拳頭，沒好氣地吼道：“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脖子上那顆東西是擺設嗎！”
鍾耀祖沒想到她竟然還學會了還嘴，氣得左右看了看，將雞毛撣子拿在手中，隔着沙發去抽她。
“不信她信誰？信你這個滿嘴謊話的不孝子嗎？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跟你媽一樣賤！”
又說她媽！她媽做錯了什麼天天被他一口一個“賤人”的掛在嘴上？！
鍾靈秀腦海中的那根弦突然崩掉，猛地用力一擡，竟然將沙發都掀翻在地。
巨大的聲響引發了蘇梅母女倆的尖叫聲，也讓鍾耀祖往後退了一步。
她紅着眼睛，死死地瞪着鍾耀祖，咆哮道：“如果不是你對我媽不聞不問，她會死心到跟你離婚嗎！婚還沒離掉，你就火速找了這個女人，將我媽擠出家門！我媽好歹是離了婚才找的陳叔叔，名正言順！你說誰是野的？誰是賤人？”
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話，她深呼吸一口，不讓鍾耀祖插嘴，繼續道：“就因爲被我媽甩了，所以連同我這張跟我媽相似的臉也看不下去，一口一個雜種叫得歡，殊不知罵的都是你自己！你要真懷疑就帶我去做親子鑑定！看看這個雜種到底是誰的種！”
蘇梅見鍾耀祖臉色鐵青，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忍不住勸道：“小秀，少說點......”
“還有你！”鍾靈秀將炮火對準蘇梅，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插足別人婚姻很有成就感是吧？看着別人的孩子被親爹欺負很好笑是吧？拿着他的錢在外面找鴨子很快活是吧？上北街78號，熟悉嗎？”
蘇梅臉色一變，握緊雙手，僵硬地道：“你、你說什麼？你這孩子莫不是腦子燒昏了？”
鍾靈秀冷笑一聲，心情突然平復了下來，抱着雙臂，像是看待宰的羔羊似的看着蘇梅，挑眉道：“這事我本來沒想現在挑破的，但誰讓你們逼急了我呢？這晚飯，你們自己吃吧！”
說完，她將鏟子和圍裙統統扔在地上，轉身出門。
門外站了個讓人意外的人，鍾靈秀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唐書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鍾耀祖追了出來，手上還拿着雞毛撣子，忍不住將鍾靈秀拉到身後，開口道：“鍾叔叔，我是一中的學生會會長唐書林。”
鍾耀祖本想連唐書林一起打，聽了這話愣了愣，將雞毛撣子放下，臉色難看地道：“是她在學校犯了什麼事嗎？你儘管說，退學就退學！”
鍾靈真聽見聲音，忍不住湊了過來，擋着嘴小聲道：“這就是跟鍾靈秀睡覺的男人！”
見鍾耀祖瞪大了眼睛，唐書林掃了鍾靈真一眼，冷冷地道：“鍾靈真同學，傳播謠言也是敗壞風紀的一種行爲，請在明天將檢討書上交到風紀處，並接受爲期一學年的通報處罰。”
說完，他看着鍾耀祖的眼睛，坦蕩地道：“昨晚我來此看望樓上的姑奶奶，遇見鍾靈秀同學無家可歸，作爲學生會會長，我秉着助人爲樂的精神，將她帶回了自己家，第二天早上順便將她帶到了學校，僅此而已，如果鍾叔叔不信，可以向我父母求證，他們一個是鍾氏乳業的董事長，一個是教育廳的廳長，恐怕不會在這上面撒謊。”
聽到最後那句話，鍾耀祖滿腔的火氣突然都泄了下來，沉默地看了看唐書林，掃了眼冷笑的鐘靈秀，“哐”地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唐書林轉過身，看着鍾靈秀髮紅的眸子，挑眉問道：“還生氣？怎麼不告訴我真實情況？”
鍾靈秀掃了他一眼，冷淡地道：“告訴你什麼？我爸視我爲仇人嗎？”
這話不好接，唐書林視線下移，看到她連書包都沒放，輕笑道：“正好，今晚繼續在我家湊合吧，我看我媽還挺喜歡你。”
鍾靈秀摸了一把書包，突然想起一件事，徑直轉身，平靜地道：“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她走得極快，分明是不想讓唐書林跟着的樣子。
唐書林見她一下樓就打了輛的，也不好再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動了地方，鍾靈秀下了車，將身上僅存的錢掏給司機後，鼓起勇氣朝一條小巷子走去。
她記得陳叔叔就在這條街修車來着......
黑暗的小巷子裡只有最盡頭處的人家開着燈，鍾靈秀慢吞吞地走過去，在門後的陰影處站定。
她媽陸美正在給一家人盛飯，陳天生將5歲的兒子抱上板凳，笑着轉頭跟陸美說着什麼。
陸美嗔了他一眼，而後耐心地給兒子戴上圍巾，動作小心而溫柔。
飯桌上都不是些什麼大魚大肉，但雖然是家常菜，卻也顯得精緻可愛，冒着鮮活的熱氣。
鍾靈秀摸了摸亂叫的肚子，最終還是忍不住了，往前邁了一步，脫口而出：“媽......”
陸美聽到聲音，手一滑，筷子掉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秀兒？你、你剛放學？”
見她走過來幫自己拿書包，鍾靈秀的眼眶紅了紅，用力點了點頭，笑着道：“是啊，想過來看看你......跟弟弟。”
陳天生接觸到鍾靈秀的目光，禮貌地點點頭，並沒有多麼熱絡。
陸美將她帶上飯桌，給她舀了一大碗飯，擦了擦眼角，笑道：“一起吃吧，很久沒吃媽媽煮的菜了吧？”
鍾靈秀乖巧地點點頭，埋頭扒起飯來。
菜還是熟悉的味道，連米飯總是煮得軟軟的這個習慣都跟以前一樣，只是吃的人卻換了一茬。
吃完飯後，鍾靈秀幫着陸美將碗筷給洗了，見弟弟一直纏着陸美陪他玩遊戲，知道自己不能多待，這纔將書包裡的監護人同意書拿了出來，小心地遞到陸美面前，低聲問：“媽，能幫我籤個字嗎？”
陳天生瞥到了上面的字，皺了皺眉，像是暗示性的道：“這簽了字就要負責任的，不會到時候要賠錢吧？你爸沒在家？”
陸美將那張紙接過來，仔仔細細地將上面的字看完後，驚訝地擡起頭看着鍾靈秀，高興地道：“秀兒，你要去演戲了嗎？到時候能在電視上看到嗎？”
聽見“演戲”二字，陳天生嗤笑一聲，將那張紙拿過來，隨意一掃，又放回到鍾靈秀手中，語重心長地道：“秀兒啊，你沒看電視嗎？那些騙子都喜歡拿這種演戲啊模特啊的藉口來騙小女孩，到時候失了財也就算了，失了身可怎麼辦呢？”
陸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猶豫，看樣子也是沒少看這種案例。
鍾靈秀握緊拳頭，目光堅定，肯定地道：“媽！你放心這絕對不是騙子！求你幫我籤個名吧！”
陸美心頭一顫，不自覺地伸手將那張紙接過，從兒子的書包裡拿出筆，一筆一劃地將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陳天生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什麼話都沒說，轉頭去哄兒子了。
陸美將那張紙放進鍾靈秀手中，溫柔地幫她整了整頭髮，輕聲道：“秀兒，媽媽幫你做事是應該的，什麼時候都不用求我，這些年欠你的媽媽都不知什麼時候能還，既然這件事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只是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鍾靈秀眼眶一酸，這些天、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像是決堤般傾瀉了出來。
她忍住淚意，擡起頭笑了笑，伸手抱住陸美，眷戀地在她頸窩蹭了蹭，點頭道：“好，媽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照顧好自己和叔叔弟弟，我走了。”
陸美的眼眶也紅了，將她送出小巷，直到看着她坐上出租車後才緩緩擦了擦淚，轉身回去。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見鍾靈秀在後座哭成了個淚人，清了清嗓子，再次確認道：“是要去海天大酒店嗎？”
鍾靈秀靠在後座上，帶着鼻音“嗯”了一聲。
等到了目的地後，鍾靈秀拋下一句“等我去要了錢再給你”後就跳下了車。
司機倒是沒慌，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看來又是一個爲了生計屈服在有錢人褲腿下的女孩。
鍾靈秀跑到前臺，將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後，見前臺小姐的態度變得熱情起來，忙道：“可以借我一百塊錢嗎？我一會上去拿了錢就還你。”
前臺的臉色雖然變得古怪起來，但還是將錢借給了鍾靈秀。
鍾靈秀狂奔回去將錢給了司機後，又狂奔進電梯，直到站在總統套房前，才終於大口大口地平復起呼吸。
“咔擦”一聲響，門開了。
鍾靈秀跟凱文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訝異。
“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你能借我一百塊錢嗎？”
兩人同時說道。
凱文笑了笑，掏出錢包，取了一百塊錢給她，見她狂奔着離開後，像是料到了她還會來似的，在門口站定等她。
果然，沒過五分鐘，鍾靈秀就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手上還拿了張紙。
“我簽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