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大娘哪裡的話,有何事大娘不妨直說。”傅千雪低眉順耳儼然一副軟骨頭的樣子。
姚氏欣喜,忙道:“你也知你大姐從小被我養在身邊,被我慣壞,無論何時,都要依照她的性子辦,連着你也跟着遭罪不少。”
傅千雪微微一笑,示意姚氏繼續說。
“皇上賜婚,我們本該高興,奈何你姐姐是個性子強烈的主,她不滿意這場婚事,事前卻不聽她說起,眼見就要擡上花轎,她竟然將自己的臉……臉劃傷……”正說着姚氏就要抹淚哭起。
傅千雪一副瞭然神態,輕輕勾了勾眉,向內室的傅文曦看去。
姚氏見狀趁熱打鐵,抹去擠出的淚水,無可奈何說道:“今兒你姐姐受傷,我和你爹爹實屬無奈,只因爲皇上下旨,咱們萬萬不能抗旨不嫁,你姐姐已經傷了臉,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嫁進王府,奈何這聖旨壓身,你爹爹實屬無奈是好請你來幫忙?”
姚氏小心盤算着,就等着傅千雪答應,可是許久,眼前之人都不曾回答。而身後揹着她們的傅博與牀榻上躺着的傅文曦都捏了一把汗。
“依照大娘的意思要來個偷樑換柱?”
姚氏啞然,不曾想等來的卻是眼前這句話,她尷尬的偷瞄了身後的傅博,見他不曾有動作,只好厚着臉面道:“千雪,現在咱們家面臨着大難,你若不幫,那傅家豈不是要欺君抗旨了?”
“抗旨?”傅千雪故作輕鬆的擺了擺衣袖,“我終日待在後院,從不過問前院之事,姐姐大婚都未曾想起與我告知一二,怎麼現今她出事,反倒想起我來了。偷樑換柱這可是欺君的大罪,爹爹和大娘不怕走漏風聲咱們傅家因此劫難?即然偷樑換柱都不怕,眼前的大罪爹爹和孃親又懼怕什麼?”
傅千雪看了看姚氏變僵了的臉龐,繼續說道:“姐姐只不過是傷了臉,到了王府養幾日便是,更何況這九王爺一直都是個半吊着的病秧子,能不能看到姐姐都是回事,即便是下人見到了,將話傳到了王爺耳邊,那也無事,畢竟是皇上賜婚,拜堂成親,此事已定,王爺不肯也無濟於事。更何況,爹爹是當朝宰相,難不成這點薄面皇上都不給?就這麼說來,咱們傅家何故自己找事去欺瞞聖上,故意抗旨?”
傅千雪的一番話不僅讓姚氏啞口無言,更是讓背在身後的傅博心中一驚,他從不知這個被他忽略十六年的女兒竟有如此言論,姚氏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傅博攔下。
“你且下去。”
“老爺!”姚氏脣脣欲動,似再要說些什麼。
“何時起,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傅博微微動怒,看也不看姚氏一眼,姚氏知趣的俯身下去,臨走前狠狠瞪了傅千雪一眼,誰曾想,這水到渠成的事,偏偏讓這小丫頭將了一軍。
寬敞明亮的房間內僅剩下心有芥蒂的父女二人以及牀榻上假裝昏迷的傅文曦。
“我倒是小看了你。”傅博看着陌生的女兒幽幽開口。
傅千雪低眉看了眼父親,並無答話,她說不清她對傅博的定位是什麼。
她傅千雪本名路小夕,是21世紀酒商大亨的女兒,哈弗工商管理碩士,因緣巧合因兩個月前的一次意外落水,魂穿到這個名叫東樑的國家。
她醒來後直接大病一場,失去了宿主從前的記憶不說,就連自己的記憶也開始變的模糊,而那日落水之事,她只隱隱記得有一個顏值爆表的男子將她從水中救起,而記憶中的男子似乎還因此受了傷。
在丞相府的這兩個月,她快速學者府內一切規矩,還好,她投生到了這個無人問津的二小姐身上,倒是爲她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同廣大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穿越到一個很好的人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上有一個刁蠻跋扈的姐姐,下有一個渾天燎日的弟弟,且不說他們的母親姚氏怎樣,單從剛纔姚氏的說辭中,就能看出她的宿主是一個身份低微,沒有話語全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雖然丞相府的人對她這個二小姐都是避而遠之,身邊也僅有一個丫鬟婆子在照顧,但好在並無人虧待她,最起碼她居住的兩個月來,衣食基本無憂。單從這一點來說,她對這個父親的印象還算太差。
“怎麼,不打算同我說話?”傅博的語氣稍有緩和,他定定的看了眼女兒,眼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傅千雪低頭道:“不敢。”
“你還在怪我?”
傅千雪微愣,她遲疑的擡眸凝視,因爲記憶喪失,她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傅博察覺到傅千雪的迷茫,微微點頭:“我忘了你失憶了。”
傅千雪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不再說話,她在仔細琢磨傅博剛纔的話。
“九王爺的婚事……”
“我去!”
傅博怔然,他不可思議的看了眼傅千雪,就連牀上假裝昏迷的傅文曦也沒想到,她傅千雪會如此的神轉折。
“你……”傅博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眼女兒,可從她的表情中卻查不到異樣。
“我會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傅千雪緩緩開口,終於將心底的打算脫口而出。
“你倒真的像你的母親。”
“既然爹爹這麼瞭解孃親,爲何多年不聞不問?”
傅博臉面有些僵硬,他看了眼行爲異與往日的女兒,暗自打量,“這就是你的條件?”
顯然傅博已經把父女間的對話看作是一場交易。
“孃親是怎麼死的。”
傅博眉心一蹙,驚覺的看向眼前十六歲的女兒,他的聲音比往日低沉許多:“何來這麼一說?”
傅千雪輕輕一笑,與往日不同,她白皙嬌嫩的臉上閃現一絲狡黠。
“爹爹何故問我,難道爹爹不知孃親是怎麼死的嗎?”傅千雪故意試探,引起傅博的焦躁,她低眉順眼,將傅博的微表情盡收眼底,如她想的那樣,餘氏的死,並非是巧合。
“我只想知道孃親的死,因爲就連那日的記憶我也失去了,我竟然連孃親最後一面的樣子也忘記了。”傅千雪學着姚氏的模樣,故作姿態的哭泣。
傅博動容,擡了擡長滿老繭的大手拍了拍傅千雪纖瘦的肩膀,嘆息道:“好孩子,你孃親是不會怪你的。她是病死的,得了一件很奇怪的病。”
傅千雪眼中一閃而過的幽怨,她側臉看過傅博放在她肩膀的大手,說也不說的向後後退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目光隱晦,似在隱忍。
“爹爹我去,歸寧那日還望爹爹能告知孃親的究竟得什麼病,爹爹容我退下,先去更衣。”
看着那蕭條的背景,傅博心喜的同時又感焦慮,這孩子之所以會糾結餘氏之死,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或者是……他不由的一顫,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握住,眼某閃過不屬於父親的陰冷,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失憶。
大紅燈籠開路,炮竹與鑼鼓齊鳴,迎親大隊浩浩蕩蕩地穿過大街小巷,向恭靖王府前行。
大紅喜轎中端坐着的一名女子,她芊芊細手將喜帕輕輕一撩,露出那姣好的面容。
女子輕輕扯下喜帕放至身側,那雙靈瞳空靈的眸子被轎外的喧囂吸引。
轎外炮聲雲集,熱鬧非凡,女子卻眉間一蹙,她微微嘆氣,緩緩將轎簾拉下。
耳邊迴響着是傅博臨出門前叮囑的話語:從今日起,你就是咱們丞相府的嫡出女兒傅文曦,千……文曦,既然嫁進了王府就該相夫教子,恪守婦道,凡是向前看,莫要再生事端。
路小夕凝視着狹小的轎頂,雙眸幽暗,不禁冷笑,“傅文曦,傅千雪,這對我有什麼意義?我無非是換了一個名字,換了一種身份生活罷了。”
她垂頭低眉,從袖袋中拿出一枚銀釵,銀釵款式老舊,唯有上面的一顆藍寶石格外耀眼,而這枚藍寶石的形狀讓路小夕感到奇怪,在古代嫌少會用這麼複雜寶石形狀,它有點像齒輪,卻只五個角,更加奇怪的是這五個角中有一個被故意磨平。
路小夕伸手去觸摸,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詭異的畫面,一個女子拿着這支銀釵似在尋找什麼。
路小夕不確定她腦海裡的畫面來自哪裡,自從兩個月前她被退下海來到這裡,她的記憶已經混亂,有時她會很清醒的擁有自己的記憶,有時,她腦海裡會閃現另一個女子零星的記憶,而她很自然的將這個女子的記憶聯繫在宿主傅千雪身上。
路小夕小心的將銀釵收起,她隱約感覺到這枚銀釵與餘氏甚至傅千雪的死因有關。
不知不覺間,轎子竟來到恭靖王府,恭靖府外熱鬧喧天,府內卻冷冷清清,頭頂喜帕的路小夕在貼身丫鬟時雨的攙扶下來到前院,她們跟着一個管事婆子向喜房走去。
“王爺的身體常年不好,因此喜宴均擺在了前廳,至於禮數,也都一併從簡。”
“這……我們小姐豈不是……”時雨剛想說些什麼卻直接被路小夕拉住,她輕輕拍了拍時雨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頭頂喜帕微微低頭:“千……文曦初來,還望嬤嬤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