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照在人身上,已經帶上了不少灼熱感覺,穿着粗布短打的工匠跟丁壯們在收拾着殘破的石軌跟雜物,衛軍們也推着大車回返營地。
一衆官員簇擁之中,蘇路的眉毛皺了起來。
泰西人跟英特人打了起來,這對漢國肯定不是壞事,但是要如何才能從中漁利,卻要回去好好算計算計。
吩咐着董靈跟幾位將軍說了:
“參謀府立即召開參謀將軍軍議,商討本次西地大戰我方應有的態度,如何才能從中漁利,或者能不能從中得到一架真正的強弩,我們跟泰西人的技術方面還有不小的差距。”
董靈把一份文冊呈了上來:“這是泰西人要求我方履行當初承諾的國書,要求我們立即出軍,襲英特人後路。”
蘇路大致看了一遍:“答應他們,至於出不出兵,何時出兵,這就要商榷了,參謀府討論出章程來,如何讓我國在此戰中利益最大化。”
董靈躬身領命,吩咐了幾位將軍幾句,幾人有些愕然,不過還是領命,轉身上了木輪車,回返京城去了。
看完了木輪車,蘇路也該回去了,登上了馬車,蘇路背靠車廂,閉目沉思。
國事繁忙,自己要處理的事兒多的是,李清有了身孕,對於朝政是越發不愛理會了,即便是偶爾上一次朝,也是聽到一半就撒手不管了。
現在蘇路不但要關注這些新式工具的推廣,還要處理朝政,頒佈國政。
不過幸好沙州大旱已經過去了,據當地官員上奏的摺子來看,田裡的青苗長勢很好,今年應該是一個豐收年。
一雙柔軟的手捏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輕重緩和,讓蘇路輕咦了一聲。
今兒出來沒帶宮女啊,馬車裡什麼時候來了女子。
“王爺,這是我跟長寧統領新學的按摩手法,長寧師從神醫顧老先生,顧老先生的按摩術在京城內可是一絕。”
董靈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蘇路聞言睜開了眼,拍了拍董靈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按了。
“你是參謀將軍,不是太醫,沒必要做這些事兒,管好參謀府,就能讓我足夠舒坦了。”
董靈聞言笑靨如花:“參謀府初立,王爺您給的品級太低了,有了參謀府,以後再有大戰,就不會只有王爺您可以倚重了,參謀將軍們可以協同被派遣的主將,參與戰略戰術的制定,爲打仗鋪平謀略道路。”
“三人成謀,五人成陣,更何況參謀府內還都是有過戰陣經驗的將軍們,以後將軍們打仗,可就容易多了。”
蘇路點了點頭,董靈的目光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參謀府由她來統領,自己倒是能放心不少。
“王爺,冀縣縣令求見,說是縣內士紳上了摺子,說道這石軌破了風水,毀了地勢,他們要告御狀,告工部佔地破屋,壞了他們祖墳的風水。”
蘇路有些惱火,沒想到啊,還真有這些個士紳因爲風水而跳出來鬧事。
“董靈,我交給你個任務。”
董靈笑眯眯的應了:“王爺您儘管吩咐,我保證把這些個士紳給收服的服服帖帖的。”
蘇路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他們服帖,這些人都是本地的土霸王,說不得某些人就有佃農的人命在身,你帶定驤衛去處理一下,讓他們體會一下朝廷鐵拳的厲害。”
“還有這個縣令,我早就行文給他,命他壓制土豪劣紳,他既然辦不到,那就回家種紅薯去吧,當官不爲民做主,那就回家種紅薯。”
董靈噗嗤笑了出來,“王爺不愧是詩詞大家,隨口一句,就頗有韻味。”
……
遼西,五里村。
福伯坐在自家院子裡的石板桌前,桌子上放着兩個粗瓷黑碗,碗裡裝着熱騰騰的煮紅薯,深紅色的皮緊貼着暖黃色的果肉,眼瞧着就是一層層的甜味兒。
阿二披着衣服從外面進來,“阿爺,里正就不過來了,他說葭萌關外又起了戰事,縣衙給各處發了文,讓我們謹防泰西人跟英特人的探子。”
說着,阿二在石桌前坐下,拿了一個紅薯掰開,噴香的味兒順着逸散的熱氣瀰漫了半空,院子裡就滿是飯食的味兒了。
福伯把菸袋鍋子在桌子上磕了磕,放在一邊,也拿起一個紅薯掰開,咬了一口。
“又起戰事了?縣衙有沒有行文,徵召老兵上戰場?”
“阿二啊,若是真有徵召,你也不必顧惜我,自去上戰場就是。”
阿二苦笑了起來:
“阿爺,您想多了,咱們倆誰都上不了戰場了,前些日子參謀府已經行文各地衛府,不再徵召家中只有獨子的軍士,咱爺倆現在都被衛軍拒之門外了。”
福伯聞言愕然瞪大了眼睛,“啥時候出了這樣的軍政?這不是混鬧嗎,咱們遼西屢經打仗,活下來的人都不多,家裡能有一個孩子的,已經算是幸運了,若是不徵召這些人,朝廷哪裡還有人可用。”
“不行,我得去找李盧將軍說道說道,王爺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把咱們遼西給打下來,可不能讓這幫混賬官員再給禍害了。”
阿二拉住了福伯,一臉的苦笑:
“阿爺啊,您還是這急躁的毛筆,如此大事,怎麼可能不經過王爺,這肯定是王爺首肯過的。”
“參謀府是什麼地方,那就是王爺設下的軍府,專一用來打仗的地兒,戰策軍略,軍士調動,參謀府都有權利諫言。”
福伯聞言坐下了:“王爺弄出來的,那就沒事了,王爺他老人家算無遺策,戰無不勝,下這樣的令,肯定是爲我們考慮啊,爲我們這些老傢伙考慮的啊。”
阿二嗤笑一聲:“我說阿爺啊,你不能把什麼好事都往你頭上攬啊,這不讓獨子從軍,怎麼就說爲你考慮了?”
福伯眼睛一瞪,“怎麼不是爲你老子我考慮,老子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了,若是你上了戰場,誰來給我養老送終。”
“前村楊老頭昨個還跟我說,他要去衛府告狀去,他們村的郝老三佔了他家一線地,他老胳膊老腿的打不過郝老三,只能指望衛府來給他做主。”
“楊老頭要是有一個跟你大小差不多的兒子,他郝老三敢動一下試試,還不是看着楊老頭孤家寡人,兒子都歿於戰場,纔敢這麼大膽。”
福伯拍着桌子,手裡的紅薯都被拍扁了。
“王爺可不是爲咱們這些老傢伙考慮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