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她不停的撥打展軒的手機,沒想到這個傢伙一根筋搭到死,他至始至終也不開機,打了幾十個電話以後,溫宛也累了,乾脆不管他了,等待着車子行駛的過程裡,她靠在車窗處出神。
“小軒,你這怎麼回事?這也沒這麼熱啊,你怎麼滿頭滿臉都是汗?”
展阿姨帶着疑問問自己的兒子。
展軒望着自己的媽,有些艱澀地回答:“沒事,我就是熱,我體熱,你們覺得不熱時,我已經熱得不得了了。”
展阿姨看了看外面要變天的天氣,總覺得好像要下雷暴雨,她關切地問兒子:“小軒啊,你不能一直活在小南的陰影裡,小南她都不在了,你這樣痛苦他也不知道,你不能這樣讓他不放心,你要好好的活着纔好了,不然她在天上看着你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也會難過的。”
展軒低着頭,目光裡閃過一絲難以言狀的哀傷,也有些複雜,他嘆聲說:“我總覺得小南沒死,她還活着。”
展阿姨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兒子,有些無奈:“展軒,你不要總是這樣想,人活着要朝前看,你說你,這一次相親,怎麼能把女朋友約這兒來呢,她要是知道了你這麼想念着小南,她說不定會生你的氣的。”
展軒聽了這話,情不自禁的擡眼朝路口看過去,他多希望,此時此刻,她會出現在那個盡頭。
可是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差不多離飯點也遠了,那個人,卻始終沒有來。
展軒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讓人驚痛的淒涼,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他是憑什麼認定她一定能知道這裡的呢?
他在自嘲自己的癡心妄想,他是腦子有了坑纔會真的期待有死而復生的神話吧!
“展軒,展阿姨,我來了。”
到了那家常去的餐廳時,溫宛一眼就看到了等着的展軒,對上了他似乎震驚到失語的眼神,她笑着招呼他們。
展軒聽到這樣熟悉的聲音彷彿是一道炸雷響在耳邊,他濃眉緊緊的皺在一起,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溫宛,眼裡是一片不可看清的深海,震驚得表情還僵在臉上,整個人失魂落魄。
望着她向自己走來,展軒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他伸手去擁抱她,將她狠狠地抱在懷中,他想說什麼來着,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開不了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展阿姨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有這樣情不自禁真情流露的一面,也有點僵,她看着展軒抱着這個姑娘,然後嘴裡說了一句話,口形是:“小南,你回來了。”
展軒抱着溫宛,頭狠狠地靠在她的頸項處,有溫熱的液體浸潤了她的髮絲,他在哭,溫宛一瞬間震撼住,這……
至於麼?他這一副無法承受的喜極而泣的模樣,讓她有點發怔。
她微微的推開他,然後望着他的臉,臉上有淚水潤溼,眼裡卻很晶亮,是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彷彿一瞬間從地獄返回人間的慶幸。
她一時之間竟是無言以對,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展阿姨,她笑了,有點靦腆,很禮貌地說:“展阿姨,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是溫宛。”
展阿姨當即握住了她的手,緊緊也不肯放,一雙眼在她臉上打量着,眼裡也流露出極爲感動的神情,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麼來歷,爲什麼會讓自己的兒子這樣情緒外露,但是,她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對這個姑娘充滿了好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暱。
她想到剛剛展軒說話時的脣形,她心裡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事,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可是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小南還活着,就可以了。
她相信這些細節,總有一天等小南想說時,會告訴他們的,她總會知道的,不急於這一時。
“小……宛。”展阿姨險些叫出了小南的名字,又硬生生的改成了宛字,她咽回了那個叫慣了的名字,說:“溫小姐,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當然,展阿姨想怎麼叫我都可以,我都不介意。”溫宛笑容燦爛,她冰雪聰明,當然清楚,必然是展阿姨從剛剛展軒的說的話裡看出了什麼端倪。
她沒有解釋什麼,在她慈愛的目光裡坐下來吃飯。
飯桌上點的所有的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就算是做法,還是品相,都是她的口味。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展軒,卻見他笑容溫暖,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一種明顯的炙熱,讓她有點頭皮發炸。
拜託他搞搞清楚,她只是來“演”他的女朋友的,他不需要這麼好的演技好嘛!
搞得她還以爲是真的呢!
這種看她的眼神,別說騙他媽了,連她都會忍不住的去想這個展軒是不是真的看上自己了呢!
“吃飯吧,小宛。”
“吃菜吧,溫宛。”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兩雙筷子夾着同樣的菜,遞到了她的碗裡。
溫宛菀爾一笑,然後突然覺得這一刻別樣的幸福滿足,她全部吃了下去,早上根本沒吃飯,就爲了怕遲到,中午又因爲解剖女屍錯過了吃飯時間,現在,她真的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展阿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還是一樣的配料,還是一樣的味道,都是她以前最愛吃的東西。
這家小餐館,本來就是展阿姨開的私家菜坊。
她以前之所以常去,就是因爲想要吃展阿姨做的菜。
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展阿姨見她怔仲,慈愛地又給她佈菜,展軒帶着幾分得意和輕鬆,說:“那當然了,不然的話,媽這些年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回頭客了!”
他這話說的特別親暱,像是和溫宛認識了十幾年,有着特有的默契和親密。
溫宛怔了怔,他突然的親密讓她有點茫然,記得他一直很防備她的。
她突然想到了她今天來的目的,哦對,是扮他女朋友的,心裡瞬間就放鬆了。
她很快就吃完了飯,拿着空碗,打算去廚房再來一碗,被展阿姨拉住,“哎,小宛,這個不用你去洗的,會有服務員來收的,你吃完就好。”
溫宛這就尷尬了,她扯了扯嘴角,說:“我,我還要來碗。”
她這話一出,展阿姨臉上的表情就僵在了那裡,靜默半秒,就聽到展軒的狂笑,和溫宛的一臉懵逼。
看着展軒笑的這樣開懷,展阿姨心裡也爲他高興,又看了一眼溫宛,她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只要小軒高興,怎麼樣都行。
他啊,也只有在小南身邊,纔是這樣沒心沒肺的狀態,自從小南不幸離世後,小軒就再也沒有這樣笑過了,永遠是陰鬱的。
他今天這一笑,讓她也跟着開懷。
展阿姨站起身來,找了個藉口離去,讓他們好好的說一會兒話。
展軒笑得止不住,拍桌子狂笑,眼裡都笑得冒出淚來,溫宛尷尬得難以形容,惱羞成怒的說:“不準笑了啊!再笑的話我跟你翻臉了!”
展軒憋着笑,肩膀直抖,用盡所有的力氣將笑忍住了,一雙眼裡全是笑意,然後說:“好,我不笑,我不笑。”
溫宛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望着在廚房裡忙碌的展阿姨,她有點語重心長:“展軒,我跟你說,你這也老大不小了,你也應該找個女朋友了,你看你媽多不放心你啊,你這也快三十的人了,也要成家立業的,不能總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混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