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利和海巡49的船員都在,韓渝一樣意識到這突如其來的調動應該與濱江海事局管轄的海域有關。
“湯局,是不是海上出事了?”
“19日上午,也就是大前天上午,日本海上自衛隊在奄美大島附近海域,發現一艘漁船形跡可疑。那條漁船通身採用藍色塗裝,左舷有‘長漁3705’字樣,懸掛我們中國國旗。從船型和舷號上看,是一條我們中國的漁船,但船上卻沒漁民進行捕撈作業。”
湯局打開公文包,取出一疊照片,接着道:“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軍艦立即把這個情況上報,結果發現這不是那條船第一次出現在日本海域。一天前,也就是18日,隸屬於日本海上保安廳的巡邏船,曾在日本九州鹿兒島附近海域觀察到這條船。
那片海域是日本專屬的漁業經濟區,那條船非常突兀的出現在十幾條正在作業的漁船中間,既沒人進行捕撈作業,也沒提前報備,連無線電通訊都保持靜默。
當時,日本方面就感覺不對勁。因爲一段時間前,駐日美軍就曾告知日本,朝鮮近期會對日本進行一些間諜活動。日本方面懷疑那艘喊話不答應、沒任何報備的漁船很可能是朝鮮的間諜船。日本海上保安廳的巡邏船打算尾隨監視,卻出乎意料的跟丟了。”
韓渝下意識問:“不可能啊,他們跟的是漁船,怎麼可能跟丟?”
站在邊上的濱江海洋漁業局長周洪,冷不丁說道:“因爲那條船的航速達到了驚人的28節!”
韓渝喃喃地說:“我們中國漁船的航速,通常在9節到12節左右。那條船航速那麼快,肯定不是漁船,更不可能是我們中國的漁船。”
“所以日本巡邏船根本追不上它,只能眼睜睜看着它逃走,而這也讓日本方面堅定了那條船是朝鮮間諜船的觀點。”周洪從許局手裡接過煙,接着道:“而它第二次直接與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艦艇相遇,同樣是一溜煙就跑的沒影了。”
“湯局,周局,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日本方面擔心搞錯,畢竟那條船掛着中國國旗,通過外交渠道詢問。上級非常重視,第一時間讓農業部漁政局調查有沒有這條船,我剛接到上級命令時也是一頭霧水。”
“到底是不是我們的船?”
韓渝這個問題問的很模糊。
湯局很清楚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很認真很嚴肅地確認道:“不是我們中國的船,更不是我們中國的漁船。”
“後來呢?”韓渝追問道。
湯局點上煙,吞雲吐霧地說:“這件事無疑在日本臉上重重的抽了個耳光,那條船彷彿是在向世界宣告,入日本海域如入無人之境。21日,惱羞成怒的日本,出動14架海上巡邏機、25艘軍艦,對長漁3705有可能出現的海域,展開地毯式搜捕,甚至包括兩艘金剛級驅逐艦和兩艘村雨級護衛艦。
22日中午,日本海上自衛隊再次發現那條船,日本海上自衛隊的稻佐號立即上前,要求其立即停船接受檢查。那條船根本不搭理他們,直接朝公海頭也不回的駛去。
日本艦艇鳴槍示警,結果那條船的甲板上突然出現兩個人,他們手持我們中國國旗,對着日本艦艇展開,日本艦隊不敢再射擊,畢竟那條船看上去跟我們中國的漁船差不多。
雖然被那條船耍了好幾次,但日本方面考慮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於是再次向上級彙報,日本政府再次通過外交渠道緊急聯繫我方,詢問那船是不是我們中國的漁船。
得到我方否定的答覆,日本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25艘軍艦,12架軍機,立馬圍了上去,對那條漁船狂轟濫炸。事實證明,那條船確實不是普通漁船,竟然搬出火箭筒進行回擊。”
韓渝驚問道:“在海上交戰了!”
“交火了,可那條船怎麼可能是軍艦的對手,寡不敵衆被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艦艇擊沉。日本方面昨天直接對外宣佈那是一艘朝鮮間諜船,因爲他們發現了印有朝鮮文字的食品、衣物,但這個說法遭到朝鮮方面的否定,朝方將其稱之爲‘不審船’,也就是行蹤不定、身份不明的船隻。”
“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湯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會議桌前,俯身看着許局剛攤開了一張海圖,隨即在海圖上指了指:“那條船發現被日本海上自衛隊的軍艦盯上之後,加速往我們中國方向航行,日本軍艦一直追到了這兒,在這附近將其擊沉的,日本方面說看到有人跳海了。”
韓渝看着海圖驚問道:“日本海上自衛隊一路追擊到我們中國的專屬經濟區,在我們的專屬經濟區跟那條船交火的?”
“他們還想來我們的專屬區打撈沉船。”
“專屬經濟區雖然不是領海,但也差不多,他們這是對我們中國主權的侵犯。”
“所以日本方面正在跟我們中國政府談判。”
“上級有沒有說需要我們做什麼?”
“日本艦艇能追擊到我們的專屬經濟區,能在我們的專屬經濟區把那條身份不明的船擊沉,一樣有可能悄悄派船過來打撈。考慮到沉船海域位於我們江南海事局與東海海事局的交界處,上級命令我們江南海事局與東海海事局一起對該海域展開巡邏。”
幸虧江南海事局剛裝備了一艘五百噸級的海巡船,不然都沒船可以執行這樣的任務。
韓渝剛搞清楚情況,周洪補充道:“在海上保護現場跟在岸上保護現場不一樣,既要有能應對惡劣海況的執法船艇,也要考慮到補給。上級命令我們漁政協助海事執行巡邏任務,漁政102從現在開始由你指揮。”
“我帶隊去?”
“不只是你,”湯局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擡頭道:“東海海事局那邊會出動上個月剛入列的海巡21,由東海海事局的局長助理楊潤強同志帶隊。我們江南海事局和江南漁政這邊由你負責,但巡邏行動怎麼開展,海上的沉船現場怎麼保護,你要服從楊潤強同志指揮。”
涉及到國家主權,這個任務確實很重要,韓渝對被緊急調到海事局不再有想法,而是急切地問:“我們什麼時候啓航?”“你先跟楊局聯繫。”
“哪個楊局?”
“東海海事局的局長助理,人家雖然不是副局長,但跟副局長差不多,所以在稱呼上要叫人家楊局,而不是楊助理。”
“明白。”
“抓緊時間聯繫,早點過去說不定能從海面上打撈到點有價值的東西。”
“我知道。”
“去隔壁打電話,隔壁安靜。”
“是!”
湯局拍拍韓渝的胳膊,目送走韓渝,回頭道:“許局,抓緊時間給鹹魚準備制服和工作服,海上又冷又潮溼,多準備幾套。”
“好的,我這就去。”
“海利,同志們,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有!”
“好,都回去做準備,隨時準備啓航。”
“是!”
吳海利帶着船員們前腳剛走,周洪就不解地問:“湯局,朝鮮爲什麼要招惹日本,還打着我們的國旗去招惹。”
“這跟美國的政策變化有很大關係。”
湯局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掏出香菸分析到:“克林頓做總統的時候,對朝採取的是懷柔政策,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兩國關係,甚至罕見地實現了兩國高層互訪。
小布什上臺就來了個180°大轉彎,不但推翻了克林頓政府的對朝政策,還給朝鮮貼上了‘邪惡軸心’的標籤,聲稱朝鮮L導人不可信任。如果不是遇上了9·11恐怖襲擊,我估計小布什都已經跟朝鮮開戰了。”
湯局給周洪遞上一支菸,接着道:“在這個大背景下,朝與美、日、韓三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對抗變得越來越激烈。爲全方位監控朝鮮,美國和日本、韓國的情報機構肯定盯着朝鮮。
朝鮮既沒衛星,也沒有遠程監聽美、日、韓三國的先進技術裝備,只具備在本土和近海反滲透反偵察的能力。可又不能坐以待斃,於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進行偵察,就算被發現也能以彰顯其軍事存在感。卻沒能料到日本會強勢追擊,最終引發悲劇,吃了一個啞巴虧。”
“領導就是領導,分析的就是透徹。”
“別恭維我了,我哪懂這些,是上級在電話裡分析的。不過剛纔說的這些只是分析,沒證據不能瞎說,有證據一樣不能亂說,剛纔說的這些全部要保密。”
“來前我去五山賓館看過香港鳳凰衛視,人家都報道了,而且是二十四小時跟蹤報道。既有海上追擊的畫面,也有國際時事評論員的分析。”
“你既然知道還問我!”湯局笑罵道。
“兼聽則明。”周洪笑了笑,想想又好奇地問:“湯局,我們有沒有沒有能夠遠程監視監聽美、日、韓三國的先進技術裝備?”
“你問我,還不如去問鹹魚呢!”
湯局回頭看看身後,低聲道:“海軍對這件事也很關注,上級說把鹹魚從長航公安局調過來執行這個任務,既是考慮到我們江南海事系統確實沒有比鹹魚更合適的人選,也是考慮到海軍有可能會介入,我估計海軍很快會聯繫鹹魚。”
周洪嘀咕道:“人家跑到我們的專屬經濟區交戰他們都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關注有什麼用?”
“海軍也不容易,你想想,日本海上自衛隊裝備的什麼艦艇,我們中國海軍裝備的又是什麼艦艇?八八艦隊不是開玩笑的,隨便拿出一艘都比我們海軍的艦艇先進。”
湯局磕磕菸灰,接着道:“海軍關注這件事,很可能是考慮到鹹魚正在搞援潛救生項目。如果上面同意日本派工程船來打撈沉船,對鹹魚的那個援潛救生草臺班子就是近距離觀摩學習的機會。畢竟那是在風高浪急的深海里打撈,我估計東海打撈局都沒幹過這活兒。”
周洪是海洋漁業局長,很清楚在海里打撈沉船有多難。
他沉默了片刻,輕嘆道:“鹹魚剛參加完APEC會議的安保回來,在江上整整漂了五個月。沒休息幾天又要帶隊出海,這個年都沒法兒在家過,並且不知道要在海上漂幾個月。”
“誰讓他在大領導那兒掛了號呢,再說這樣的任務不是誰都有資格執行的。”湯局掐滅菸頭,起身笑道:“等他執行完任務回來,我給他放半年假,安排他去療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