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麼？
蘇禾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此時的紀妃雪境界並不比他高，但見識必然遠遠超過他。蘇禾偏科太嚴重，見識和道行不相稱，一路作弊上來的。
而紀妃雪卻是實打實自己修行上來的。
幻境落去，便是星空變換了。這條通道蘊含玄武真血，不知此刻的通道與後世通道是否有不同之處。
七十三萬年後，從墓室可以進入玄武通道，但此刻的玄武通道卻沒有與墓室相連。這期間肯定又有變化，致使通道迴歸。
蘇禾擡頭看着，幻境過後，頭頂便是玄武星宿。
“你在看什麼？”紀妃雪也擡頭看去，卻沒有看出什麼動靜來。
“玄武傳承！”蘇禾輕聲道。
紀妃雪不再說話，縱身落在一旁，緩緩閉上眼恢復自身傷勢，那巨手一聲“跪”傷及的不僅僅是意竅識海。
尤其在巨手喝斥中，她人身化龍身，傷了兩者聯繫。
原本因爲龍族原因，險些被他們斬斷兩身聯繫，磨滅人身。在十萬大山修養多年方纔恢復，此刻又被傷了一次。
正好趁着蘇禾接受玄武傳承，她恢復一下。
蘇禾看着天空，果然片刻間，星宿化作玄武，蘇禾意識被拽入穹頂，與玄武相融，恍若自身便是這頭玄武。
遊曳天空，飲朝露吞秋霜，朝霞月霽，搖曳修行。
體悟玄武真元、道韻。
不知多久，遊曳中的玄武緩緩停了下來，趴在星空之上一動不動，身子開始緩緩收縮，靈蛇入體，前足成手後足成腿，龜殼化衣，人立而起。
漸漸化作一位帝王立於虛空之上。
這個過程極慢極慢，好似害怕蘇禾領悟不了一般，一點點的演示，從氣機到真元，從經絡到穴道。從內至外完完全全的演示一遍。
化作人形，踏四方遊星空。
不知多久又重新化作玄武，漸漸隱去。
蘇禾意識迴歸，卻沒有立刻醒來。頭頂片星空兩度演示如何化作人形，一次在現實鎮邪道宮，一次便是此刻了。
這不是單純的給蘇禾演示，但凡有走玄武道途的龜類進來，只要玄武境界達到，都能親身體會這般演示。
教的很仔細，但是……蘇禾學不來！
他不僅僅是龍龜，不僅僅走了玄武道途，還有化獸篇，還有孔雀真身，尤其化獸篇已經修煉卻還有兩身沒有定下！
化獸篇就像一個累贅，拖住了他，讓他不能輕易修出人身。
蘇禾悠悠睜開眼睛，就見前方紀妃雪端坐通道中，在人身龍身中不斷變換着。
蘇禾沒有打擾，反而一眼就被吸引了。
紀妃雪的人身龍身，與丫丫的龍龜和人身不同。
丫丫人身龍龜更像換了外貌，本質上都是龍龜，只是一個是龜形態一個是人形態。
不過人和龜相輔相成卻又有所區別。人身用出的龍龜神通威力弱了幾分，更適合武神方式戰鬥。龜身更適合神通。
而紀妃雪的，龍身蘇禾看不出和神獸有半點兒區別，就是一條血脈純正的神龍。
人身……是妖！
她的人身龍身轉化，不像妖的本體和人身，更像蘇禾的第一身第二身。
恐怕她人身龍身也是互不影響的，但又與化獸篇不同，她不是修出了第二身，蘇禾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來形容。
蘇禾看着紀妃雪的轉化，腦海回憶着玄武的形態轉化，一道靈光在腦海閃過，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卻怎麼都抓不住。
就在這時紀妃雪停下了轉變，擡頭看向蘇禾：“你在偷窺我修行？”
蘇禾一怔，竟有幾分不知所措，若是尋常修士間，自然不可能毫無遮掩的窺探別人的修行——有遮攔也不行！
偷師，被打死也活該！
但這是紀妃雪啊！紀妃雪、蘇華年和他之間哪有這些說道？甚至她們只怕蘇禾學不會，會刻意放緩速度。
蘇禾的劍法、陣法不都這麼來的？
蘇禾道德經也是敞開供應的。
夫妻同體！
看出了蘇禾的驚愕，紀妃雪黛眉微蹙：“她允許你隨意參悟她的修行？”
蘇禾張了張嘴：“她只嫌我學的慢，慢一點會找盡藉口抽我那種……”
紀妃雪沉默片刻，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將來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過，龍龜先前救她的道經，一樣沒有藏私……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沒再糾纏這個問題，轉頭向通道盡頭看去。
沒有龍龜說的墓室，那這兒出去應當是大墓第三層了。卻不知鳳族大墓設立九層目的是什麼？
鳳凰大墓並不是人爲修建，鳳族死去之後屍身被鳳冢召喚，直接出現在鳳冢中，這期間是沒人能進去的。
大祭開始，直接已經有了大墓。
要麼是鳳族老祖早早就修建好的大墓，只等適合的鳳凰死去，便召喚過來。
要不然這大墓便是天生的。
他們不是第一個進入大墓的，大墓形成的“韻”他們沒有感知到，許多消息便無從得知。
第一個進入大墓的狐狸——只知道大墓有九層，初次進入它連第二層都沒上來。
白白浪費了瞭解大墓的機會。
紀妃雪瞥了眼縮在角落的狐狸和蛤蟆。先前還敵意甚強的兩頭魂獸，不知何時從他們意竅鑽出來的，縮在角落裡不知在忙什麼。
紀妃雪收回目光，一步跨出向通道盡頭走去，蘇禾緊隨其後。
縮在角落裡的蛤蟆和狐狸，緊忙跳起來追了上去，跟着向通道外衝去，卻咚咚兩聲相繼撞在通道出口，一層結界將兩隻魂獸擋了下來。
一蛙一狐撞在結界上跌落下來，擡頭懵逼的看着結界。
兩獸對視一眼身體同時陷入半虛化，非虛非實再次向結界撞去。
咚！
咚！
兩聲悶響，兩獸再次跌落在地上。
“歧視？”蛤蟆驚訝一聲，憑什麼那一龍一龜能進去，就不讓它們進去，又不是入洞房去了！
不讓狐狸進去便罷了，它是虛空蛙啊！虛空蛙天然比旁人更適應虛空穿梭，連它都擋？
“回去！”蛤蟆經驗豐富，縱身一躍便要返回蘇禾意竅。
狐狸緊隨行動。
一狐一蛙同時躍起，又同時落地，它們回不到各自主人意竅。
通道外的世界專門針對魂獸設了限制。
這種手段蛤蟆只在七絕秘境領教過一次，七絕秘境丹室世界，有巫創造小六十四卦時便是這般，它不能跟着蘇禾一塊兒進去。
果然被針對了啊！莫不是又有它家白音的手段？
龜仔和紀妃雪又要經歷什麼有趣的事情了，不帶它們!
蛤蟆恨恨一跺腳：“不帶就不帶！”它轉頭看向狐狸：“走咱帶你玩個大的，也不帶他們。”
蛤蟆說着話，揹着手又走到方纔和狐狸所在處，那裡一條豆芽大的虛幻根鬚剛冒出頭來。狐狸湊過來：“這是什麼？”
剛纔它就在這兒研究半天了，都沒弄懂。
“玄界！世界樹的根鬚！”蛤蟆高深莫測道。
“咦？”狐狸瞪大了眼睛。玄界乃是魂獸至高追求，有玄界和沒有玄界的魂獸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開天和沒開天的神獸。
單說一點，有玄界的神獸，戰力飆升！
“這是哪位魂獸大能開闢玄界留下的麼？”狐狸小心翼翼問道。
蛤蟆不屑撇撇嘴：“屁！一個眼高手低的傢伙，想開闢玄界，但沒弄成，弄了個半成品，進行不下去了，丟掉了……”
它說着話，眼珠子轉了轉：“狐狸，要不咱把這半成品的玄界搶過來，給它徹底開闢了？”
狐狸倏地轉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蛤蟆：“你……九品？”
開闢玄界是九品魂獸纔有的能力！
蛤蟆聳了聳：“誰知道嘞，不過咱有開闢玄界的經驗，咱在太古進修過！”
龍龜一族的山海玄界，乃是龍龜一族所有魂獸共同開闢的。它也參與了的，好幾位魂獸，不吝賜教，真的教了它很多本領。
獨立開闢玄界，蛤蟆暫時做不到——玄界從無到有，該怎麼開始蛤蟆根本不知道。但這兒有座已經開闢一半的玄界，說不得它能操作一二嘞。
它說着話已經從口袋掏出一團線團來，狐狸驚訝發現，這亂糟糟一團的東西，竟然與地面上豆芽大的嫩白樹根，是同一種東西。
玄界世界樹樹根！
這一剎那，它對蛤蟆的信心瞬間提升到無與倫比的高度。直將蛤蟆看作魂獸中的頂級大能來看待。
被這般大能敲了一悶棍，似乎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它亂想着，就見蛤蟆抽出一根世界樹根線頭，輕輕一捻，就與地面上的豆芽連接起來。
向回一拽。一片若有若無虛幻至極的東西便被它拽了出來。
果真便是一片未成形的玄界——真正成型的玄界，會隱藏起來不可尋覓，連開闢它的魂獸都不能指出它在哪裡。
只是能隔空進入，再將其他魂獸拉入罷了。
只有這種還未開闢完全的玄界，才能具體顯現出來。
蛤蟆託着下巴看着身前屋子大的殘破玄界，雙眼發亮。還真拽出來了啊！
它愣着，旁邊狐狸細糯的聲音傳來：“前輩真要開闢玄界了？這玄界要叫什麼名字？”
蛤蟆眼珠子一轉：“你說叫千江怎麼樣？”
……
蘇禾一步跨出，便知道自己進了大墓第三層，只覺得一片惡意襲來。
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前方兩輪大日正在大戰——這是大日墳墓。
第三層耍賴，會把闖入者記憶中的戰鬥前因後果浮現出來，然後將最強敵人拉出來。
打贏了便闖過去，打不贏便止步於此。
蘇禾身前，忽而是大日墳墓，紀妃雪與漆黑大日交戰，忽而又變作當初巒帝奇襲紅祖那一場戰鬥，紅祖半截身子都打沒了，天空之上巒帝戰陣與荒祖大戰，倏而又變作太古之時，神廟中，蘇禾硬抗大巫……
三道場景交錯演化，將蘇禾經歷重新演繹，蘇禾臉都黑了。
這樣的戰鬥，最強敵人一個是元尊一族大巫，一個是駕馭戰陣的巒帝，一個是漆黑大日——鬧呢？哪一個是現在的蘇禾所能敵對的？
畫面交錯着，漸漸融合變成了一輪漆黑大日，轟然砸了下來。
毀天滅地的威勢充斥而下。
蘇禾仰頭一聲咆哮：
“我——”
他聲如洪鐘，氣勢汪洋。
“認輸！”
媽蛋的，根本沒得打！
在他喊出認輸的剎那，面前景色瞬間變化，變作了一片潔白空間。背後是玄武通道，進去便返回第二層。向前沒有通向第四層的道路。
通不過考驗，便止步這一層。
耍賴麼！漆黑大日是他的戰鬥？把旁人的拉過來，硬歸於他？
蘇禾長出口氣，向旁邊看去。紀妃雪靜靜立在身邊，身上煞氣涌動，不知在經歷什麼。
蘇禾想了想，靠了過去。
不知道只有踏天五重的她，經歷過什麼？
蘇禾一接近，便自動進入紀妃雪的世界中，面前景色大變，潔白空間化作一望無盡的大海。
還在玄荒界，但海風氣息與南海截然不同，此地是東海！
東海之上海嘯滔天。
四條青龍圍攻一位書生。龍尾劃下東海傾覆，書生戟指一點，書箱中一隻木偶飛出化作一位巨人，擎天鎮地。手中一柄巨斧，向前一劈，將大海分開，斬落青龍。
一人四龍打的不可開交——準確來說是三龍！其中有一條青龍，尚未成年，不過開天五六重的樣子，在一旁划水。一道道攻擊打出，極其繁忙的模樣，事實上卻連戰場都接近不了。
那書生……就是星空中堵住蘇禾，強行給他做雕刻的木偶師。
老丈人啊！
“紀天宸！你接近樂兒就爲了這截指骨？樂兒何在？”一條青龍咆哮起來。
原來老丈人叫紀天宸？聽着不像好人，樂兒是丈母孃麼？
這些東西，紀妃雪從沒和他說過，她很忌諱提起父母——也就蘇禾還能在他面前提起。其他人敢提起，連揚灰的機會都沒有！
書生立在那巨人肩上，一言不發，又丟出一隻木偶化作一隻大鵬鳥，一聲鳴叫向青龍廝殺過去。
青龍極忌憚那大鵬鳥，身子一翻兩條青龍同時向大鵬鳥殺去。
合圍頓時出現一道缺口，書生縱身便出，從缺口向外躥去。卻在這時殺向大鵬鳥的兩條龍，竟然同時落了下來。
攻擊大鵬鳥不過是佯攻，就在等着書生衝出陣法逃走。兩條龍衝了下來，身形一轉同時一尾朝書生打去。
書生一閃，堪堪躲開，但背上書箱卻被龍尾掃過，登時散開。
木偶灑落，向大海落去。在這木偶中一尊鎮壓着一截指骨的金塔，露了出來。
蘇禾目光落在那指骨上，頓時驚呆。
這指骨竟給他萬物起源的感覺，好似諸天萬界萬事萬物，皆源自於這截指骨一般。
源？
蘇禾愕然。畫面中，書生倏地轉頭，不管不顧地向指骨衝去：“骨…師父的！”
他話說遲緩，不太聰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