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璃並沒有直接將門拉開,而是貼在門板上仔細的聽外面的動靜。
陳可心原本躲在一邊,此刻也輕手輕腳的來到她身後,一顆心緊緊地揪着。
門外,燈火通明。三個身穿黑色緊身汗衫的壯漢坐在木質的箱子上面。正在吃飯。
因爲綁架的是女人,而且已經五花大綁了,所以三人格外安心。
其中一人背對着地下室的門,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看上去凶神惡煞的樣子。
他狠狠灌了口酒,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對着桌子那頭有着一雙鼠目的精瘦男人道:“瘦子。聽說你在奇哥手下混了好幾年?”
“怎麼,你刀疤傑還對這些事情感興趣?”被叫做瘦子的鼠目男人咧嘴一笑,朝嘴裡扔了顆花生。
刀疤傑也是笑笑,從腳邊的啤酒箱裡拿出一瓶啤酒咬開蓋子遞過去:“那當然,我可是聽說咱奇哥戰績輝煌,出手做的案子全都乾淨利落,國安會追了那麼多年都查不到絲毫證據。可我來投靠了這大半年卻啥事兒都不幹,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竟然就是綁架一個娘們而已。瘦子,不是咱疑心重,奇哥真有外面傳的那麼神?該不會是以訛傳訛騙人的吧。”
“刀疤傑,你以爲咱奇哥是什麼人都請得動的嗎?”一旁長相斯文,像個文弱書生的男人嘿嘿一笑,“我在奇哥身邊待了五年,也不過看到他出手兩次而已。”
刀疤傑目光微閃。夾了一筷子肥肉塞進嘴裡,甚是不以爲然:“不輕易出手?那爲什麼還答應那個娘們兒,出手綁架兩個黃毛小丫頭?”
“奇哥出手自然有他的目的,他要的並不是那兩個小丫頭。而是那丫頭背後的人。”瘦子頗有深意的一笑,似乎是受了酒精的影響,話也稍微多了一點。竟然又道,“你知道十八年前林氏集團大公子追擊身亡的事情嗎?”
刀疤傑眉頭挑了挑,將嘴裡的肉嚥下,點了點頭:“知道啊,這事兒難道跟奇哥有關?”
瘦子但笑不語,一口氣將酒瓶裡的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又重重將瓶子放回桌上,眼神中的意思相當明顯。
刀疤傑顯然被震懾住了,表情愣愣的,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一臉的崇敬:“沒想到那件事情居然是人爲。當時這件事帝都裡頭還派人下來查,都以意外事故瞭解。沒有想到,居然是奇哥的傑作。”
“現在你知道咱奇哥的厲害了吧,以後就安心跟在奇哥身邊,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瘦子伸手拍拍刀疤傑的肩膀。
刀疤傑連連應是,又拎了瓶啤酒咬開蓋子遞給瘦子。
“少喝點,奇哥出去之前交代了,一定不能鬆懈。”瘦子接過酒瓶,叮囑道。
刀疤傑不以爲意的笑笑,回頭看了一眼安靜的地下室的門:“瘦子,你也太小心了點。兩個黃毛小丫頭都被綁成了糉子,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啊。”
瘦子咕隆兩句要小心之類的,和刀疤傑相視一笑,舉着瓶子豪氣的乾杯。
門後面,雲楚璃按捺住起伏的心緒。
沒想到,當年媽媽和林叔叔墜機,居然是人爲事件。
而十幾年之後,自己居然會被同一夥人給綁架。難道說,冥冥之中自有主宰,牽引着自己查出當年的事情,爲媽媽和林叔叔報仇雪恨嗎。
“璃子,你沒事吧?”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陳可心也有些消化不了,擔憂的握住雲楚璃的手。來上餘扛。
雲楚璃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打了個手勢讓陳可心安靜下來。
卻沒想到,還是晚了。
門外的人雖然肆無忌憚的飲酒,但聽力卻異常敏銳。
陳可心那樣小聲的一句詢問,竟然就被其中那個長相斯文的人給聽見了。
“瘦子、刀疤,好像有動靜。”
瘦子聞言,瞬間停止動作安靜的聽了一下,卻沒有任何響動,不由皺了皺眉:“冥夜,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我確實聽到了說話聲。”冥夜搖搖頭,一臉嚴肅,站起身道,“你們在這裡,我去看看。”
“算了,咱們一起去吧。”
說完,三人站起來朝地下室走去。
門內,雲楚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但越是危急的關頭,她反而越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拉着陳可心的手退後兩步,並飛快在她手心寫下一句話,然後站在原地,靜靜等待那三人走過來。
近了,更近了。
雲楚璃都能清晰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和陳可心掌心中傳來的汗溼。她很緊張,也很害怕。
“記住我剛纔說的話。”
雲楚璃話音剛落,門也被打開了。她飛起一腳踹在當先一人的胸口,將那人踹得倒退兩步和身後的人撞在一起。
襯着這個當口,雲楚璃飛奔過去,像是炮彈一樣朝三人撲去。
“心心,跑!”
壓倒他們的瞬間,雲楚璃大喊出聲。
沒有一絲猶豫,陳可心快步掠過扭在一起的幾個人,飛快朝門口跑去。
那三人反應也很迅速,立刻爬起來想追,卻被雲楚璃給攔住。
這三個人身手都很好,看得出來是久經訓練。雲楚璃幾乎用盡了渾身解數,才勉強將三個人同時攔了下來。
原本那三人還想留下兩人對付她,另外一人去追陳可心。
但沒想到,這個長着一張娃娃臉,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的女人居然功夫還不錯。
要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誰手底下沒幾分真功夫。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個女人攔住,真是大傷顏面。
其實雲楚璃之所以應付得這樣吃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在計劃怎麼擺脫他們然後逃開。
幾個人混戰之下,不知不覺就靠近了剛纔他們吃飯的地方。
雲楚璃見狀,心中一喜。
在躲開冥夜一記肘擊的同時,直接下腰到底拽出兩瓶啤酒,朝對面的刀疤傑和瘦子砸去。
然後一記後旋踢逼退追上來的冥夜,襯着這功夫,拔腿朝門口跑去。
飛快跑到了門邊,正想衝出去,卻迎面一道勁風襲來,面前橫踢出一條腿。
雲楚璃舉起雙手格擋,本以爲能接下那一擊,卻不想那一踢力道之大,直接將她給踢得倒飛出去。
嘭的一聲,雲楚璃重重砸在地面上。
趕上來的瘦子和刀疤傑等人立馬衝上來,將她團團圍住。
雲楚璃趴在地上,手臂輕顫,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從骨縫中傳來。
憤怒的視線透過三人的包圍圈,落在阻止了她成功越獄的罪魁禍首身上。
門口,穿着黑色長風衣的男人悠閒倚着門框,並不出色的五官,寸長的頭髮,一雙狹長的眸子透着犀利敏銳的光。
他有着一張異常平凡甚至過目即忘的臉,但周身卻縈繞着一股凌冽並駭人的氣勢。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眸子,目光悠遠飄渺,看似毫無焦點,散漫隨性,但落到你身上時,卻有一種能將你一眼看穿的犀利。
料峭的寒風從門口灌進來,吹起他風衣的一擺,襯得他猶如地獄而來的死神,渾身散發着無盡的冰涼。
雲楚璃的目光狠狠閃了閃,這男人,不好對付。
“怎麼?雲小姐不滿意我們的招待?”男人緩慢且文雅的開口。
忽略他渾身的氣勢,和眼下劍拔弩張的氣氛不談,只聽他的口氣,雲楚璃都要以爲自己是被他請來的客人了。
咧脣一笑,眸底泛起一絲嘲弄的光:“這樣的招待,恐怕沒有幾個人消受得起。”
男人倒是不以爲意,擡腳走了進來,頗爲贊同的點頭:“這倒是,要不然雲小姐也不會拼死讓你的朋友逃走了。”
聞言,雲楚璃 豁然瞠大雙目。
他知道心心逃走,難道……
“別擔心,我並沒有爲難她。”男人和善的笑着,示意雲楚璃安心,“雲小姐很清楚,我們的目標是你。”
原本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瞬間落了地,雲楚璃乾脆舒緩了渾身的緊繃,癱坐在地上。
擡眸,冷靜的看着他道:“說吧,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陳可心慌不擇路的超前奔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只有逃出去了,纔有機會找人來救璃子。
天已經黑透了,這裡又似乎十分偏僻,周圍漆黑一片。
陳可心深一腳淺一腳的跑着,途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每一次她都彷彿沒有感受到痛意一樣,飛快的爬起來繼續飛奔。
“啊!”
又一次,不知道被什麼絆倒,陳可心重重摔了下去。
沒有預期而來的疼痛,身子壓在了一個柔軟、溫暖的物體上。
空氣中有濃重的血腥味傳來,陳可心飛快退開,死死捂住到了嘴邊的尖叫。
片刻後,鎮定下來,適應了黑暗的陳可心能看到面前橫着一個模糊的人影,剛纔絆倒自己的就是這個人。
從空氣中的血腥味判斷,這人肯定受了傷,而且還很重。該不會,也是被那羣人傷害的無辜者吧。
思及此,陳可心忍住心底的驚恐,慢慢靠近,小手在那人身上慢慢摸索,試圖找出他受傷的位置。
“女人,你在幹什麼?”黑暗中,冰冷毫無溫度的嗓音響起,嚇得陳可心條件反射的一縮。
反應過來是面前的人在說話,她又冷靜下來。
“你受傷了,我在救你。”
“不需要。”
陳可心眨巴眨巴眼睛,沒管他,繼續手上的工作。
三下五除二搞定,站起身準備離開,走兩步又不放心的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
“天寒地凍,我好心把你救活,可別又凍死了”。說完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只餘下背後一雙陰沉至極的眼睛泛着精光的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