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曲懂,那會兒她考慮不周,覺得就算領不回來她冰城師兄,去看一看晏修要耍什麼花樣也好。
結果不成想,其實人家說是讓她單獨見面,結果打的主意在她師父身上。
晏修同她說了這麼多那麼多廢話,無非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拖延時間等她師父找不見她了之後尋過來。
瞅着晏修他那時候沒帶肉票過去,分明就是篤定了她師父得跟着她過去。
她承認,這是她蠢了。
但不得不說,晏修這招很陰。也很迂迴,跟他娘晏菁菁一個德行。
陰損程度也和他娘一個段位。
誰能想到人家千辛萬苦的弄這整那的,其實只爲了用玉簡記錄一個景象呢。
錄一個景象並不是多難的一件事,可想而知,她就算沒有出去和晏修見面,晏修也會用其他的手段達成這個目的的。
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如果他整出來一個什麼可疑的事,她師父應該也會追過去看。
到時候晏修還是能得逞。
這說白了根本防不勝防。
姬無曲不想給自己找藉口,漏子是從她這整出來的,她蠢她認命,她蠢她着急。
可她是沒想到,有的人竟然比她還蠢。
她的錯誤她自己彌補,她要找到些辦法可以讓她師父儘快醒來,如果找不到的話她就等着師父醒來之後她再彌補。
總歸這是她自己的事。
可人家呢,這麼個玉簡能代表什麼,就至於讓時雪凝要死要活的了?
無曲越這麼想着,就越想把這人的心口戳一個窟窿出來。
時雪凝心中有些愧疚,而且這些天她也隱隱有些猜測,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人給騙了。
現在聽無曲這麼說,她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彷彿還很淡然的樣子,可臉色卻蒼白了不少。
她也沒時間計較什麼禮貌輩分,只道:“有什麼問題麼。”
其實她在這樣問的時候,心裡有已經微微有了個底了,只是她自己還不敢相信而已。
這個玉簡她看了不下十數遍,每看一遍只是在不斷增加怒火而已,並沒留意什麼問
題之類。
甚至有幾次已經被氣得渾身顫抖,根本理智不全。
現在也是。她能做的只是控制好自己,讓自己不至於失儀而已。若說能想起來什麼,那也難,於是便只問了這麼一句出來。
姬無曲只問道:“師叔當真看到我師父對冰城師兄出手了?”
“兩個人,上邊是我師兄,下邊是我師父……敢問師叔,怎麼就覺得他們在同一個地點,就一定是在同一個時間出現的?”
時雪凝默默無言,只是臉色更蒼白了些。
她手中拿着玉簡,彷彿是想再看一遍的,卻一個沒把控住,玉簡在她手裡直接碎成罡灰。
她斂了眉,木然道:“……不知。”
不知麼……不知就對了,要是能知道,姬無曲也是服氣的。
她只又道:“師叔可記得我師父的招式?”
“只問一句,我冰城師兄身上的傷,有哪一處像是我師父打的?”
時雪凝默然。
赫連出招,不是風刃就是風龍,就算不是,他出招也是力求簡潔,不會拖泥帶水。
冰城身上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傷口,其實細細想起來,的確不大像是赫連的手筆。
可她當時想的是……
“師叔那時候是不是在想,我師父傷別人的時候那麼痛快,爲什麼傷冰城的時候就出那麼多招,讓人痛苦不堪?”
“而且,師叔還因爲這個想法,更加生我師父的氣……是也不是?”
時雪凝沒多言,也沒有不言,只簡潔道:“是。”
姬無曲笑了,道:“說一句不好聽的。師叔可想,就我冰城師兄身上的傷如果是師父所爲,那我師父是得動了多大的氣。”
“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動了那麼大的氣之後居然還能留人一條性命,你不覺得,這種可能聽起來就像是個笑話麼?”
時雪凝又是默然。這次她的臉色沒有更白,因爲估計應該達到了最白,沒有血色的那種。
姬無曲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向後,躺靠在椅子上。
……憑什麼?
憑什麼她師父現在躺在牀榻上沒有生機,有個希
望還得等到一萬年之後,而這個人只需要對自己的錯誤閉口不言就好了。
憑什麼。
她閉着眼睛,無聲的笑了。
笑得出了眼淚。
她的手也有些顫抖,她怕她一個忍不住過去懟了人一條命去。
吃了個丹藥緩一緩心情。姬無曲等那絲淚乾成痕之後才又睜開眼睛。
靜默的時間不短,可誰也沒有在此期間出個聲,而且等姬無曲睜開眼睛之後,一切都和剛纔一模一樣。
連時雪凝的臉色都沒有變化。
姬無曲直勾勾地看着時雪凝,道:“明白的說吧,冰城師兄的傷同我師父沒有關係。”
“不信的話,就只能等冰城師兄醒了見分曉。”
如果說冰城師兄出事了可以跟他們扯上關係的話,那也只能扯到雲光殿的時候。
冰城師兄是爲了幫忙把她小師姐送到徵劍閣纔會被晏修盯上的。
可若真想去追溯緣由的話,那還可以說,如果時雪凝不去鏡林山,並且拋下冰城跑了的話,那也不會有冰城去送小師姐的事。
再追溯些的話,還可以說,如果時雪凝不去鏡林山添亂,那常伯川這隻大內鬼也不會被帶過去。
沒了常伯川,小師姐中毒與否先不論。只說就算小師姐會中毒,那把小師姐送到徵劍閣的途中也不會有人幫忙暴露路線,晏修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屆時非宮也不一定受傷。
根源根本難追溯,一切攪合的很不清楚,姬無曲也不願把先前的事安過來。
她只知道,她師父不應該背那個黑鍋,也不應該無緣無故被時雪凝打一招出氣。
時雪凝也笑了,像是在自嘲。
她道:“沒什麼不信的,錯了就是錯了。”
隨後她斂了眉眼,招出一把長劍,遞到無曲眼前。
“不管冰城是不是師兄所傷,我都害了他一條性命,此次,我本也是來償命的。”
姬無曲接過來她的劍,笑了笑,撒手,讓它落到了地上。
伴着“噹啷”一聲,姬無曲道:“且不論償不償得起……你當真以爲,你只欠我師父一條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