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袍澤(一)

從王家店一路出來,再沒有了阻隔,黃新遠和錢雄風帶着三十多號人,同時又帶着兩百餘的新四軍俘虜緩緩而行。兩個人都很着急,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知道,只有向東越過平漢線,進入大悟山區,纔可能會得到安全,這個時候,在這一片地區,他們其實就是一羣在逃犯。

他們押着張賢已經來到了鎮子東邊的一個路口,從這裡再往東越過平漢鐵路,就可以到達大悟山區,那裡是新四軍很早就建立起來的一個抗日根據地。

“如今你們已經通過了一一八旅的防務區,再往前面走我也無能爲力了!”張賢停在了路口上,這樣地回身告訴黃新遠和錢雄風。

這兩個人當然明白,張賢也只能把他們帶到這裡,再往東就是十八旅張慕禮的防區了。他們商量了一下,黃新遠來到了張賢的面前,對着他道:“不好意思,張旅座,還要麻煩你一路護送我們過平漢線,我知道你和張慕禮是結拜的兄弟,有你在,我想他也不會爲難我的!”

張賢看着他,搖了搖頭,告訴他:“黃新遠,你錯了,張大哥是個什麼人,你比我還要清楚,你們兩個人共事的時間遠遠地比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多得多!”

黃新遠尷尬地笑了一下,卻又道:“此是非常時期,我知道張慕禮是一個對黨國十分忠心的人,但是他同時也是一個十分講義氣的人,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結拜兄弟而不顧的!”

張賢皺起了眉頭來,不快地道:“黃新遠,如果你現在就想把我崩了,那麼請馬上就動手吧!”

黃新遠愣了愣,與張賢身後的錢雄風對視了一眼,卻問着張賢:“你是不是怕我們食言,不放過你?你放心就是,既然我說了你跟我們如此得合作,我們然不會要你的命的!共產黨人說話一向算數的!”

張賢卻輕蔑地看着他,告訴他:“你錯了,我張賢早就死過多回了,也不在乎再死這麼一次。只是我卻感到悲哀,沒有死在日本鬼子的手裡,卻死在中國人的手中!”

這句話,如同針扎一樣刺痛了黃新遠與錢雄風的心,確切地來說,這兩個人也是一個愛國者,只是因爲政見的不同,所選擇的道路也不同,他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並非冷血動物。

“張賢,我們說了不會殺你,就一定不會殺你的!”錢雄風這樣得向他做着保證。

張賢轉頭看了他一眼,依然沒有走路,而是很認真地告訴他:“老錢,我可以告訴你,你們要想用我來要挾張慕禮,是辦不到的,我張賢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大哥爲難,給他找麻煩!所以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選擇死!”

錢雄風怔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服這位俘虜,求助地望着黃新遠。

黃新遠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機!

※※※

馬文龍只覺得自己好象是從地獄裡走了一遭,在天亮之前總算帶着人衝過了面前的那個小山包,把後邊的追兵丟在了河那面。他有些奇怪,對面原來有着良好的碉堡與工事,只要有少量的兵力,就可以掐住自己的命脈,在昨夜裡他也曾帶人衝鋒了幾次,死傷了很多的人之後也沒有拿下來,自己也不幸地被槍打中了腿,如今兩條腿都受了傷,走都走不動了。可是,在黎明前,他怎麼只有一小股兵力的試探性攻擊,就奪下了那個碉堡呢?難道是張賢有意要放自己一馬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時候已經不容他再有絲毫的猶豫,必須帶着殘餘的五六百人突圍而出,向東面平漢線的方向移動,不管前面是張賢佈置好的陷阱也好,還是羅網也好,他都只能往那裡跳,別無他路了。

“支隊長,我們已經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圈了!”樑三大隊長這樣地告訴馬文龍。

馬文龍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還躺在擔架之上,由兩個新四軍戰士擡着,再起身看了看全體突圍出來的人員,幾乎也都掛了彩,便是沒有受傷的,也渾身是血,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傷。

“我們還有多少人?”馬文龍問着。

“還有五百八十餘人!”樑三告訴他:“其中有一半是傷員!”

馬文龍只覺得自己的眼圈發紅,淚水顯些沒有流出來,他出發的時候帶着一個大隊近兩千人,這一夜打下來,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二,不可說不慘重。

“現在我們到哪裡了?”馬文龍又問着。

樑三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前面便是一座山崗,兩邊是一片的稻田,遠處傳來了一聲火車的長鳴,他對這片地區還是很熟的,當下對馬文龍道:“我們剛剛從王家店北面出來,前面就是李家崗,過了這個山崗就可以看到鐵路了!”

馬文龍點了點頭,從擔架上坐了起來,望了望前面山崗上茂密的樹林,又問着他:“我們後面有追兵嗎?”

“有!”樑三告訴他:“敵人有大約一個團,在五里之外,很快就可以追上我們。”

“我們必須要打一仗了,只有把後面的追兵打退,我們纔可能平安地過平漢線。平漢線上一定有國民黨部隊的守軍,如果我們不把後面的追兵打退,根本就過不去的!”他這樣地告訴樑三。

樑三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這裡面的兇險,當下想了想,又看了看面前自己的這支隊伍,有些爲難起來:“老馬呀,你看看我們這些同志們,如今還怎麼來打呢?”

馬文龍看看自己的這支隊伍,大家都疲憊不堪,槍支彈藥也所剩無幾,如果真要想阻擊敵人的一個團的追兵,這簡直就是開玩笑,但是他又看了看對面的山崗,想了一下,對着樑三道:“如今我們只能打巧,前面的山崗上我看我們可以作下埋伏,那些國民黨的追兵定然求勝心切,肯定在奮力追趕,我們就在那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再伺機穿過平漢線,只要進了大悟山區,那麼我們就不用怕了!”

樑三看了看那邊的地形,點着頭,讚道:“老馬,你這個主意真得不錯,我們雖然人少,只要照你說的這麼打,一定可以打他們一個鼻青臉腫的。”

當下,一行人匆忙地向山崗而去。

※※※

張賢已經和黃新遠、錢雄風僵持幾分鐘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不再理會黃新遠與錢雄風的勸告。

跟在後面的張義再也忍之不住了,趕了上來,站在了黃新遠與錢雄風的面前,憤憤地道:“我大哥已經很配合了,你們爲什麼還要這麼爲難他?我要求你們把他放了!”

黃新遠皺起了眉頭,崩緊了臉,反問着:“張義,你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你還是不是一個共產黨員?”

張義愣了一下,不由得窩起了無名火來,衝着黃新遠也喊了起來:“這和組織性紀律性有什麼關聯?便是作爲一個共產黨員,就更應該說話算話!”

黃新遠看着這個年青氣盛的傢伙,本想發起火來,卻又忍住了,他到底還是一個很有見地的人,嘆了口氣,這才耐心對張義道:“我知道張賢是你的大哥,可是他現在也是我們的敵人!”

“是,他是我們的敵人,但是他也是一個人,可以轉化的!”張義也迴應着:“何況他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如果不是他幫忙,我們怎麼可能如此順利地出得王家店,來到這裡呢?”

黃新遠嚥了口唾沫,知道這個時候想要說服張義來一起對付張賢,比登天還要難,當下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吧,繼續你如此堅持,那我們就把他放了!”

張義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張義,你和老趙帶着人趕快往前通過平漢鐵路,我和老錢先押着張賢在這裡守一守,以免王江的追兵過來,等你們過去了,我們就把他放掉,然後再去追你們!”黃新遠這樣地命令着他。

張義怔了怔,黃新遠的命令倒也不錯,如果在這裡把張賢一放,就怕王江的追兵馬上會跟過來,到時大家還是跑不了。只是他還有一些擔心,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黃新遠會對自己的大哥不利,如果真得是那樣的話,那麼他這個當小弟的,將來又有何顏面去見黃泉之下父母呢?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大哥怎麼樣的!老錢也在這裡,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他嗎?”黃新遠彷彿是看透了張義的心思,這樣地告訴他。

錢雄風點了點頭,算是給他做一個保證。

張義這才放下心來,和趙副官招呼着,帶着這兩百多人向着東邊的平漢線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一片樹林之後。

看着自己的弟弟帶着人已經走遠,張賢知道自己的危險馬上就要來了。

黃新遠又等了一會兒,卻對着錢雄風使了一個眼色。錢雄風愣了一下,還是有些猶豫,遲遲沒有動手。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張賢敏銳的眼睛,他冷笑了一聲,對着黃新遠道:“老黃呀,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爲何非要假手他人呢?”

黃新遠只是尷尬了一下,反而坦然了,對着他道:“張賢,你弟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軍人,如果再加以時日,多打幾回仗,他一定會成爲一個不輸於你的領兵之將,肯定會是我們軍隊裡的優秀指揮官。正因爲他是一個人才,所以我不願意讓他看到這些,讓他對我痛恨一輩子!”

張賢笑了一下,譏諷着道:“這世人的人都是如此得虛僞,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唉!人哪……”

這句話令黃新遠很不愛聽,他只是搖了搖頭,對張賢道:“好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是一個明白人,自然知道這一切。老實地說,張賢,我其實很佩服你的,只是誰讓我們是敵人呢?你是國軍裡少有的能打仗而又不做作的將領,象你這樣的人在國民黨軍隊裡爲那些反動派賣命,太可惜了!我說得可是真的!”

張賢擡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問着他:“這是你對我的最終評價呢?還是對我的勸降之言?”

黃新遠愣了一下,點頭道:“張賢,要是你能夠加入我們共產黨陣營裡來,我舉雙手歡迎你!到時候我真得心甘情願地給你做副手!”

張賢看着他,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黃新遠無奈地搖了搖頭,雖說張賢並沒有答話,他已經知道了張賢這個大笑的含義。

笑過之後,張賢這纔對着他道:“黃新遠,你不覺得這話你說得太牽強了嗎?想當初你爲了爭奪這個旅長的職位,對我暗地裡使絆,你以爲我會不知道嗎?”

黃新遠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紅一陣白,驀然間明白了什麼,問道:“難道你一直就知道這些事,纔對我起疑心的嗎?”

張賢點了點頭,告訴他:“如果不是爲了這些事,我又怎麼會來懷疑你?黃新遠,你聰明一世,卻又糊塗一時了。我想,你作爲共產黨的臥底,能夠爬到這個副旅長的高位,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卻因爲這麼一點的小聰明而功虧一簣,你不覺得可惜嗎?”

張賢的話顯然已經說中了黃新遠的要害,他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不願意再說這件事了,當下對着錢雄風擺了擺手。

錢雄風依然猶豫了一下,但是最終還是擡起了槍,對準了張賢的頭。

這一刻,張賢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喃喃自語着:“是該休息一下了,中國人呀,太累了!”說着,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聽到這句話,錢雄風稍微愣了一下,“咔”的一聲打開了保險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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