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那麼大,建造陵港拖001不容易。
現在建好了,要買保險、要交噸稅、要維護保養,要給船長、大副等船員發放工資,接下來的保有成本會很高,並且陵港拖001還承擔着培訓任務,也就是要給正在建造的另外兩條大功率拖輪培養船員。
在陵海港建成運營之前,陵港拖001只會燒錢,不可能幫陵海港股份有限公司產生經濟效益。
陵海港股份有限公司現在資金又很緊張,既要跟前兩年一樣源源不斷往基建工程上砸錢,也要招聘港口管理運營方面的人員。
把人招過來之後要麼送到濱江航運學院,要麼在陵海中專、陵海職中等本地學校進行培訓,培訓費用全部由陵海港承擔,培訓期間要給人家發基本工資,不然等港口建好投入運營去哪兒找人。
港監處既然設在陵海,全體幹部職工就要把自己當陵海人。
作爲陵海人,就要爲陵海的經濟建設作出力所能及的貢獻。
韓向檸覺得應該給正在建設的陵海港多多少少減輕點壓力,張阿生受陵海港拖輪公司委託剛幫陵港拖001上好“戶口”,她就把陵港拖001作爲陵海港監處的應急救援力量。
今天上午,陵港拖001終於開張了。
一支一輪六駁的船隊航經三河段江面時,上水航速只有0.4公里每小時!
“龜速”航行的船隊見多了,可這支船隊連“龜速”都算不上,雷達顯示它都不怎麼移動。
營裡不需要氣象專家,那會兒給他發聘書只是讓他高興高興,他居然當真了!
韓渝正覺得搞笑,小魚不解地問:“鹹魚幹,副總工程師不是職稱嗎?副總工程師也要退居二線?”
違章了肯定是要處罰的。
想到長輩們只是圖個面子,要個大紅聘書顯擺顯擺,韓渝乾脆笑道:“熱烈歡迎,不過現在只能發聘書,暫時舉行不了聘任儀式。”
港監局以前有一位副局長退居二線,剛開始不太習慣,每天照常上班,到了單位總是忍不住問這問那。
“我知道,防汛我懂,隆永的江堤就是我修的,再說我現在依然是開發區防汛抗旱指揮部副總指揮!”
他的情況跟我差不多,都是搞技術的,沒真正學過氣象學、天氣動力學、大氣探測和大氣物理等專業。他的正高職稱也是雷達技術方面的,不是氣象學方面的,所以在氣象系統他不是科班出身。”
“葛局,我們是防汛搶險突擊營!”
“正高。”
“正高是什麼?”
正常情況下,濱江轄段要求大小船隻和船隊最低航速不得低於5公里每小時。遇上汛期水流特別急的時候,上水航速也不能低於每小時3公里。
船長一時間沒有別的辦法,準備就地拋錨等潮水。
“騙你做什麼,我有證,不信回去拿給你們看。”
更重要的是船隊所在位置的水下有過江電纜,不能拋錨,萬一勾住江底電纜造成斷電事故,後果不堪設想。
每天航經三河水域的大小船隻有上千艘,江面川流不息,水上交通情況本就很複雜,航道被這支船隊佔住後會更加狹窄,對其他船舶航行影響極大。
韓向檸覺得老媽的話有道理,苦笑着問:“那我爸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知道,是剛從江城調過來的,姓什麼叫什麼我忘了,只知道人家是江城氣象學院畢業的,很年輕,三十出頭就已經是正高職稱。”
“有證書就行,不需要搞什麼儀式,我最煩參加有領導出席的活動了。”
相比之下,還是老盧霸氣一些,名片的正面是中共思崗縣良莊鄉黨W書記,背面是江南省思崗縣良莊農工商總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總之,這些老前輩一個比一個會顯擺會炫耀,甚至利用職務之便顯擺炫耀。
“一樣,畢竟鹹魚沒上過警校。”
老葛同志發自肺腑地認爲專家聘書不能濫發,不然就不值錢了,不等韓渝開口就轉身笑道:“王書記,這是防汛搶險的高級專家組,你是經濟師又不是工程師,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高級經濟師,應該去搞經濟。回頭讓鹹魚幫你問問沈市長和陳書記,看能不能聘請你擔任開發區的經濟顧問。”
想知道最新的天氣預報很簡單,收看電視,收聽廣播,有的是渠道,連港監局交管中心每天都會在高頻電臺裡通報氣象信息。
“鹹魚,還是先說我的事,給句話,讓不讓我進入你們的專家組,聘不聘請我做你們的專家?”
“那在地方公安呢?”
韓渝話音剛落,又無所事事跑到營區來玩的葛局長就笑道:“鹹魚、小魚,要說職稱我也有,我一樣是教授級高級工程師。”
畢竟他是前交通局長,交通系統評職稱,當然要緊着他這個局長來。
小魚將信將疑:“葛局,你也是工程師?”
事實上以前沿江各鄉鎮的黨政一把手,有一個算一個都能算得上防汛搶險的土專家,畢竟過去這些年經常發大水,只要發大水他們這些老前輩都要指揮防汛排澇。
“都說了退居二線。”
他說有正高職稱,韓渝相信。
“就是最高級的職稱,只是叫法不一樣,他在他們系統是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也叫正研級高級工程師。”
老葛同志那個高級工程師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韓渝不知道,但必須承認在防汛方面老葛同志確實具有豐富經驗。
“其實是從今天開始。”
爲防止發生意外險情,她當即讓三河港巡大隊去檢查。
“現在不是了,現在退居二線。”
……
不過這個聽上去很有格調的經濟師倒是經常遇到,開發區招商局的那些副局長都有名片,很多副局長的名片上都印有高級經濟師!
前段時間去龍港米業看章叔,章叔剛印的名片上也有。
小魚沒想到自己的出身居然比鹹魚幹高,咧嘴笑道:“這麼說韓叔也沒上過氣象系統的學校?”
韓渝正想着我們一樣不需要像你這樣的專家,前江濱鄉的老書記竟笑問道:“小韓書記,我是高級經濟師,你們專家組需不需要經濟師?”
航道又不能佔用太長時間,港監一個勁兒催趕緊走,船長考慮到這次的航程不是很遠,只要趕到楊州就能卸貨,只能請陵港拖001出山。
它凌晨從瀏河口趕潮水上來的,到三河江面正好遇上退潮,三河段航道又比較狹窄,水流又急,它頓時“賴着不走了”。
老書記不高興了,理直氣壯地說:“不就是防汛搶險麼,誰不懂啊?再說我現在跟你一樣是開發區防汛抗旱指揮部的副總指揮!”
“什麼經濟顧問,我怎麼沒聽說過。就算真有,經濟顧問也沒專家好聽。”
“聘書正好有空白的,我等會兒給你填寫。”
剛開始還有人跟他說說話,後來變成了敷衍,再後來見着他就躲,再再後來只有一杯茶,都沒人跟他說話了。
“副總工程師雖然算不上官,但在他們局裡也大小是個職務。他今年都五十六了,又不是科班出身,以前技術人員少,單位讓他做副總工程師。現在有的是技術人員,他不能再佔着位置。”
小魚笑道:“原來韓叔是最高級的工程師,我一直以爲他是副的呢!”
“韓叔真厲害,搞雷達都做上氣象局的副總工程師!”
“副總工程師是職務不是職稱。”
等凌大姐開完罰單乘監督48回到公安躉船,沿小魚主持修的水泥路坐車回到港監處,正準備向處長彙報查處情況,只見韓向檸在辦公室裡接電話。
韓渝耐心地解釋道:“席工也是正高職稱,不過不叫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而是教授級高級工程師。王記者一樣是正高,但不叫研究員級,也不叫教授級,就叫高級記者。”
“差不多。”
“我說不行就不行。”
韓向檸低聲問:“這麼說我爸從明天開始不要再去單位上班?”
“我是交通工程師,不是跟你們吹,全陵海的公路橋樑有一大半是我主持或參與設計、規劃和建設的。其實交通跟水利差不多,我在縣委工作過,也在水利局幹過。我負責修堤圍墾隆永的時候,隆永還是一片沙洲,你師父那會兒還沒當幹部呢,他是民兵營長,帶他們村的勞力去出河工。”
“知道了,我等會兒過去看看。”
小魚似懂非懂地問:“就像我們是學修船開船的,不像大師兄一開始就上警校?”
“那韓叔是什麼職稱?”
與此同時,韓渝已經收到了老丈人退居二線,要把在預備役營的兼職當專職的消息。
教育局的情況也差不多,能評上高級職稱的大多是領導,真正站在講臺上吃粉筆灰教學的教師很難評上。
不等韓渝開口,老葛同志就笑道:“你和鹹魚都是公安,你雖然連小學都沒上過,但你在長航警校做過教官,比上警校還高一個檔次,至少在長航公安系統,你的出身比鹹魚好,你是科班出身,鹹魚不是。”
“你又不是專家組的組長。”
“小韓書記,那我呢,我是高級經濟師!”
這就是人走茶涼。
韓向檸搞清楚情況,當即讓在江上檢查的凌大姐和胡根華給了船長兩個選擇,要麼將船隊分拆成兩支,找條小拖輪趕緊走,要麼找一條大拖輪幫着拖帶,也只有這樣才避免繼續違章航行。
“我爸又不是什麼領導,他退什麼二線?”
老葛笑了笑,又得意地說:“鹹魚,其實你也可以給我發個聘書,讓我加入你們的專家組。”
年齡到了就要給年輕人讓位置,向帆不由想起自己卸任病區護士長時的情景,緊握着電話無奈地說:“單位領導說從明天開始不記考勤,說單位的雷達換了,但幾個區縣氣象局用的還是711。如果區縣氣象局的氣象雷達壞了,到時候請你爸去幫着維修。”
“葛局,你是做什麼的工程師?”
一時間去哪兒找小拖輪?
大功率拖輪倒是有一條。
經濟師是做什麼的,韓渝直到今天也沒搞清楚。
“我本來讓他一心一意帶菡菡的,可他說他在三兒那兒有個什麼首席氣象專家的兼職,剛去你們那邊了,應該是去找三兒的。”
“不讓我爸做副總工程師,那讓我爸做什麼?”
都已經給老丈人發了聘書,這個專家組早就名不副其實。
韓渝點點頭,解釋道:“我岳父以前是空軍地勤,是專門維修保養戰鬥機雷達的。後來考軍校,學的是雷達專業。分到空軍場站的氣象臺,既搞雷達也搞氣象,但主要負責氣象雷達。
“都說了副總工程師是職務,跟職稱沒關係,但沒職稱肯定做不上。”
韓渝正覺得搞笑,小魚又好奇地問:“鹹魚幹,韓叔剛纔在電話裡說他不是科班出身,要給年輕人讓位置,什麼叫科班出身?”
小魚不懂這些,追問道:“那席工呢?”
向帆輕嘆口氣,接着道:“你爸倒是想上班,可真要是回單位,他又管不着自個兒的嘴。如果看到什麼事,尤其業務上的,肯定忍不住會說。退都退了,如果再指手畫腳,人家一定不會高興。”
可根據今天的潮汐情況,漲潮要等四個小時。
按照相關規定要求,船隊在長江上水航行時每馬力拖帶量不能超過6噸,這支船隊超過規定拖帶量一倍還不止。
能想象到高級經濟師不是很值錢,堪稱爛大街。
凌大姐和胡根華去江上一看,六條駁船裝了近八千噸貨物。而吊拖駁船的拖頭功率只有400馬力,覈算下來平均每馬力拖帶量達20噸。
“知不知道誰接替他?”
“虛榮,都五十好幾快六十的人了,還這麼虛榮,也不怕孩子們笑話!”
“你不虛榮,那你爲什麼非要做這個專家?”
“我本來就是專家,我是高級工程師,而且是正高職稱的高級工程師。”
“什麼高級工程師,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要不是交通局長你能評上正高職稱,你這是以權謀私!”