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天邊的夕顏開始變成了血紅的顏色,昏沉的日光透過輕紗的牀簾,到達客廳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光亮。
昏暗的客廳裡,雲楚璃手裡緊緊握着柺杖,端坐在沙發上。
娃娃臉一片沉思之色,眉頭緊緊皺着,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大眼睛裡不時流露出冷駭的光芒。
就在客廳即將陷入一片漆黑之際,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雲楚璃回過神,整理了一下思緒,收斂表情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門外陸梓風只看了她一眼,立馬不能淡定的怒吼:“這就是你所謂的沒事?缺胳膊斷腿也叫沒事,那什麼才叫有事,是不是非要等你摔死了才叫有事啊?!”
“小風,你先冷靜一下。”陳可心照舊是她們中間最淡定的那個人,自顧自換了鞋進來,坐在她旁邊,先抓過手來把把脈。
診完了脈,又順便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最後才放鬆神經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小璃沒有說錯,她這次確實沒什麼大礙,好好休息一下就成,不擔心留下病根。”
“你……你們……”陸梓風氣得鼻孔都張大了,最後索性一屁股坐在沙發另一頭,“我懶得管你們了。”
倒是進門之後就一直留心觀察她情況的鐘佳涵忍不住道:“小璃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剛剛物業的劉經理來過,跟我說了些話。”雲楚璃垂下眼簾,咬了咬脣道。
陸梓風一聽,原本懶散的坐姿立馬變得脊背挺直:“他說什麼?是不是想讓你別找他們麻煩?我告訴你小璃,這件事你可不能心軟。他們自己的疏忽紕漏,萬一以後傷到更多的人可怎麼辦。必須讓他們長長教訓,否則這一次輕鬆繞過了他們,他們還以爲以後每次都能這麼輕鬆就化解了。”
“他確實是來求我不要提起訴訟,只是他也順便告訴了我另外一個消息。”漆黑的大眼睛彷彿望不到底的黑洞,裡面閃爍的目光讓人心驚。
陳可心擰了擰眉,她很少看到雲楚璃露出這樣的表情,除非真的是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於是有些不安的問道:“他說了什麼?”
雲楚璃緩緩看了三個好友一眼,見她們都是一副擔憂的模樣,於是一字一句的道:“他說,事發的前一天,他們剛派人對小區所有電梯進行過安全隱患的排查工作。事發之後,他們又對出事的電梯進行了事故排查,找到了事故發生的原因。”
“什麼原因?”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不知爲何,她們心中同時沒來由的一陣發寒。
雲楚璃閉了閉眼,深吸口氣纔回答道:“固定纜繩的螺絲鬆動,造成纜繩脫落!”
“什麼!”陸梓風直接不能自控的跳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
鍾佳涵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眸子深處閃現出驚懼神色。
陳可心抓起雲楚璃的手,似乎要給予她力量一般緊緊的握住,柔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冷冽的神色。
螺絲鬆動造成纜繩脫落,這種弱智的錯誤,那些排查的工人怎麼可能檢查不出來。
除非,是事後有人故意動了手腳。
“劉經理還說,事發當晚保衛科當值的人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睡着了。”
面對雲楚璃再次丟出的重磅炸彈,所有人心底最後一絲的疑慮也蕩然無存。電梯墜落事件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爲。
有人想要雲楚璃的命,故意在電梯上動了手腳。
恐怕,這些人的目的還不止如此。陳可心想到下午的時候陳司寒給自己打的那個電話,心中不由越發擔憂起來。
陸梓風后槽牙磨得霍霍作響:“大梨子,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雲楚璃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任何無端的指責都可能錯怪好人。
只是,真的不知道是誰幹的嗎?她的心底分明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只是不甚清明罷了。
“混蛋,居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對我的姐妹兒出手,真當我是死人嗎?!”陸梓風氣憤不已,揪着沙發墊子一頓狠摔。
鍾佳涵避開暴風區,朝雲楚璃靠近了一點,卻並不像陳可心一樣坐在她旁邊,隔着一定的距離問:“那你有懷疑的對象嗎?會不會是那個叫奇哥的人?”
“不會是他。”雲楚璃斬釘截鐵的道。
“爲什麼?”鍾佳涵眉心涌出不滿,那個男人聽說是個國際恐怖組織的頭目,那麼危險的人,殺個把人不是很正常嗎?!
雲楚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鍾佳涵則有些心虛的避開頭去不與她的目光正面對上。
“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如果你們知道此刻你們坐的沙發還是的他的錢買的,不知道會不會嚇得從此不敢進我家的門。
鍾佳涵動了動嘴脣還想說什麼,卻被陳可心一記眼神給制止了。
“這件事情,你跟蕭霖笙說了嗎?”忽然,陳可心這樣問道。
雲楚璃呆了呆,反問:“爲什麼要跟他說?我和他又不熟。”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我可不想觸他的黴頭。”
“怎麼了?你又惹到他了?”陸梓風插嘴過來問,對於雲楚璃這次氣了這麼久,而且立場堅定的態度表示很驚訝。
雲楚璃無語的翻個白眼:“怎麼他心情不好你們都覺得跟我有關,一個個的都跑來質問我,我真的很冤枉好嗎?”
“怎麼,還有誰也這麼問過你?”陳可心好笑的看着她。
雲楚璃嘆口氣,極爲無奈的道:“還能有誰,那個秦宇唄。我真懷疑秦特助是不是對總裁大人有其他什麼心思,怎麼總裁心情不好他比誰都着急。”
“那蕭霖笙到底爲什麼心情不好?”鍾佳涵本不想開口,但還是忍不住好奇。
雲楚璃歪着頭挨個打量了一下三個好友,怎麼她們都直接叫蕭霖笙的名字,她們跟他很熟嗎?
不過眼下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想了想壓低嗓門道:“他被人戴了綠帽子,心情能好纔怪。想想看,未婚妻和弟弟的雙重背叛,多大的打擊啊。”
連她都替他覺得心疼,可想而知他有多麼的不好受。
“什麼?這件事你、你怎麼知道的?”陸梓風再次不能淡定的叫了出來。
雲楚璃登時就不高興了:“什麼叫我怎麼知道的,我爲什麼不能知道。”忽然又明白過來,瞪着陸梓風質問道,“等等,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陸梓風閃躲了幾下,但是敵不過三個好友殺氣騰騰的目光,只好坦白從寬:“都是那個楚南祺,說什麼蘇清柔情況不對讓我調查一下。所以我就在愛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黑進了蕭家的監控系統,然後就親眼目睹了一場活春宮咯。”
因爲這件事,她還給自己挖了一個巨無霸坑,被楚南祺折騰慘了。
不過這種糗事,她肯定是不會說出來娛樂大衆就是了。
“你居然親眼看見了,你不怕長針眼啊。”雲楚璃指着她大叫,臉上滿是嫌棄,“我就是不小心聽見而已,都覺得噁心得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說,蕭霖笙知道蘇清柔和蕭霖燁滾了牀單?”陳可心似乎是想確定的又重新問了一遍。
雲楚璃看着她認真的模樣,忽然不那麼確定起來,閃爍其詞的道:“應、應該是吧,要不然他爲什麼那麼生氣,莫名其妙的發火。”
“是你告訴他的?”鍾佳涵插嘴道。
雲楚璃搖搖頭:“當時陳醫生在給我接骨,蕭霖燁來叫他出去,說是蘇清柔醒了要見他,我想他大概就是那時候知道的吧。”要不然也不至於一回來就發那麼大的火,一副要殺人泄憤的樣子。
“那你當時和陳司寒在說什麼?”陳可心忽然追問。
雲楚璃擰着眉頭想了想:“我們當時在猜測蘇清柔要跟他說什麼,陳醫生說她會把摔下樓梯這件事情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因爲她怕我跟她搶總裁。我就覺得很奇怪,怎麼我醒過來之後你們一副我和總裁苟且過的樣子。我當時就很氣憤,說我喜歡的是夏師兄,跟蕭霖笙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然後他就進來了,而且還發火了?”陳可心篤定的道。
雲楚璃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廢話,這麼明顯的事情,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了好嗎?!
陳可心以眼神示意其他兩個好友,暫時按下這個話題不說,岔開引導到其他話題上:“小璃,你覺得蕭霖笙這個人怎麼樣?”
“撇開他一直板着臉跟座冰山一樣不說,其實還是挺好的,對我也還算照顧。”連續請了半個月的病假居然可以領全勤和全部工資,確實是個好人啊有木有。
“既然他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也應該投桃報李啊?”陸梓風接過話題循循善誘。
雲楚璃疑惑的看着她:“怎麼報?”
“他現在心靈受到了重創,肯定需要人安慰對不對。”鍾佳涵也明白過來好友的意圖,加入遊說大軍。
雲楚璃白了她一眼:“人家有好兄弟安慰的好不好,不用你們操心。”
“他們到底是男人,哪裡知道怎麼安慰人啊。”他們說十句也未必有你一句管用。
“就是,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女人的軟語貼心,悉心照顧。”最好是能夠照顧到牀上。
“既然人家那麼照顧你,難道在這種時候你不應該去安慰人家一下嗎?身爲秘書,不就死應該時時刻刻爲領導排憂解難的麼?”
雲楚璃眨巴一下眼睛,再眨巴一下眼睛。
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