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後的婚禮

母親正在對父親說着弟弟的事。文遠突然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不好了,聽說海水要來了。”“海嘯?”我懷疑的問,這兒離海洋不是很遠嗎?竟忘了前些天海水已經接近了武漢市。王麗忽然冷冷的問:“什麼時候?”“最遲明天下午吧。”文遠有些驚慌失措的說。

我努力想讓自己鎮靜下來,可是狂風已經卷起了海浪,由不得自己了。千百個問題在我的腦海中此起彼伏。最後,我終於發現,我們還有一件是沒有做。

“麗,我們結婚吧!我不知道自己的要求算不算過分和不合時宜。”當我看到王麗的時候,她有些驚訝的看着我,半晌突然哭着說:“你爲什麼纔跟我說?你以爲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啊?”我沉默良久,而後決定去找文遠商量,讓他幫忙操辦一下。也許是史上最簡陋的婚禮,但依然幸福。文遠很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請求,並興奮的說:“恭喜你們喜結連理。”過了一會兒他又感慨的說:“也許這是本世紀的最後一個婚禮了,要不我們就辦排場些?”我不解的問:“怎麼辦?”我去和將軍說,看看他們有什麼看法。說着便走了。

將軍很樂意爲我們主婚,並說這是件很好的事,他會親自給我們安排一下。人們聞訊趕來,死氣沉沉的軍營一下熱鬧起來。令人興奮的是,有幾對年輕人也加入了結婚的隊伍。頓時,人聲鼎沸,熱鬧異常。我是沒有準備戒指的,有幾個老人願意給我們戒指,並誇他們的婚姻是多麼的好。王麗毫無生氣的面容終於鬆懈了一些,我感到非常欣慰。將軍拿出了平日兩倍的食品爲我們做賀禮,並下發給所有的人。我們一起歡呼着,等待着潮水的襲來。

下午的太陽很快沒落在濃厚的煙塵裡,海嘯沒有來臨,人們卻顯得焦急起來。王麗突然盯着我的眼睛說:“宏中,你愛我嗎?”我笑着說:“很愛很愛。”“那麼你帶我走好嗎?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覺得這是玩笑話便不在意的說:“好啊。”王麗靜靜的凝視着我說:“我不想繼續呆在這個荒涼的世界裡,我失去了一切能失去的,我對這個世界已沒有任何的憧憬和希望。”我平靜的說:“麗,事情沒你想得那麼嚴重,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你只是太累了,好

好休息一會就沒事了。”王麗默默的低下了頭,痛苦的說:“我受不了了,如果你不帶我走,就忘了我吧。”“你不是還有我嗎?”她遲疑了一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人在混亂的情況下做出的判斷是不明智的,只有事情過去了,才能醒悟過來。我們都受夠了這種日子:黑夜,疾病,寒冷,恐懼,任何一種都可以置人於死地。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他是那麼珍貴,以至於很多人爲他丟掉了尊嚴。

我決不放棄,因爲那些我愛的和愛我的人。看着父母蒼白的頭髮,怎麼忍心棄他們而去呢?我如何才能給父母希望且滿足王麗的要求呢?我是那麼的愛她,而她也放棄了生存的機會和我在一起。在茫然無措的黑暗裡,誰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呢?

我最終沒能挽回王麗的決心,我幾乎在她的痛苦裡徹底迷失了自我。她的精神徹底摧垮了她本就單薄的身體。她每天給我訴說着同樣的夢境,夢見她的母親無助的眼睛。她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到當地最高的山上看夕陽。她說夕陽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每個人都會享受夕陽紅,而她要陪陪她的母親。這些話就像咒語一樣,每天在我耳邊迴響。好吧,終究我答應了她,也許我的仁慈將會是個無法挽回的錯誤,但是,我還能怎麼樣?我計劃着如何告別親人,纔不會令他們太過傷心。對,我只是去和她看夕陽,我們會安全的回來的。

文遠看見我進來嘆着氣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吧。”他對我這個朋友還是老樣子。我有些慨然的看着他說:“兄弟,還記得當初我們共同奮鬥的事嗎?”文遠不假思索的說:“記得啊,怎麼了?”“幫我個忙吧,把我的那些資料整理一下,完成我們的心願如何?”“嗯,你都做了這麼多了,剩下的交給我吧。”說着接過資料包。“你這些天打算去哪裡度蜜月?”說着呵呵的笑了。“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說着我便關上了身後的門,文遠在背後低聲說:“今天這是怎麼了,忽然變成熟了啊。”我知道他一定不習慣我給他的這種感覺,可是兄弟你知道我心裡的痛苦嗎?

“爸、媽,我和王麗打算去見見她的父母,所以來跟你們告個別!”父親把頭扭到一邊不願意

看見我狼狽的樣子。他明白我做出的努力,也沒有阻止這個倔強和武斷地兒子,也許在父親的眼裡爲愛付出和孝順是一樣重要的。母親並不明白,還勸慰我早點回來。看着母親髒亂的衣裳和滿鬢的銀髮,我的心裡像刺進了一把冰冷匕首。我輕輕地抱住傷心欲絕的母親,希望能給她一點點安慰。

道別父親和母親,我緊握着王麗的手走出了帳篷。王麗默默的看着我,我看不見她的眼睛裡有什麼溫暖的信號,只是傷透了的冰冷。她靠在我的肩上問:“你後悔了麼?”我肯定的說:“沒有,我愛你,生生世世也要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會陪你去找那個在荒涼中殘留的聖地,在那裡建築我們的城堡。”王麗苦笑着,這是闊別已久的一個微笑,就像似曾相識卻不曾有過一般。

我們向最高的山脈靠近着,而我已漸漸釋然,所有世俗的束縛慢慢的放開了我,我希望她也能感覺得到。我不知道那些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只是自從重逢後那個曾今的她已是不在。我也知道人是會變的,只是不願意去相信。我一直以爲,不論一個人怎麼變,她真正的本心是不變的,只是我們已沒有時間清除罩在她心上的陰影。如果世界不曾讓人如此的絕望,哪怕還有一絲的希望,也是她繼續堅強的理由,只是我們再也等不到了。我們都不知道該去向何處,只是漫無目的的走着,希望能走出這個冰雪連天的世界。

“兄弟,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們已經在通往最高峰的路上。你只管放心,我會安全的帶着王麗回來的,我會讓她明白生活的意義,是爲生者而活。前方,也許有無盡的苦難等待着我們,但有王麗陪着,我就無所畏懼。兄弟,不久以後,狂妄的寒風呵呵海浪會席捲整個大地,高山和低谷都會變得一樣平坦。如果真是那樣,我希望你在我父母身邊。我會帶她去追逐屬於她的陽光,並希望今天的殘陽消失的慢一些。我會讓她的心照在明媚的陽光下,裝滿暖暖的幸福,滿載而歸。我不希望這個世界再傷害她,她的淚已哭幹了。兄弟,感謝今生我們的相遇。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的知己,你也待我如兄弟一般。我只拜託你一件事,無情的災厄來臨之前,請照顧我的親人和你自己。兄弟拜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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