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欣說得對,這些個高利貸這麼猖狂,我們這麼爽快地給錢,只會助長他們的囂張氣餡。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那些超過法律允許範圍的利息,一分都不要多給。”
隨着這個雄厚的男聲,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手裡拿着一個小包推開大門向客廳走來。
黑色的警察制服上彆着一個協警的標誌,額頭上還有不少汗珠,他將手包往桌上一放,拿起一杯水就灌了下去。
“剛從工業區回來,那裡的空氣簡直不是人可以呼吸的,出來一摸鼻子就是一層灰,要命呦。”他對着姥姥姥爺說道。
姥姥從浴室拿出一塊溫熱的毛巾,一邊遞給他一邊說道:“就是個二愣子,不長眼睛嗎?沒看見姐姐回來了嗎?”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姥姥姥爺唯一的兒子,唐母的弟弟,唐可的舅舅——鄭斌。
鄭斌重重地抹了一把臉,“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某些人衣錦還鄉了,落魄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躲着,風光了纔回來。當我們是什麼人!”
鄭斌是個暴脾氣。小時候就她和唐母的感情最好,唐母離家後,他四處託朋友尋找唐母的蹤跡,可以說,他是這個家裡爲尋找唐母付出最大努力的人。
但同時他也是最恨唐母多年來絲毫不肯和家裡聯繫的人。
唐母再瞭解他不過,無奈地嘆了口氣,鄭重地對着鄭斌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太自以爲是了。”
鄭斌聽了姐姐的道歉,一個已經當父親的大男子漢差點沒流出眼淚。
他在唐母說出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原諒了這個任性的姐姐,但是他認爲這麼快就原諒她,太沒有面子。
於是他直了直腰,義正言辭地說道:“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唐母不怒反笑,擡手狠狠敲了敲鄭斌的腦袋,“好了,臭小子,別得寸進尺!”
唐可不自覺捂了捂自己的腦袋,對鄭斌“胡攪蠻纏”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畢竟有相同遭遇的人容易惺惺相惜,媽媽也是,越來越喜歡敲人腦袋了。
鄭斌笑呵呵地揉揉腦袋,用力地拍了拍唐可和劉一揚的肩膀,“小可,哎呦,大姑娘了啊,小時候就那麼點點大,還尿了我一身。”
唐可嘴巴抽了抽,雖然她知道說的那個人不是她,但爲什麼還是有一種難言的羞恥感。
“小夥子,我認識你,大明星!叫劉一揚是不是,沒想到我這生還能有個大明星當外甥!”鄭斌跟一頭霧水的姥姥姥爺科普着“劉一揚”的豐功偉績。
鄭斌詳細地敘述了劉一揚從平面模特到亞洲第一男模的歷程,有些事情連劉一揚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但鄭斌卻能細細道來。
劉一揚不由打了個冷顫,看向鄭斌的目光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他不是遇上什麼瘋狂追星族了吧,年紀這麼大……不是變態吧。
衆人還沉浸在劉一揚大秀每走一步就要三十萬美金的天文數字
中,特別是杜淳心,時不時偷偷看劉一揚的腿一眼,這雙腿就算這是金子做的也沒這麼貴吧。哪怕是作爲劉一揚親生父親的劉南,也不知道自己兒子居然已經到了如此不可思議的高度。
鄭斌敏銳地感覺劉一揚異樣的目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輕笑一聲。
“你不會以爲舅舅我是變態吧。前兩年有一個案子,作案者是個心理有點問題的小姑娘,當初在她房間裡到處是你的海報和周邊,我們爲了引他開口,整個小組沒日沒夜地研究你的資料,我現在都能倒背如流,哈哈。”
劉一揚聞言,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上……剛剛還有些自得的小火焰立馬熄滅得連火花都沒有一個,這還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看着劉一揚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客廳裡一陣大笑聲。
在這一片笑聲中,衆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很多,雅欣心頭的負擔似乎也不知不覺消失了,因爲她不是一個人,在她身後有一個強有力的家庭後盾。
就像鄭斌說的,那些個高利貸不是要錢嘛,讓自家外甥在他們面前走兩步,這不就解決了,多了還不用找了。
老太太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手藝算不上頂好,但衆人卻吃得十分愉快,這是頓實實在在的團圓飯啊。
只是好事多磨,總有人不長眼睛,飯吃到一半,就聽到門外有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後重重的敲門聲在衆人耳邊響起。
唐可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一羣不知好歹的東西!
劉一揚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無意識地拍拍唐可的背,唐可一驚,立馬冷靜了下來。這人多眼雜,若是一不小心暴露出來,十張嘴巴都說不清了。
“我去開門。”鄭斌冷哼一聲,氣沖沖地向大門走去。
他就不信了,那羣放高利貸的敢在他這個警察面前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門打開,一個戴着金項鍊的年輕男子,領着幾個流裡流氣的小流氓,見到鄭斌,也是一愣,隨後露出一個笑臉。
“我說誰呢,原來是鄭哥啊。您妹妹在嗎?鄭哥您知道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您做警察的,您妹妹總不能不還錢吧。”領頭的那個笑嘻嘻地說道。
鄭斌冷笑一聲,“欠債的是我妹妹嗎?欠條呢?上面有她的名字?有的話,我幫她還都行!”
領頭的一滯,欠條上當然沒有鄭雅欣的名字,這高利貸是鄭雅欣丈夫的哥哥籤的,發現還不起後一家人都跑路了,而和大伯最親近的又有能力還錢的就只有雅欣他們一家,所以高利貸就纏上了他們。
雅欣家還算富裕,但是前兩年,爲了杜淳心上一個好一點的高中,家裡所有錢都拿出來買學區房了,現在貸款還沒有還完,所以哪有錢還高利貸。
三十萬,不是三萬,一時之間雅欣一家都愁白了頭髮。
雅欣的丈夫,也就是唐母的妹夫已經去遼東找老同學籌錢了,那時雅欣正好收到君如女兒結婚的請柬
,抱着能替丈夫分擔壓力的想法去參加了婚宴,也就有了不久前在希爾頓的那一幕。
“鄭哥,您這麼說就不地道了,您妹夫可是親口答應了把債券承擔下來,這是許多人都看到的,夫妻一體,您不能不認啊。”領頭的雖然一口一個鄭哥,但對鄭斌卻沒有絲毫敬意。
鄭斌冷哼一聲,“當初的事你們怎麼威逼利誘的,街坊都看在眼裡,這根本做不得數,如果不想去監獄裡呆兩天,立馬給我離開!”
領頭的見鄭斌這麼說,神色也冷了下來,他表妹夫是區裡警衛局的二把手,所以根本不用怕鄭斌這個小角色。
“鄭斌,你還真是給臉不要臉,仗着自己在警局的資歷恐嚇民衆嗎?不過是一個連執法權都沒有的協警,居然敢衝着我吼。”說着,他擺了擺手。
“兄弟們,鄭哥要請我們吃飯,我們去屋裡坐坐!”說完就要往屋裡闖。
“還真有不長眼的,人家一家人團圓,你們湊個什麼熱鬧。”唐可終於忍不住了,就算不能用法術,她不是還有個狗牌嘛!上回在柳州就挺好用。
唐可不動神色地擋住了幾個人想衝進來的位置,那幾個大男人原來沒有把唐可放在眼裡,但他們馬上就發現,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但站在那裡卻怎麼也推不動。
要知道,就算是鄭斌那個糙漢子,也被他們推開了,這個小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領頭的面上露出了惱怒的神色。
“小姑娘長得倒挺標緻,要不我們錢也不要了,你跟我們走就行好不好啊。”
唐可面色一冷,還不等她發力,一旁的鄭斌就忍不住一拳打了上去。
鄭斌的脾氣暴在所裡也是有名的,再加上唐可是他外甥女,領頭的話完全觸犯了鄭斌的逆鱗,所以他下手絲毫沒有留情。
幾拳下來,那領頭的耳蝸就流血了,另外幾個小混混也掛了彩。
倒是鄭斌,在唐可神不知鬼不覺的護佑下,只是臉上有一點擦傷。
“警察殺人了!鄭斌,你等着!”領頭的大喊道,隨後拿出手機打電話。
鄭斌收起拳頭,腦袋一下子也清醒了,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領頭的那個高利貸和區裡那位的關係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剛纔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這回是真的撕破臉了。
而且這次確實是他先動的手,這已經犯了大忌,就算是上面不插手,單單按程序走,他就討不了好。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制服,心裡有些忐忑,丟了工作的話,回家還不知道要怎麼被自家婆娘嘮叨,真是麻煩。
“妹夫啊,救命啊,有人想打死我……”領頭的那位在電話裡哭天搶地,鄭斌一聽他的稱呼,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掛斷電話,那人狠狠地瞪着鄭斌。
“我倒要看看,這小鎮上的警察是不是會徇私枉法!”
鄭斌心中一凜,此時恐怕不能善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