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秀不多不少，正好做了自己從電子屏那裡得到的三個菜。
四個人沉默地埋頭吃飯，一時也分不清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煩心，還是因爲菜太好吃了。
吃完飯後，鍾靈秀下意識收碗，鍾耀祖卻開了口：“蘇梅來。”
蘇梅頓了頓，默不吭聲地將碗收起，放進水槽裡。
等她洗完碗出來時，鍾耀祖遞了份文件給她，冷淡地道：“簽字吧。”
蘇梅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離婚協議”四個大字，尖聲道：“鍾耀祖你瘋了吧？沒憑沒據的就要跟我離婚？”
鍾靈真聽見聲，嘴巴一癟，竟然嚇得哭了起來：“爸！媽！不要離婚！你們離婚了我怎麼辦啊！”
鍾耀祖掏出一支菸放進嘴裡，繚繞的煙霧遮了他的臉，他不耐煩地道：“快點籤！難不成要把你們捉姦在牀纔算有憑有據？”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鍾靈秀知道他心裡不好過。
不好過就對了，她要的就是這個不好過。
鍾耀祖這個人，極其在乎面子，耳根子還軟，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當年就因爲別人開玩笑說陸美天天跟野男人眉來眼去的，他就介意到置懷孕的陸美不管不問。
陸美生下鍾靈秀後，一個人帶着孩子又累又苦，心還被傷透了，便果斷提出了離婚。
卻沒想到她主動提離婚這個行爲在鍾耀祖看來就等同於背叛，於是他果斷去追求到了單位新來的女同事蘇梅。
在兩人的財產還沒分割完畢時，就將蘇梅帶進了家裡，逼得陸美隨隨便便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就走了人。
陸美是走了，但是留下來的鐘靈秀卻被鍾耀祖視爲了眼中釘、肉中刺。
鍾靈秀喝了口水，站在房門後的陰影處，看着眼前的鬧劇。
蘇梅拿錢給別的男人用是真的，只是現在還沒出軌，掐指算算，如果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她起碼還要兩三年纔會給鍾耀祖戴實了綠帽。
她本想等收集好證據後再甩在鍾耀祖臉上，但逼不得已，提前說出了口，雖然效果差了些，但也還是不錯。
蘇梅顫抖着手接過離婚協議，一條一條看下去後，尖叫道：“真兒不可能跟你！”
鍾靈真抖了下身子，撲過來抱住蘇梅，哭道：“媽，不要，不要離婚！”
鍾耀祖冷笑一聲，輕蔑地道：“不跟我跟誰？跟你這個沒工作沒本事的離婚家庭主婦嗎？”
見蘇梅的身子一軟，似乎就要暈倒，鍾靈真終於意識到這場鬧劇的主導者是鍾耀祖，掉轉身體，可憐兮兮地道：“爸，不要跟媽離婚，就當是爲了我，好不好？”
鍾耀祖的目光有些古怪，以往會有的柔情統統不見了蹤影。
“爲了你？爲了你纔要跟這個賤人離婚啊，不然你跟着學壞了怎麼辦？要不是你跟我長得像，我都要懷疑你不是我的種了。”
蘇梅癱坐在沙發上，拿協議書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以往見鍾靈秀被罵賤人時還覺得好笑，輪到自己頭上後，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
鍾靈真委屈地張了張嘴，卻因爲害怕而發不出聲，只能緊緊抱着蘇梅，像是想從她身上汲取溫暖。
蘇梅最終還是沒有簽下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想做最後的挽回，還是對財產分割有異議。
鍾靈秀可惜地搖了搖頭，不過她倒是不着急，多看兩天鬧劇神清氣爽。
第二天，唐書林果然來接她們了，見鍾靈秀高興，鍾靈真喪氣，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鍾靈真好不容易逮住一個人，也不管家醜能不能外傳了，竹筒倒豆子地道：“我爸媽鬧離婚，昨晚嚇死我了，眼睛都哭腫了。”
唐書林頓了頓，再次確認了一下鍾靈秀的表情，見她是真的眉飛色舞，便試探着問鍾靈真：“你姐沒哭？”
提到這茬鍾靈真就來氣，白了鍾靈秀一眼，憤憤地道：“她哭什麼！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她！要是我爸媽真的離婚了，我就跟她沒完！”
唐書林瞭然地點點頭，心道原來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難怪以前在學校裡都藏着掖着，不讓人知道她們的關係。
見唐書林問完這話後就不接茬了，鍾靈真氣惱地道：“她沒地方住的時候你都能帶她回去住，現在見我這麼傷心怎麼就不安慰安慰我？莫不是你喜歡上她了吧！”
鍾靈秀嘴邊的笑容一頓，掃了鍾靈真一眼，警告似的道：“再胡說八道我就再也不回家了，你自個兒去面對你那神經病一樣的爸媽吧！”
鍾靈真身子一僵，低下頭，咬了咬下嘴脣，沒敢反駁。
雖然鍾靈秀回去後也不會跟她待在一塊，但是知道有個人在屋子裡總歸是比較安心，不然要是鍾耀祖和蘇梅動起手來了可怎麼辦？萬一她們母女倆都被鍾耀祖打死了呢？
唐書林看了鍾靈秀一眼，想起她昨天劃界限一般的話，抿了抿嘴，沒說話。
上完最後一節課後，一個讓人沒想到的人跑來找鍾靈秀。
鍾靈秀挑眉打量了一遍低着頭的甘霖，疑惑地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甘霖緊緊地捏緊了背在身後的手，看了一眼站在鍾靈秀身後的唐書林，勉強地擠出一抹笑意，輕聲道：“鍾同學，昨日的事情是我找人做的，給你帶來了不便十分抱歉，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能原諒我的行爲。”
鍾靈秀聽完她的話，古怪地看着她，試探着道：“甘霖同學......發燒了？”
甘霖臉色一變，想要發作，但唐書林卻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道：“既然甘霖同學認識到了她的錯誤，靈秀你就原諒她吧。”
鍾靈秀被他那聲親暱的稱呼給弄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猜想甘霖的行爲跟他離不開關係，便胡亂點了點頭，敷衍地道：“好好好，原諒你了，我要回去了，讓讓。”
甘霖見自己放下了身段前來道歉得來的卻是鍾靈秀這樣的態度，心頭火起，看着她的背影，陰陽怪氣地道：“聽說去拍戲的時候，那些沒名氣的女演員要被劇組的人輪流睡，還好選的不是我！”
鍾靈秀頓了頓，灑然地笑道：“是啊，有些人想去睡也不行，虧了還那麼賣力的表演呢，還好丟臉的不是我。”
說完，她也不管甘霖臉色有多難看，快步朝樓梯走去。
回到家後，鍾靈秀愕然地看着站在客廳中間的陌生女人，對鍾耀祖的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梅臉色難看的拿着那張離婚協議書，彷彿想到了十七年前，陸美拿着離婚協議的樣子。
新來的陌生女人像是看牲口一般打量着鍾靈秀和鍾靈真，假笑道：“都是大孩子了呢，快要上大學了吧。”
鍾靈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走進廚房中準備午飯。
鍾靈真哪裡受得了這個氣，上前抱住蘇梅的手臂，敵視那個陌生女人，憤怒地道：“你是誰！爲什麼出現在我家！”
陌生女人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半挑釁半得意地道：“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小朋友幸會啊。”
蘇梅抱住想要過去打人的鐘靈真，輕聲交待道：“真兒，別衝動，媽媽先走了，回頭去學校找你，你乖乖的，跟着你姐背後就好，知道了嗎？”
鍾靈真緊緊抓住她的手，哭道：“不，媽，你別走！我不要跟這個女人待在一起！你要走帶我一起走吧！”
蘇梅眼眶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又何嘗不想帶鍾靈真走？但是一是經濟狀況不允許，二是白紙黑字寫了鍾靈真歸鍾耀祖，她能怎麼辦？
陌生女人轉悠到廚房，見鍾靈秀已經做好了飯，高興地道：“飯菜都好了，耀祖快坐好，我來盛飯！”
見三人都坐上了飯桌，蘇梅狠心地扯開鍾靈真的手，拿上包轉身出門。
鍾靈真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聽得陌生女人眉頭一皺，嘟囔道：“都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耀祖你是不是太寵她了呀？”
鍾耀祖將筷子放下，臉色難看地看着鍾靈真，低聲吼道：“再不過來吃飯以後就不要吃飯了！”
鍾靈真的身子抖了一下，害怕地爬了起來，擦了擦眼淚，坐在飯桌上。
鍾靈秀看着她一顆一顆地吃着碗裡的飯粒，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好像從記事起，自己就大口大口地吃着所有的東西，沒辦法，不吃的話就要餓死了，哪有時間傷春悲秋呢。
吃完飯後，鍾靈秀將碗收起，看了一眼陌生女人挽着鍾耀祖的手的背影，在心裡搖了搖頭。
鍾耀祖找的貨色真是一個不如一個，蘇梅好歹也勤快過一陣，這個倒好，剛進來就把自己當成公主了。
洗碗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水果刀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你說我現在去殺了那個女人怎麼樣？”鍾靈真的聲音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