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七)
夜晚的街心公園冷風肆虐,一高一低的兩道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裡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將影子拉得更長。
火點一閃一閃的,地上已是堆滿了菸頭,如果這事發生在五年前,慕瑾絕對不會這麼安靜,可是現在五年已經過去了,滄海早已變成了桑田,而有些以爲會刻骨銘心記住一輩子的恨彷彿也已漸漸消融了。
“你……你到底找我要幹什麼?”沐晗戰戰兢兢的問道,看向他的眸子驚恐中帶着迷戀,自從她知道嚴佳怡嫁的人不是慕瑾後,她就一直在東飄西蕩的躲着,她知道有人在找她,也知道她如果出來了,等待她的不會是好結果,現在她終於忍不住了,卻沒想到事隔多年,她竟然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看着她,慕瑾的眸子沉靜如水,在暗夜裡,如寒星般的光芒將她密密的籠罩,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嫋嫋青煙時,慕瑾突然笑了媲。
“你……”沐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這個時候她寧願慕瑾是冷冰冰的對她,而不是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你在怕我?”微微挑了挑眉毛,慕瑾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了下來,雙腿交疊,胳膊橫搭在椅背上,“你不是說我們是同學嗎?坐吧,老同學見面總要好好聊一聊,對不對?”
沐晗的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如深秋的一樹黃葉,在狂亂的秋風中瑟瑟發抖。
“我……我當初真的沒……沒說那個孩子是你的,真的沒有,你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沐晗“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面前,剛剛停歇的眼淚再次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那僅有的幾片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布料在狂風的吹拂下翻飛,雙手環胸,沐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起來吧,我沒有怪你。”慕瑾輕輕的說道,事情過都過去了,還說這些事做什麼?屬於你的逃也逃不掉,不屬於你的求也求不來,就這樣吧,只要她幸福就好。
“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那樣,真的沒想到。”沐晗的淚更加的洶涌肆虐,在臉上匯成了一條條小溪蜿蜒而過。
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幾年不見,她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臉的憔悴不說,身上的那份高貴和嬌媚也找不到了,這還是以前的沐晗嗎?這些年在她的身上又發生過什麼?“你起來吧,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你真的不怪我?”沐晗小心翼翼的問道,抓緊衣角的手在微微使力。
“你走吧,路上小心。”說完,慕瑾緩緩的站起身,風呼呼吹過,凌亂了他一頭的碎髮。
清冷的月輝將他的影子拉得更加修長,在夜幕下,他宛如神祗,再一次讓沐晗瞪大了眼睛。
在走了幾步後,慕瑾再次轉過了身,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遞給她,“拿着用吧,以後那種地方不要去了,你不適合那裡。”說完,他大踏步的向停車場走去。
沐晗靜靜的看着他,不知不覺間眼睛漸漸的模糊起來,如同一層輕霧將眼睛慢慢圍攏,淚,又一次落下,只是這一次,她的脣邊有了淡淡的笑意。
慕瑾,你就是這樣,想讓人忘記又談何容易。將卡小心的收起來放進貼身的衣兜裡,她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寬闊的柏油路面上,慕瑾使勁的將油門踩到底,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沐晗的第一眼,他的心就軟了。風呼呼的從開啓的車窗灌進了車子裡,那沁涼的冷意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可是客廳裡仍然燈火通明。
“媽,你怎麼還沒睡?”一邊換下鞋子,慕瑾輕輕的問道,難道說……
“瑾”一看見他回來,風曉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那往常水汪汪的眼睛此時一片紅腫。
“出什麼事了?你先別哭啊,爸呢?他在哪裡?”慕瑾向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圍的氣息安靜的讓人心慌。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不要我們了,不要我們了。”風曉抽抽噎噎的說着,淚,落得更兇。
“什麼意思?”慕瑾一怔。
“我們終究還是爭不過那個女人,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走了。”風曉仍是斷斷續續的說着,不過慕瑾卻是明白了,爸爸終於要去找他的幸福了嗎?即使這樣的幸福是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之上。
“他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風曉用力的撕扯着他,將滿腔的怨怒一股腦的發泄到了他的身上,鼻涕和眼淚交織一起塗抹在了他昂貴的西裝上。
“好了,別哭了,我扶你上去休息,明天我會去找爸爸談的。”慕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無疑爸爸是一個多情人,但是對於媽媽來講,他也是一個絕情人。
“瑾,你要找他回來,知道嗎?我們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在臨睡前的一刻,風曉仍是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一臉的乞求。即使睡着了,那長長的睫毛上仍然有淚珠在閃動。
慕瑾一直靜待着她熟睡後才爲她掖好被子退了出去,來到陽臺上,靜靜的點燃一支菸,他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連帶着煙味一股腦的侵入了胸腔,讓他再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如黑絲絨般的夜幕上只有點點星光點綴其間,那清冷的月光在一大片濃雲飄過的時候被完全遮住了,留給世間的是濃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