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走後,我對母親說:“媽,這裡是呆不下去了。你跟父親商量一下,我們向南走走。如果再延遲就不好走了。”媽媽不信的問:“有那麼嚴重嗎?共產黨不是爲人民服務的嗎?你瞧電視上,政府每天都調集大量的物資去災區呢。”“媽,你一定要聽我的,這不是區域性的災害,雖然政府說是百年難遇的災害,可誰又知道真相呢?”我見母親不做聲便補充道:“你也知道前些天的新聞上說,俄羅斯已經向南入侵了。如今,雖然政府封鎖了消息,可局勢肯定很緊張。”母親說:“等你父親回來我自有主張”。
這樣的天氣真是掃興。在家呆不住,出門也沒事做。家家都看着中央臺,其餘電視臺的娛樂節目,看着有些可笑,但也可稍微緩解一下人們緊張的神經。我坐在暖暖的牀上,看着新聞。其實,現在不該再叫新聞了,改成“時事要聞”纔對。只見某
個大城市的街道上人煙稀少,人們都悽悽惶惶的走着,有好幾個年輕人,抱着一點東西從一個房子裡衝出來,周圍的警察迅速趕過來將他們拘捕。這些天,這樣的事時常發生,人們爲了食物已開始不擇手段。而政府還說雪會停下來的,過了這個冬天就會好的。我不僅對當局的行爲有些失望,民以食爲天,政府的補給若是供不上,天下必定會大亂了。只是不知道,政府所說的小冰期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受災的只是一部分人。如果超出了預料,恐怕局勢就不可能控制了。
晚飯時候父親回來了。母親有點譴責的意味說:“你們單位早就停工了,你這個領導也是空有的名分罷了,還這麼負責。”父親和藹地說:“據我同事透露,上面正在擬定移民政策,聽說是有名額限制的。現在災區大部分地區已處於斷電斷水狀態,早晚咱們這裡也會一樣。”父親說着不僅皺起了眉頭。我好奇地問:“爸,咱能搬去哪裡啊?如今的長江以北已是災區,黃河以北嚴重受災。還不知道先搬哪裡的人呢。”父親看着我說:“想法還挺多,重災區先搬遷已不可能,只能走掉一部分了。我覺得是情況好些的地區先搬,這樣還能運出些物資。”
這時母親哭着說:“前些天你姐還說她們那裡挺好的,政府很照顧,只是地方上亂了點,原來她在騙我呢。”說着便痛哭流涕哽咽難言,見母親如此傷心,父親焦慮的感嘆道:“你先別哭了,看政府怎麼處理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父母,就去撥姐姐的電話。可是電話停機了,我撥姐夫的,接電話的是姐姐。
“軍子,怎麼了?”姐姐叫慣了我小名,還是若無其事的說。我猶猶豫豫的問:“姐你們那裡情況怎麼樣了?聽說很嚴重。你電話怎麼停機了?”姐姐哭泣着說:“媽呢?”。我知道姐的姐處境一定很危急,把電話給了父親。父親眼角有些溼潤,顫抖的手有些拿不穩電話。但還是強作鎮定卻不免有些惆悵的說:“霞兒,爸對不起你,你們過得怎麼樣了?”電話裡傳來姐姐嚎啕大哭的聲音,一家人哭作一團。這時傳來了叔
的聲音,他有些愧疚地說:“親家啊,我對不住你啊,讓孩子們受這樣的苦。”母親忽然大聲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倒是說說怎麼樣了啊?”叔有些悽婉的說:“我們早就斷了水電,政府已無能爲力了,聽說前些天和部隊撤走了,現在的我們也只能走着看了,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我安靜的聽着,眼前一幅幅悽慘的畫面隨着淚珠滾落又涌了上來。他們定然躲在某個牆角,屋裡已沒有什麼吃的,外面的寒風肆虐的吹着,孩子傷心地哭着,所有的人都哭着,而後都發了瘋,人們相互撕咬......忽然一個趔趄,眼前一片漆黑,父親拽了我一把。卻見母親傷心欲絕的哭着,弟弟硬是扶不住,我們把母親扶到牀上,任她埋頭痛哭。奶奶聽不見我們說什麼,只哽咽着說:“定是我那苦命的孩子有什麼事!”說罷只管哭,任誰也勸不住。慘慘淡淡的一夜漫長而又冰冷。
後來,姐姐還打過一次電話,我並不知道。那時我在蘭州,我是揹着母親去的,走時給弟弟說了一聲。我不知道家裡人會有多麼傷心,只覺得有些事情是需要犧牲的。在這千百萬人中我已經失去姐姐了,一定還有如她一般的人,正經歷着失望,絕望,悲痛的煎熬。或許,我給他們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問候。但我相信,人一旦有希望就會堅強的堅持着。而且我要告訴他們,人是有靈魂的,任何人的靈魂都純潔的像塊玉,只是慢慢地被這個世界薰染的失去了光澤。既然已無法逃避,就要勇敢面對。
十二月中旬,聯合國政府頒佈了人們期盼已久的搬遷令。並公佈了最新的災難信息。“據衛星照片分析,北冰洋已被冰川覆蓋,北迴歸線內的陸地上已無生命的跡象。災難區域跨過了北緯四十五度,南緯四十度,並在不斷的擴大。北美,格陵蘭島的大部分地區已被夷爲平地。這是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災難,經聯合國一致決定,即刻起各國政府必須服從聯合國的一切調配。”這一刻,世界忽然平靜了,這是任何人都要面對的時刻,命運之神已經宣判了人類主宰的世界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