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兩週了,她和葉錚還是沒有說話,江月柔撥拉着手邊的窗簾,窩囊着想,是的,她害怕他,躲着他。
她本是葉氏集團最普通不過的員工,因爲受到葉家老祖母的垂青,被請到葉家當點心師傅,其實也是老祖母需要人陪伴,給彼此顏面罷了,偏巧孤兒院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要上重點高中,她就退掉了出租屋,將房費打給院長媽媽,獨身搬到葉家來。
初秋的夜晚帶着微微的寒意,四周萬籟俱寂。擡頭仰望,漫天星光如雨,璀璨光華。
江月柔踩着柔軟的草坪,走到室外游泳池邊,她裹着一張薄薄的毛毯,坐在椅子上,望着波光粼粼的一池碧水。
葉錚本就忙碌,自從她住進葉家,葉錚更是早出晚歸起來,比起他的人,她倒是更熟悉他的腳步聲。
今晚,一直過了午夜二點,還沒有聽到葉錚汽車的引擎聲和腳步聲,江月柔不禁有點心煩意亂。
他們見面的次數,五個手指都數的出來,她不知道葉錚因何如此厭惡她。她想起葉錚說的那些話,依然十分心痛。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給我聽好了……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被迫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你本本分分的照顧祖奶奶還好,若生出有的沒的無用心思,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江月柔撫着心口,她的心又揪又痛,心臟傳來被人切割的感覺,一刀又一刀。
她不否認自己喜歡他。
從入職葉氏,瞭解葉氏就已心懷傾慕,那次初見面更是一見鍾情,幾乎還未相熟相知,她就已經墜入愛情讓人無法自拔的深淵,任由自己的一顆心,縈縈繞繞,牽掛在他身上。
她太有自知之明瞭,一再告訴自己,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和她有什麼交集,她小心翼翼地深藏着這份感情,從未奢望過能和他有什麼發展。
她早就有一萬次的心理準備,來到葉家,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葉錚會無視她,可從未想過,葉錚會認爲她居心叵測而如此看輕她,這樣直白而毒辣的傷害她,她向來人緣極好,可因爲葉錚,她那一瞬間,居然覺得自己不配被任何人喜歡。
那天,她不敢去看他汽車消失的方向,只能別過頭捂着心口一遍遍告訴自己,只是葉錚不喜歡她,不要懷疑自己,她咬緊牙關,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那個人現在何處?爲什麼總是早出晚歸,鮮少回家?
他知不知道祖奶奶很擔心他,他該多待在家裡陪陪祖奶奶,他不知道她有多羨慕,他身邊還有親人這麼關心他,不像她自己,不管流浪到哪裡,都只有一個人……
寒風乍起,夜又深了幾分。江月柔想着明天還要給祖奶奶烤一爐糕點,再怎樣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也還是回去吧。
她拉緊毛毯,擡頭看見車庫處矗立着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那高壯的身影剛剛跨出車門,突然,整個人伏在車上不動。
江月柔嚇了一跳,顧不得深夜風寒,走到車庫門外,果然是葉錚,他還是回來了!江月柔連忙跑過去,卻侷促的不知該不該開口詢問,她一湊近就聞到濃烈的酒味,最終還是開口:
“總裁,你怎麼了?”
葉錚沒有臉紅,神情依舊沉穩,甚至還頗爲冷靜地瞥了她一眼,只是那目光不如往常冷淡銳利,反而顯得有點迷惑混沌。
江月柔有些遲疑,若不是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她還真看不出來他與平常的細微不同。
葉錚的確有些醉,但還不至於迷亂不醒,他因酒精作祟,胃痛又泛起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夜晚的涼風輕拂起江月柔的長長秀髮,掠過她白皙晶瑩的臉頰、秀雅的五官、清靈似水的眼睛,再加上粉色的菱角脣瓣,讓她看起來如雨後百合般清麗可人。
他究竟是撞到了月夜下的精靈,還是暗隱於怒放的玫瑰叢中的花妖?
哦,原來是那個住進他家,居心叵測的女人。看樣子他的確喝的多了,這樣乏善可陳的普通女子,他居然此刻覺得她長得還不錯。
面對男人深不可測的視線,江月柔強抑住想逃的衝動。
他幽黑眼眸中的壓迫好大,犀利如劍,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她退怯:
“我找方伯來照顧你···”
“不要驚動方伯,你扶我進去。”他簡短命令道。開玩笑,方伯真的起來了,明天還不攛掇着祖奶奶念死他。
“我···”江月柔不敢上前,根據上次的經驗,他不會又以爲自己有多麼心機深沉的在等他吧?
葉錚也不說話,只面色不善地瞪着她,隨即直起身子,似乎要往前走,腳步卻踉蹌了一下,差點歪倒,江月柔咬咬牙連忙上前扶住他。
葉錚也不再逞強,就着她的攙扶回到客廳。
突然,一股濃郁的香水氣息飄來,同時,她擡頭看見雪白襯衫的領口邊印着不少淡紅的脣印,雖不明顯,卻清晰可見,包括他的頸部……
江月柔一怔,原來,他這麼晚歸,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是和別的女人喝的這麼醉……
她垂下眸子,掩蓋住心事萬千。
這有什麼可吃驚,他一向風流,緋聞不斷,出手又大方,每天娛樂版頭條上醒目推送的,都是他的八卦新聞,他的新歡們不是名模便是影星,都是美女中的美女,
在客廳寬大的沙發上坐下,葉錚單手鬆開領帶,江月柔去房間找了一條毛巾用溫水打溼,又爲他泡了一杯姜米茶。
“這是什麼?”看着手中的東西,葉錚厭煩的皺眉,江月柔輕柔答道:“這是我今天新炒的姜米,天氣冷了,喝些這個,胃會暖一些。”
葉錚勉強喝下一口,暖熱的茶湯烘熱了肺腑,他緊蹙的眉心漸漸舒緩下來……
江月柔遞上溫熱的毛巾,葉錚一邊擦着額角和臉頰,一邊面無表情地瞪着眼前的年輕女子。
“我……我叫江月柔,是你公司的員工,是祖奶奶的點心師傅。”江月柔看見他眼底一些茫然,以爲他對自己沒有了印象,又介紹自己一遍。
他心底翻起白眼,當然知道她叫江月柔!這女人真是普普通通,簡簡素素就算了,還既不機靈也不聰明。
“這麼晚了,你在外面晃來晃去做什麼?”葉錚的臉色有點難看。
“我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其實是一直聽不到他回來的聲音,她難以抑制的有些擔心。
“半夜兩點睡不着?”葉錚雙手抱胸。
祖奶奶無緣無故地叫個陌生女孩住進家裡,搞什麼鬼,有什麼企圖,已經是不言而喻,擺明想把她和他送作堆。
大半夜不睡覺,卻出現在車庫,一副懦弱的模樣,誰知內裡摻雜着什麼心智,扮豬吃老虎的他見得多,都是先裝一副可憐樣,扒開無辜外表,那張美人皮下藏得滿滿都是慾望。
慾望是最直白的教科書,再不聰明的人,有了慾望也能學會盤算。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巧,正好撞到你。”江月柔急切地辯解,臉色發白,無辜的樣子楚楚可憐。
葉錚蹙眉盯着身前有着一張尖尖的鵝蛋臉,清秀安靜、水眸如霧的女子,面色越來越沉冷。
江月柔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無語至極,再也不想受他的審視,低着頭,拽緊胸口的項鍊,用向來低婉柔和的聲音,撒了個不大不小的謊:“我哥哥···嗯,青梅竹馬的哥哥,明天生日,我想念他,有點睡不着。”
葉錚皺皺眉,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做戲,也不欲探究她,在這麼普通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不是他的風格,面色沉了幾分,過了好半晌才說:“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