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的時候,司空玄才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那間公寓,其實,他本來是沒打算回來的,畢竟軟玉溫香在懷,是個男人都不願再動彈一下,可不知道爲什麼,當那個女人好不饜足的又一次索取的時候,他突然厭倦了,也突然間發現那樣濃重的脂粉氣竟然讓他喘不過氣來,所以,在匆匆的丟下一沓鈔票後,他落荒而逃。
一個人開着車在大街小巷上游走,這個時候,他突然害怕見到嚴天沁那雙清冷的眸子,那種心理就好像是在外偷腥的丈夫覺得自己背叛了妻子一樣。但最後他還是回來的,因爲不放心她。
在樓下的時候,很意外的竟然看見了那扇窗子裡隱隱透出的一絲光亮,在這個寂靜的夜裡,格外的引人注目丫。
熄火、下車,司空玄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其實他還是有氣的,因爲她竟然會在他的面前拼命的對另一個男人說想他,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雖然,他欣賞她,但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而已,他放下了自己的驕傲,去爲她洗手作羹湯,可得到的是什麼?她哭着對另一個男人說想人家,很想很想。一想到這裡,司空玄的腳步遲緩了很多,但最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走進了電梯媲。
看着那數字不停的跳躍着,他突然對即將看到的一幕感到害怕,那平常很遲緩的電梯這次竟然異乎尋常的快,所以還沒給他足夠的時間建設好自己的心防,電梯門已經開了。拿出鑰匙,他試着去開門,卻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扭,門就應聲而開。而他的臉色也在一瞬間沉了下來。
走進客廳,觸目的是一片狼藉,那滿地的易拉罐和啤酒瓶,間或着還有幾瓶他珍藏多年的紅酒,短暫的思考之後,他快步向她的臥室衝去。打開門,就看見她正坐在搖椅裡,手裡握着一瓶紅酒仰頭向下灌去。
心,在那一刻揪的生疼!
司空玄小心翼翼的向前邁着步子,而她仍像是恍然未覺,在她身旁站定後,當視線觸到她的臉上時,司空玄只覺得呼吸都快停滯了。
那,竟然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沁”他小聲的喚了一句,可嚴天沁卻仿若未聞,仍是自顧自的喝着酒,順着酒杯的邊緣,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此時的她,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任何人都走不進去的世界。
心頭一緊,司空玄從身後靜靜的將她摟進了懷裡,觸感竟是一片冰涼。看着隨風狂舞的窗簾,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寶貝,我們去牀上躺着好不好?”他的聲音極盡的輕柔,柔的就好像是天邊的一片羽毛,隨風輕輕的在空中翻轉。可嚴天沁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握着酒瓶的手再次對準了那張早已蒼白的脣。
“別喝了,好不好?給我。”司空玄輕聲的誘哄着,本來還以爲她或許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可這次,嚴天沁竟然回頭衝他微微一笑,那樣的笑竟然有一種別樣的蒼白美。
“楓,不喝了,你是不是要做粥給我喝啊?好餓哦。不信你摸摸,肚肚都是癟的。”嚴天沁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是不是?它在叫哦,怪我不給它吃東西。”
看着她那嬌憨中透着天真,再加上楚楚可憐的表情,眼眶一熱,司空玄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好,你要喝什麼粥?我給你做。”
“楓好壞,我要喝你的皮蛋瘦肉粥,你做給我喝,好不好?真的好餓。”嚴天沁輕輕的搖晃着他的胳膊,滿臉的祈求,仰起的小臉上有着一種異乎尋常的蒼白。
“好,你乖乖的在這躺着,我去給你做,等做好了,我來叫你吃,好不好?”司空玄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輕輕的哄着她。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我和楓在一起。”說着,嚴天沁緊緊的圈住了他的腰。
“傻瓜”看着她眸中含淚的嬌弱模樣,司空玄輕輕的颳了一下她的鼻頭,然後從一旁的衣櫥裡拿出一件厚點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走吧”。
“楓真好”在他的臉頰上印下重重的一個吻,嚴天沁笑了,笑得毫無保留,就像是終於驅散了陰霾的陽光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絲絲的溫暖。這一刻,司空玄忽然沒有了一絲怒氣,如果他做替身可以讓她高興的話,他不介意。
在凌晨兩點鐘的時候,那棟位於海邊的別墅裡的電話被撥響了。管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跌跌撞撞的連衣服都沒顧上穿就跑了出來,卻在接完電話後,嘴巴張得足以吞下一下雞蛋。
“老婆,老婆,趕緊起來,少爺要做粥。”
一時間,那一片漆黑的別墅登時燈火通明,因爲他們那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竟然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而電話的內容只是要學做一碗皮蛋瘦肉粥。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一向信奉“君子遠庖廚”的大少爺竟然會想着親自去做粥。
沒有理會那端的抽氣聲,司空玄拖着嚴天沁在廚房裡走來走去的,還好,上次銘過來的時候,這些材料都給他準備過,否則的話,這深更半夜的上哪裡去買啊?
“沁”他低低的喚了一聲,自始至終,她都趴在他的背上,緊緊的摟着他的腰,一聲也不吭的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楓,我不想做大小姐。”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司空玄的心中一驚,不過他沒吭聲,只是默默的聽着,雖然用另一個人的身份聽這些不太光彩,但突然間,他想了解她更多。
“今天,他們告訴我,說他快要死了,肝癌晚期,說他很想見我。”嚴天沁繼續說着,聲音裡有一種濃濃的憂傷,“那一刻,我發現我突然不恨他了,或許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吧。要不然怎麼會出生在那樣的家裡,怎麼會有那樣的父母?”司空玄輕輕的攪拌着鍋裡的粥,感覺到後背涼涼的。
“可我終究不想再見他,我讓他們告訴他,就說我已經死了。死了的人怎麼會和活人的見面,是不是?我發現我真是越來越聰明瞭。”說完,嚴天沁低低的笑了,笑聲中夾雜着微微的啜泣聲,“楓,我累了,好累好累,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累了?”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司空玄站在那裡一動未動,只是攪拌着粥的手划動的越來越慢。
半晌,他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將已經熟睡的她輕輕的摟在了懷裡。心中五味雜陳,和她相處的越久,他發現自己竟然越來越不瞭解她。她本身就是一個謎,或許,她根本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關掉爐上的火,他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走進臥室,將她輕輕的放在了牀上,拿出睡衣給她換上後,他躺在了她的身旁。屈肘託着腮靜靜的看着她,即使是睡着,她依然是睡得不安穩,那緊鎖的眉頭,還有時不時發出的囈語,間或着,還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司空玄感覺自己的心像針扎一樣的疼,那種陌生的心悸讓他不安,心底的某處漸漸的柔軟起來。俯身,他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輕輕的一個吻,然後吻去了她眼角一滴晶瑩的淚。
或許是他身上的溫暖吸引了她,嚴天沁使勁的向他的懷裡拱着,小臉埋在他的胸前,而一雙小手則是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前襟。
“楓,別走,我不想一個人。”她喃喃的說道,眉頭再次緊鎖起來。
“好,我不走,我會在這裡陪你,哪兒也不去。”爲她蓋上被子,司空玄隔着被子緊緊的將她摟在了懷裡。
屋裡瀰漫的是皮蛋瘦肉粥特有的清香,很好聞,很難得,第一次做,就做出了這樣的味道,應該也會很好吃吧。是誰說過,摻雜着愛的飯菜,即使是白菜蘿蔔也堪比海蔘鮑魚。
懷裡已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低下頭一看,她那長如蝶翼的睫毛上還沾着一滴晶瑩的淚,俯身,吻去。倦意慢慢襲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凌晨四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